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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1 / 2)

本杰明·杜洛华的意识是散的,或者说,他正感觉自己就像一团雾,盘旋在一块滚烫的红铁周遭,他的身体像是被寸寸的截断,寒冷,或者说是死亡已经扎根在每一处的肌群之中,啃噬着,撕扯着他的神经,里根的声音,是像水波般传过来,拍打在山雾之中,

“听见没有……活……自由。”

他的尸体被抬了起来,后脑勺上钉入以太接收器的管子垂落在地上,他能感受道那种没有任何疼痛的皮质的拉扯,随着地板的纹路跟管道的碰撞不断的波动着,那些死去的皮质裹着他的额头,不断绷断、尖叫着,紧接着就是血肉,紧挨着他的大脑,艰难的蠕动着,也感受到了那份拉扯,他们没有尖叫,却有一种新鲜感,像是血肉裸露在空气中的触感,没有一丝的疼痛,却是疯狂和恐怖的,那团雾沸腾了起来,从中凝成一副图像。

本杰明·杜洛华的头皮不堪接收器的重量,当场四裂脱离,露出了白色的天灵盖,一团红白相间的肌腱断裂出,以及那个团团蠕动的大脑,紧接着,就是藏匿在眼皮子底下的眼球球白……

杜洛华的全身剧烈的沸腾了起来,任何“活”字对他来说不再是一种迷蒙怠惰的感觉,而是撕心裂肺、令全身肌肉恐惧的紧锁的呐喊,那些凝结的管道被那些歇斯底里、亡命奔逃的血液冲通,狠狠的被撕下一层表膜,整个心脏剧烈的肿胀着,狠狠的积压着他的快要萎缩的肺部,他又咳出一团血肉,发疯似的疯狂的咳嗽了起来,带动着身体的其他部位,一起震颤了起来,

“操你妈的,你有完没有。“

里根是兴奋的说着,他瘦削的手臂捆着本杰明·杜洛华的身体,轻轻的放在了柏塑框内,视线一黑,周围只有快速的轮子滚动声,以及里根·约翰逊时不时的兴奋的尖叫声,像个不知疲惫的幼童,但对于杜洛华来讲,他只从拼命的咳嗽慢慢的下沉,身边的漆黑像是温热的淤泥,慢慢的下沉,火辣辣的刺痛从表皮重新迸生,他的意识随着他的呼吸一虚一实。

忽然,白光劈头盖脸的炸开,寒气突然刺入让杜洛华刚凝聚起来的意识瞬间弥散在白光之中,

“喂,别装死了,看清楚这是什么了吗?“

那是里根指头肿胀的食指,像是奔波飘荡了整个世纪无主魂灵的一晃神,白光,硕大的头颅,一根手指,还有哗哗液体灌入声,听起来却比水粘腻。

杜洛华刚想挣扎,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动不了,手关节敲击盒壁的声音响起,里根愉悦的吹了声口哨,他的心情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如此之好,

“别白费功夫了,又不是要你命,省些力气去办下面的事情吧。”

里根把自己的食指往前继续伸了些许公分,杜洛华这次的眼神比之前凝实多了,目光一直跟着自己的食指走,眼前探出的大脑神经元以太综合拟态度也爬到了10%,不出意外的话还需继续升至15%,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别害怕,杜洛华,我说过了会给你自由——你我相识这么多年,我哪有过骗你?哈哈,哈哈哈,放屁!我不仅没骗你,你幸运的很,杜洛华,我是说,你捡到大便宜了——你现在只需要帮我办一件事情,我不仅放你自由,还给你和你那该死的婊子一笔钱,五万!你就用你现在这个半醒的脑子好好想想,或者用你那狗一样的潜意识嗅一嗅这句话里面金钱的味道——哈,电流的数据是不会骗我的,狗改不了吃屎的毛病!”

水位不断的升高,这些冰凉的粘液漫过自己的身体,更准确的来说是摩擦过自己的身体,在慢慢渗透进小孔小缝,滚烫的摩擦后是冰冷的浸入感。而里根,将一个面罩附在杜洛华的脸上,

“你知道我要你干什么吗。哈哈哈,你以为我现在会跟你说吗?不会!哈哈哈,根本不需要,等你到了以太空间后,你自然就会知道的,睡个好觉,杜洛华。”

液体漫过面罩,眼前的一切景象便开始模糊晃荡了起来,他像是逐渐下坠了一般,缓缓地向下飘下,而上方的光口愈发狭小。

“天哪,你居然还真信!居然还真信!!你永远不会醒来了!!!”

