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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凛笑道,“本宫就喜欢同函公这样的聪明人说话,直来直去,一点就通。既如此,本宫也不拐弯抹角了,你的徒弟跑到王上面前,为叔弋的弟子求情,被罚了杖刑……”“什么?咳咳,”函公吃惊地抬头道,“那她咳咳咳……”

凤凛直接道,“她无事,不过就是几个月下不了床,如此一来,东宫…倒是安静了不少。”函公缓一口气,摇头道,“她真傻啊,咳咳。”凤凛道,“确实很傻,没有权衡利弊得失就冒然行动,被责罚却不肯认错,确实傻得可以……”

“不,殿下,草民说的傻,并非愚蠢,而是无畏…咳咳…”函公挺起身子,直面凤凛道,“人只有在内心深处真正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才能爆发出强大的勇气,一往无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咳咳…”

凤凛起身,冷冷地看着函公道,“果然是有其师必有其徒,函良,本宫允许你苟延残喘地活到今时今日,是因为你守分寸,懂进退,可眼下,你却越界了。”

面对凤凛骇人的气势,函公并没有丝毫畏惧,直言道,“殿下,其实咳咳…草民并没有传授她什么高深的知识,因为她作为弟子资质着实欠佳,但其优点在于勤于思考,且只要认为是对的,便敢于尝试,即使失败,也不气馁,对未来永远充满希望,她豁达的心性,像一株向阳花无论经历怎样的困难,都会向阳而生。而草民所能做的,只是在她迷茫之时给她指点一二,让她少走些弯路罢了,但内心坚守的信念和道义,终是要她自己去寻的……”

凤凛听了函公的话,似乎有些动容,也许函良是真心实意对待他这个徒弟,但为了打消父王的顾虑,凤凛也只有狠下心来,“本宫愿意相信你,可君王的盛怒不易平息,她已经承担了她应负的,那么剩下的便由她的师父代劳吧。”说着,便将一个药瓶放在了函公的桌案上,“本宫已经问过医师了,你已病入肺腑,药石无医,这瓶‘极乐散’本宫赐予你,愿你同叔弋一般,走得释然。你可…还有什么遗言?”

对于凤凛的举动,函公并不惊讶,他明白这一天早晚都会到来,只见他对着太子一拜道,“殿下,草民甘愿领罚,只是这满屋的书文,咳咳…乃草民心血所在,希望殿下能妥善安置。”凤凛道,“本宫拟筹建国文阁,由专人负责收集、抄录各类典藏,传于后世,渊文阁内书文尽归其内,你可安心。”

函公向凤凛再拜道,“殿下高瞻远瞩,草民感恩戴德。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咳咳,曾经见识过大好河山的飞鸟,怎会甘心成为笼中之雀,与其将之困死于笼中,不如还她一片海阔天空,也算另一种成全……”凤凛看了看匍匐在自己脚边的函公,转身离去,一个峻厉的声音回荡在其身后,“本宫的事容不得他人置喙。”

妘挽在床上已经躺了两个多月了,趁无人时,技痒难耐的她时不时就要下地走两下,可后果是被辛禾她们唠叨一整天。本以为日子就这么波澜不惊地过下去。可一日深夜,沉睡中的妘挽恍惚间梦到了自己回到了渊文阁,函公端坐于堂前,面带笑容地看着自己,妘挽嘴中喊着师父,高兴地跑了过去,可谁知画面一转,函公便浑身是血地倒地不起,妘挽哭喊着快速地向他奔去,可不知怎地,越跑却离他越远,突然脚底一陷,徒然下落……“师父…”妘挽叫喊着从睡梦中猛然惊醒,环顾四周,自己仍在卧房。

摸着还未平复的心跳,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她唤了两声,在外间守夜的辛禾闻声便来了,“太子妃,您怎么起身了,还出了好些汗,可是有哪里不舒服?”妘挽道,“我刚刚…做了一个梦,有些不吉利,宫门落锁了吗?要是没落的话,让小春子去看一看函公……”说罢就要起身,辛禾一边给她披上裘衣,一边安慰她,“一个梦罢了,太子妃不必太过在意,人家都说梦都是反的,前两日刚下了雪,如今外面天寒地冻,让小春子来便是了,您又何必起身呢?”妘挽拄了根木杖,在辛禾的搀扶下踉跄地往外走去,“有些话我要亲自交待小春子,不交代我不放心。”

