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库坦山涧的溪流,奔腾向前。当东京的樱花从盛放到凋零,北海道的冻土也终于被初夏的暖yAn彻底唤醒。次年初秋,一封带着油墨和远方风霜气息的厚信封,终于抵达东京尾形宅邸的书房。
信封里,是数张清晰的黑白照片和一页措辞严谨的竣工报告。
照片的主角,是矗立在库坦山脚下、沐浴在晨光中的那座崭新建筑——“民族文化共生学校”。白墙灰瓦,线条简洁,巨大的落地窗如同明亮的眼睛,凝视着前方的山林。巧妙融入的、带有阿依努纹样符号的木雕檐饰和入口处那根象征X的“生命树”木柱护板结构,无声地诉说着阿希莉帕在重重限制下争取到的微小胜利。照片里,一群穿着崭新校服的阿依努孩子,正怯生生又充满好奇地在尚未完全平整的C场上跑动,他们的小脸上洋溢着兴奋的光芒。一张特写照片上,乌鲁克长老穿着整洁的便服,布满皱纹的脸上带着庄重的自豪,正领着一个孩子的手,似乎在讲解着什么。
百合子小心地将照片一张张摊开在书桌上,指尖划过那清晰的影像,眼中也闪烁着喜悦的光芒。这所学校,从图纸上的构想,到风雪中艰难的地基,再到如今拔地而起成为现实,每一份进展报告、每一次物资协调、每一封与库坦和小野周旋的信函……都凝聚着她和阿希莉帕无数个日夜的心血。她拿起那份竣工报告,轻声念着关键内容:“……主T建筑验收合格,基础教学设施安装完毕,首批适龄儿童注册已完成……”
“终于……建成了。”阿希莉帕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沙哑,更多的却是沉甸甸的责任感。她走到桌边,拿起那张孩子们在C场上奔跑的照片,久久凝视。照片里那些充满希望的眼睛,是她在这座华丽囚笼里挣扎前行的全部意义。
百合子看着阿希莉帕专注的侧脸,心中满是理解与支持。她将报告翻到最后一页,那里附着小野参谋关于后续工作“建议”的附件。其中一份文件引起了她的注意。
“明日子,”百合子指着那份文件,眉头微蹙,“小野参谋再次强调了‘文化课程师资审核’的重要X,并附上了他拟定的‘地方文化委员会’建议提名名单草案。”她快速扫过那几个名字,脸sE凝重起来,“这上面……没有乌鲁克长老,也没有村里任何一位JiNg通古调或祭祀仪轨的老人。全是……镇上学校的教员或者一些……据说‘思想开明’的年轻商人。”
阿希莉帕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她接过文件,看着那份“建议名单”,如同看到一只悄悄伸向文化火种核心的冰冷之手。这“委员会”一旦由这些人主导,所谓的“民族文化课程”,恐怕真会被“无害化”成旅游纪念品制作和几首被改头换面的民谣!
书房内刚刚因竣工而升起的暖意,瞬间被一层冰冷的现实Y影笼罩。
就在这时,书房厚重的门被无声地推开。尾形百之助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穿着熨帖的深灰sE家居服,姿态依旧挺拔,目光平静地扫过桌面上的照片和摊开的文件。
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
百合子几乎是下意识地、身T微微前倾,用指尖不着痕迹地将那份关于“委员会提名”的敏感文件草案,轻轻推到了竣工报告下方,用报告的页面盖住了它。这个动作迅捷而自然,却清晰地表露出一种保护——保护阿希莉帕此刻的情绪,保护那份来之不易的成果不被破坏X信息立刻冲击。?
尾形的视线在百合子这个微小动作上停留了零点一秒,深邃的眼眸中看不出情绪。随即,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些清晰展现新校舍的照片上。他缓步走了进来,径直走到桌边,拿起那张展示着巨大落地窗和“生命树”木柱的照片,端详片刻。
“雏形已成。”他放下照片,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是褒是贬,更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框架搭好了。”他的目光转向阿希莉帕,带着一种例行公事般的探询,“血r0U如何填充,就看你的了,阿希莉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