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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白事的烟酒是在林杨的店里拿的,下葬那天他也去了一趟,只看见满天的彩幡,超度的先生铜锣敲得很响,几个披麻戴孝的人进进出出。老板看到林杨还笑着打了个招呼,叫他去吃饭,林杨没去,只是找到收帛金的地方递了二百块钱,写的郭老头的名字。

送完钱,林杨望着天,慢慢地又走回了自己的店里,还没进门,就看到郭老头的房子里下来一个人,尤溪拖着一个半人多高的行李箱,艰难地下楼梯,步子都迈不稳。林杨连忙走过去给她接着,尤溪一顿,看见是他又笑了笑,林杨帮她把行李箱拿下来,问她:“要出远门”

“放假啦,”尤溪显得很欢快,“放寒假回家过年,过完年再来了。”

尤溪家里离这并不远,但过年肯定是要回的。

林杨突然想到崔裎应该也快放假了,前两天说在期末考了,是不是也快了。

帮完尤溪,他顺势就给崔裎发了消息,发完了才想起来当时在上海,苏玥问他回不回北京的事,当时崔裎说再看,不知道看好了没有。

崔裎一直到晚饭时候才回消息:【考完了,最后一科,不过要留校做社会调查。】

后面跟着一个“累死”的表情,林杨又问他:【回北京】

并不是一个选择疑问,但好像能叫人读出来选择疑问的意思。

崔裎发了一句语音过来,录音里声音嘈杂,好像在外面,风声很大,但崔裎的声音依旧清晰入耳:“回旧朗。”

过了一会儿,又来了一条消息,是文字:【在校车上,待会儿说。】

晚上,郭老头摇摇晃晃地回来,说话高声大气的,鼻塞好像好了不少,明显是喝了点酒,他一喝酒就话多,不知道身上哪来的一身泥,看见林杨时笑得很开,“张家那个龟儿,老爹死了他开心很咯,守灵不克,在那点坐起打牌嗦!拿给人家讲笑玩!”

林杨一顿,知道他说的是五金店的老板,没有搭话,郭老头又顾自说:“不过我也讲不成人家咯,晓得我二天死了有人埋不得哦!”

大约是人病了多伤感,郭老头这话说得真真切切煞有其事的。

林杨踢了他一脚:“醉了就去睡。”

郭老头迷茫着眼睛看了他一眼,骂了一句:“龟儿!”

林杨将他扶起来,送去了对面二楼,郭老头一路上都在骂,说他养个儿子没有用,死了没人埋,还不如不生。

林杨只当没听见,将他丢在床上,等人躺下一摸这老人的老脸,烫得出奇,又去抽屉里给他找感冒药。喂药郭老头倒是蛮乖,只是郭老头吃完了又啰嗦:“二天小羊埋我咯!不要儿子了!小羊来埋我!”

林杨帮他被子掖好,结果他又把被子往外踢,林杨看着郭老头不知道是因为喝酒还是因为发烧通红的脸,又踢了他一脚:“被子盖着睡,被冻死在梦里了,”

夜渐深,露也慢慢浓,远山上起了雾,没风也冷得很,林杨走在这段不足十米的路上也冻得牙齿发颤,他裹紧了自己的棉服外套,突然感受到包里的手机振动,还以为是崔裎,结果掏出来看却是个意想不到的人。

林杨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郭叔。”

“小羊”那头是个成年男人的声音,低沉浑厚,很有磁性,“睡了没有”

“没,”林杨说:“郭叔有什么事吗?”

那边沉默了一瞬,才问:“我爸……睡了吗?”

林杨一默,他知道郭老头现在肯定没睡着,他喝大酒没那么容易睡着,就是躺在床上了也要兴奋一会儿的。

但林杨说:“他今天去吃了酒,早早睡了。”

“哦,”电话那头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遗憾,“我是想拖你帮我问问他,今年要不要来上海过年”

林杨还没说话,郭城又补充说:“你们一起来,过完年我送你们回去。”

林杨说:“我就不去了,回头我问问他吧。”

郭城一默,“嗯”了一声,又说:“麻烦你了。”

“没事,”说完这句林杨就打算挂电话了,手机已经拿开,却没想到电话里又传出声音来,“那个,方便的话,也帮我探探他口风行吗?”