一出门,入眼便是一片雪白,寒月孤悬,尽管是深夜,四周也不是漆黑一片。行至回廊时,妘挽不经意地阁门方向一撇,只见两个带刀的侍卫一动不动地伫立在门口,她转头看向辛禾,“为什么月漓阁会有人把守?”辛禾忙道,“许是…寻常的加强戒备罢了,毕竟快年节了吗。”看出了辛禾言语间的闪烁,妘挽立刻意识到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便朝阁门而去,两个侍卫看见妘挽似乎也很惊奇,跪地道,“参见太子妃。”妘挽问道,“你二人为何在此?”两人对视一眼,一人道,“我等奉太子之命,看守月漓阁,禁止月漓阁一切人等出入。”‘禁止一切人出入’这已是明晃晃地软禁了,妘挽本以为自己受罚之后,太子已经消气了,看来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突然,妘挽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你们看守月漓阁多少时日了?”一人道,“属下已经来了两个多月了。自从太子妃您病后,属下们便来了。”已经来了两个月,那么她让小春子带给函公的药和炭石……想到这儿,妘挽的心瞬间便凉了一半,她看向已经面露难色的辛禾道,“你知道的是不是?你不该骗我的,函公他生病了,病得很重,他需要那些药和炭石,这么冷的天,若是他没有那些,他会……”妘挽没有再说下去,她想到了刚刚的那个梦,会不会是她的师父在向她求救。

妘挽推开辛禾的手,艰难地上前了几步道,“本妃要出去,你们休要阻拦。”可没等妘挽挪步,侍卫便挡在面前道,“太子妃,太子有令,您不得出。”妘挽生气地举起木杖恐吓道,“快让开,否则休怪本妃不客气了。”侍卫们仍是抱拳躬身,一动也不动,妘挽气急,拿起木杖往两人身上狠狠抽了几下,大声喊道,“快给本妃让开…”侍卫们不反抗,但亦没有丝毫地妥协,“太子有令,您不得出。”

许是刚刚的动作用了力,双腿一阵刺痛让妘挽险些站立不住,幸得被辛禾扶住,辛禾微微掀开裘衣查看,妘挽的腿上已经渗出了几道血迹。门口的动静很快惊醒了阁中的其他人,丹夏赶了来,看到丹夏的一瞬间,妘挽仿佛看到了希望,强忍痛楚道,“快…把这两个碍眼的人打发走,我…要出去…函公有危险…”看着面上苍白的妘挽,丹夏问辛禾道,“这是出什么事了?”辛禾道,“太子妃腿上的伤口好像裂开了,”而后对侍卫道,“还不快去禀报太子,如此僵持下去,你们是想要太子妃的命吗?”两人一听,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一个人一溜烟儿地跑了出去。

剪秋苑的内堂中暖玉生香,凤凛一边喝着酒,一边看着堂下舞得婀娜多姿的丽孺人。太子难得有空来后宫,丽孺人自是使尽了浑身解数,要把太子留下,可太子却仿佛有些魂不守舍。这时,一名侍卫匆匆而来,被王召拦下,“都这个时辰了,怎么还来打搅殿下,什么事火急火燎地不能等到明天吗?”只见那名侍卫在王召耳旁说了些什么,王召的脸色变了变,犹豫了片刻,便硬着头皮进了屋去。进屋后,王召低下头一路小跑至太子处,然后低声同太子说了几句话。王召言毕,凤凛的脸色就变了,他陡然起身,未再看丽孺人一眼,快步向外走去,王召一面快步跟上,一面试图将裘衣披在太子身上。

等凤凛赶到月漓阁时,妘挽仍是强撑着,倔强地立在雪地里。凤凛没有理会行礼的众人,径直走向妘挽道,“这又是在干什么,之前的亏吃得还不够吗?”看到凤凛的那一刻,妘挽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委屈,一下子便哭了出来,泪眼婆娑却又小心翼翼道,“殿下……臣妾求您,让臣妾去看…函公一眼,好不好,就一眼……臣妾刚刚…梦到他倒在一片血泊之中,臣妾好害怕…殿下,让臣妾出去吧……好不好…”看着泣不成声的妘挽,凤凛无奈地安慰道,“一场梦罢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身子,听本宫的话先回去,明天再说好吗?”听了凤凛的话,妘挽不住地摇头,她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可她的身体似乎再也支撑不住了,就在她快要倒下去的时候,凤凛一把将她抱起,快步向内室走去。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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