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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虚明无意识握紧了手中茶盏:“那苪国疆界处,两座坟山是……?”
“正是曾经跟随你与袭音的部下与亲信,全部被各自母国当叛军斩杀。虚明哥哥这边四万,袭音,六万。”
“什么?”
触目惊心的冤魂。
他从未想过,一场阴差阳错的失忆,需要付出如此大的代价。
更没有去深究,当年在深渊之下的追兵,竟真是来寻他的部下。
看虞秋池回想血流成海的骇惧神情,他部下与亲信的死,不像是有假,那自己现在……。
“我已消失一年之久,如今更坐实了叛国罪名。龙渊国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虞秋池胳膊横跨桌子,轻轻握住战虚明的手,泪意盈盈道:“都怪小女,让虚明哥哥不但背负上这么大的罪名,还要牵连那些无辜将士。”
战虚明对虞秋池的举动没有抵触,也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反而又附上她的手,轻拍几下以作安慰。
事已至此,只能向前看。
“不知虞城主可知,我既是将军,为何上战场不穿甲胄?”
虞秋池一愣,显然对战虚明的问题并不了解,可按理自己与战虚明自小相识,就算他从未与自己解释过战场上的事,记忆里总该有印象,心里应该好奇过吧!
只见她仰起头,稍稍控制了下源源不断的泪珠,认真回想了下这个细节:“虚明哥哥武功登峰造极,传闻无一人能近身,偷袭更是没有成功过,不穿甲胄上战场,想必应是很自信吧!”
战虚明觉得,这种事,他好像的确能干出来。
武功上,没遇到真正的对手,不知自己的深浅。
但他确实有点自负,否则也没那个魄力给苪国的三座皇城修路,替当朝国君,解决百姓之难。
如此说来,深渊之下,袭音没穿甲胄,岂不是与自己缘由一样?
可她的武功实在难以言喻,与登峰造极差之海里。
当然,并不排除失忆造成的遗症。
她的自负,有目共睹,勇猛起来,比男人还狠。若无她,恐怕他也想不到留在苪国,助百姓脱离苦海。
曾经仇恨,误入苪国的缘由,虞秋池已暂时没什么可说了。
接下来,她要做,该做的事情了。
蓦地的站起身,哑着嗓子,跨过门槛,从家兵身上抽出两把剑,一把放入战虚明手中。
“仇人就在眼前,不如趁此良机,取了她的狗命吧!”说完挽了个漂亮剑花,就要往上冲。
“虞秋池!”
“虞城主!”
战虚明与差点被遗忘的温玉齐齐前后拦住。
温玉紧张的拦在袭音床前。
“虞城主报仇心切,我明白。可音姑娘现在意识全无,你就算施展凌迟之行,她也感觉不到任何痛苦。虞城主恨了那么久,最后想要的,就是让仇人死的更舒服一点吗?”
“别以为我看不出你在给她争取时间。”
虞秋池重新失控起来,对战虚明说:“哥哥是在对她心软吗?想想那无缘无故死去的四万将士,想想再也回不去的龙渊国,想想你曾经的荣耀,全都与她有脱不开的关系。”
战虚明几招轻松把虞秋池的剑夺下,像是能洗涤愤怒情绪的纯澈嗓音奉劝她:“既然等了那么久,就不要急于一时。何不等她醒了,将这些恩怨告诉她,让她死个明白。”
虞秋池岂会听不出战虚明也在袒护。
“虚明哥哥到底是真想让她死个明白,还是对仇人有了不该存在的感情?”