林杨一顿,片刻后问他:“你们还在一起吗?”

那边默了一会儿,说:“我们今年去国外领证了。”

第62章 我看得出来

因为去国外领了证,才想着要接自己的爸爸去上海过年吗?

林杨这回沉默更久,没有应他探口风的话,只是说:“他今年也还爱提起你,但只是喝了酒乱说。身体还行,高血压的毛病一直都有,没有多少改善,喝酒劝不住,风湿冬天犯得厉害,他不去医院检查,所以别的病不知道有没有,但今年不太经得住累了,稍微爬个坡就喘得厉害。前两个月和人吵架,还打了几架,和棋友和钓友都闹翻了,为着什么事我不知道,但他后来就不太出门了。”

郭城一默,“谢谢了,林杨。”

“没事。”

挂了电话,林杨在柜台坐了一会儿才回房间,入了冬他换了新的被子,但四件套没换,还是用着崔裎买的那两套,黑色的那套已经放在衣柜里很久了,新的他也睡习惯了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一个依赖的习惯改掉没有这么难。

躺在床上接到崔裎的电话,崔裎说:“我明天的票。”

“嗯,”林杨说:“注意安全。”

崔裎“嗯”了一声,又问他:“旧朗冷不冷”

“冷,”林杨想了想,觉得一个字太平淡,又说:“但是屋里还好。”

崔裎应了一声,两人好像就不知道说什么了。其实自从上次林杨从上海回来,两个人就一直是这个状态,聊天没有之前那么频繁了,十多天以来也没有打过视频电话,微信上一天的聊天记录不过几条就翻到了底,可他们都没来得及在乎,崔裎是因为迎来了期末考,实在没时间,林杨则是因为年末和供货商结账,处处是账单。

但其实也没有忙到回不了消息的地步,至于别的原因,或许只有林杨自己清楚了。

电话里两相沉默并没持续太久,两个人好像在玩气球,小心翼翼地将球抛来抛去,既不敢让球落地,也害怕球在空中爆炸,所以都注意着力度,轻抛轻接,绝不多伸出半分。

崔裎:“银杏黄了吗?”

林杨:“黄了。”

崔裎:“那我回来看看。”

林杨:“嗯。”

林杨:“上海冷不冷多穿点。”

“还好,有空调。”

“好。”

一月初,年关就近了,北方各地都已经大雪满城,中部城市才开始落下雪来。雪没下到旧朗,寒潮却一点不含糊,冷空气像住在了旧朗,冬天冻得人手指不可屈伸,但手怎么样都好,揣在兜里能暖,开了电暖炉也能暖,脚就不行了,冬天湿冷最是僵脚,晚上怎么捂都捂不热,林杨本来已经习惯了,但今年的冬天好像格外寒,晚上冻得他骨头疼,一个人的被窝好像怎么都盖不住风,脚也一整晚都冰块似的。

郭城就是在这时候回来的。

他回来那天,旧朗飘着细雨,一辆沪牌轿车停到门前来,林杨还以为是顾客,朝车里看去,结果车门打开,下来两个男人:一个很高,穿着黑色的长款大衣,另一个稍微矮些,也穿着同款的大衣,脖子上围着围巾,高的那个一下车就去牵矮的那个,两人一起绕过车头去后备箱提东西,一箱一箱的年货从后备箱提出来,都是名贵的药材和补品,在路边堆了一长排。两人站在路边说了什么,稍矮的那个突然朝便利店走来。

寒风凛冽,卷起他的大衣,后面那男人叫他将衣服拉好。

林杨这才看清来人是谁。

郭城,郭老头那个“英年早逝”的儿子,四年没回家的人。

在林杨的印象里,郭城一直是个年轻的大学生形象:戴着眼镜,爱穿格子衬衫,哪怕是四年前他早已大学毕业,不再穿格子衬衫了,回来依旧是这幅模样,眼镜不曾摘过,厚厚的刘海也没有掀上去。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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