战虚明是个内心再风起云涌,表面依旧风平浪静的人。
他有着异于凡胎浊骨熬不过的耐性,最甚的,是他不相信任何人,连自己都要质疑三分的极度清醒。
这也是袭音,哪怕掏心掏肺哪怕掏命,才仅仅拥有一个能与战虚明并肩而立的资格,而非一颗完整的心。
虞秋池的讲述,堪称圆满,有来龙有去脉,有因,也有果。
战虚明认为,三人的关系,估计真的有迹可循。但仅凭一面之词,还有待考究其中真实性到底有多少。
至于袭音,虽说本性难移,她凡事喜欢走极端这点,与虞秋池口中以杀人为乐的疯子性情,相似但又不同。
他亲眼看她如何与人为善,再三忍耐。
哪怕被隐灵村误会成骗子,被流云谷江绵绵气到无法忍耐,被七绝山六位山主、秀城山主逼到绝路,也仅仅是重伤一人,伤害一人。
她怒,必然有因。
她极端,必然有不得不为,丧失理智的缘由,哪怕是个再不起眼的引火线。
最重要的,战虚明可不认为自己是个因青梅竹马,就冲动到没脑子的人。
故此,他抬手握住虞秋池肩膀,给她降火:“不如一切等她醒来,再做定夺。”
带着宠溺,哄她的语气。
温玉作为一个从头到尾的旁观者,亲眼看着战虚明是如何凭借一些不经意的亲密小动作,善解人意的套话语气,深邃勾人的眼神,把虞秋池给把控的服服帖帖。
不禁好奇,他向来洁身自好,眼高于顶,又高傲矜持,何时会的这些?
难不成被袭音同化了?
太可惜了,袭音都没享受过,倒是被青梅竹马抢了先。
对于虞秋池,她等这一刻实在太久,眼下一想到要伺候到仇人醒来,等同于天天剜心。
幸而,她很会审时度势,鲁莽也在情绪失控的方才一时,否则,疏谋少略也坐不上城主之位。
更何况,她不能因一个仇人,而与心上人做对。
差点呕血的说:“好,虚明哥哥为小女做了那么多,小女也理应听虚明哥哥的话才是。”
战虚明与温玉遥遥对视一眼。
温玉为疑难杂症,向来有孤勇之胆。
也顾不得虞秋池因压抑怒气即将炸裂的胸腔:“不知赤水城可有专治久睡不醒之人病症的名医?”
虞秋池杀意重重的瞥了眼床间的袭音,经温玉一提醒,好似真想起什么,幸灾乐祸道:“她现在是个活死人了?”
温玉与战虚明同样眸光一亮。
“虞城主知道?”
“当年我祖母得知父亲亡故,寻死觅活日日折腾自己后,月余不醒,被诊定为活死人,祖父拜访各路名医,给祖母试过各种汤药,最后凭经验,终糅合到一剂药方。”
“那虞城主的祖母可醒了?”温玉心急问。
“她年纪大了,醒来后,留了几句话,便撒手离开小女了。”
“药方可还在城主祖父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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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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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秋池看了看战虚明宁谧的眼神,又瞧了瞧温玉的期盼。
噗嗤!
猝不及防!
一笑百媚!
“药方可是我祖父辛辛苦苦寻来的,等同执念,怎可留存于世,我让它,也就是那张方,陪葬去了。”
战虚明指尖一颤。
为救袭音,总不能去挖虞秋池家的祖坟吧!
最无可救药的,袭音偏偏是让虞秋池家破人亡的凶手。
挖祖坟,救仇人。
闻所未闻。
好不容有了希望,希望却是条死路。
温玉自然不会被轻易打击到:“那虞城主对药方的内容,可有印象?”
“不记得!”
干脆、利落、直接。
温玉还想再问什么,被战虚明抬手打断。
“虞城主,动了那么大的火,想必也累了,我先送你会去吧!”
虞秋池眼底泛着刺骨的恨意,语气却是压制不住的兴奋,“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袭音后,牵起战虚明的手,亲昵道:“有劳虚明哥哥了。”
待战虚明回来时,温玉还未离开,他自斟自饮,似是有兴师问罪的意思。
“有话要说?”
温玉学着战虚明给虞秋池斟茶,拿拉出情丝的动作打趣:“想不到战兄竟是个色///诱高手。”
袭音真是可惜了,没好好享受虞秋池的待遇。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