一瞬的刺痛如银针从后脑勺刺入,尖叫被漆黑吃掉了。

迭戈·普卢诺斯···拉索里·卡特·斯科拉·芙里克蒂娜带者棕黄的帽子,尤卡坦半岛第二时令的太阳终于暗淡了北方的光芒,顺着平坦的无一丝起伏的黑绿色土地,远方威光劈开了深蓝的天空,直冲向宇宙。他有些失神的望着那道光束,左臂传来了刺痛,运动觉的红色警示自动的驱使起了他的臂膀,右上方天空的反流无人机在空中剧烈的晃动了几秒,又恢复了正常,但那警示电流并没有解除,它会一直持续到指数正常为止。

普卢诺斯抖了抖肩膀,关节碰撞的声音让他怀疑的怀疑是不是肩骨内部是否发生了轻微的断裂。56岁了,他仍坚信自己壮的像头公牛,挂在自己房间上的那把猎枪握在自己手上,手心底的那根血管就开始咆哮,全身的血液在喷涌,若是在那战争的年代,他将会化身血肉的奔流,将前方的敌人吞没。现在的天空盘旋着七驾无人机,底下田地中的糜麻,只剩下半个月就可以收割了,棕黄色的浓汁从无人机上洒下,远远看去就像是蝗虫过境一般。

半个月前,他在集市招致的麻烦,那些卖激电止痛剂的店铺那边常常产生骚乱,来自于那些被排下去的,被雇佣操纵十台以上以太机的游民们,他们躯干的部分神经,尤其是裹在大腿和手臂的肌腱群里神经元,已经对于弱电流刺激产生免疫,由大脑泛出刺激需要经过植入于肩胛的放大器来控制身体的几乎所有活动——光是需要定期缴付的放大器费用和在以太沉浸器里醉生梦死就耗干了他们所有的金钱。他们需要这些止痛剂,从以太仓的一滩冷却液里爬出,就像是剥下他们的皮肤,将乳白混红的血肉暴露在空气中一般。

总之,那些人引发了集市上的骚乱,他们将成捆的塑草带撕开,栗色的粉末扑上爬满猩红铁锈的顶盖,遮蔽从上方边角落下的阳光,整个集市像是遭了沙暴一样,在这个充溢着炙热水汽的大地上扑蒙着黄尘。来到集市上的大部分是采购日用品的妇女,由她们男人劳作获得份额只有在这里才能自由交易,南美洲共和国每人每日分配的物资经由巨量的以太筝运行而产生的精密分配决定,其能够保证未来十年的发展趋势。

骚乱还在继续,这些游民们没办法控制轻重——他们根本不在乎轻重,他们在遵从动物性的欲望,放大器似乎屏蔽了他们的大脑,他们用肉拳捶打着脆弱的支架,扑到四散尖叫的妇女,用牙齿狠狠的撕扯下整块头皮,最后再捡起石块,或是向人群投掷,或是自我戕害。

普卢诺斯接收到了来自骚乱的警报,他的做法跟往常一样,第一发信号弹往集市的前方射去,上方海水储蓄装置喷洒水雾,而接下来的火药子弹,则是顺着耳蜗内植入的蜂鸣的指引,一枪一枪的射穿游民的脑瓜,等到游民们清理基本结束后,喷洒的海水也将不属于热带的沙尘和血肉排进了侧旁黑窟窿似的下水沟内。那些妇女们,有些就都躲在货摊的夹缝里,或者死死的攥着身旁的柱子,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般,枪声一响,有些年轻的女人就开始尖叫,而那些上了些年纪老妪却是定下了神,转身跨上周遭低矮红顶的房屋,一点一点的爬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这次出现了一点意外,就是老翁陀斯的,他看见那个海钓的小老头跪在地上,那根尖树枝贯穿了他的白小臂,他正用着自己黑黄半截的门牙撕扯着那层层堆积着老人斑的老皮,他的身体已经老的似乎连血液都干涸,那些裸露的肉僵在贯穿的树枝周围,勉强挤出一层薄薄的橙红色浆液。他那尖锐彼直的猎枪枪管再次转过了头,那狭窄黑洞洞的口子看向了他,里边是望不到底的漆黑。

傍晚,他疲惫的回到自己的社区,跟往常一样,头戴高布帽的妇女刚提着一筐筐渣料往回赶,回到自己蓝砖红顶的房间内,杜丽娃已经升起了灶台的火焰,她从厨房第二橱柜里抱出一大罐铁桶放在台子上,再跑到箩筐附近,看见普卢诺斯坐在客厅的糜麻梗沙发上,左边摆着猎枪,前面的口子有点掉漆了。

他脱掉了上半身的衣服,左手拿的镊子在拼命的右锁骨下方横躺在肉里的木屑,

“哎呀,我的老普卢诺啊,要不我来帮忙。”

她放下渣料筐,普卢诺斯突然说了一句,

“那个头发像白色花椰菜似的翁陀斯死了。”

“他呀!”

她惊呼道,双手插在腰间摇头,上面头巾随着头发摇来摇去,

“那个民族主义天主教徒死了,怎么了,掉到海里尸体被人发现吗?”

“不是,被我用枪打死的。”

“哎呀呀,不应该啊,”

杜丽娃重新抱起筐子往厨房里赶,妒火烧的锅底通红,黑漆在外锅底一片片像烟叶一样烤的卷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个钓鱼的死老头平常不是不用那些北人的东西吗,怎么也死了。”

“这问我我怎么知道,”

普卢诺斯抽惯了叶子的嗓子像装了沙子,更有可能,他的声带早就硬化了,一粒粒的粉末随着声带振动碎裂掉落。他小心翼翼的用镊子从自己黝黑皮肤里夹出木屑,再涂抹上消毒酒精——特别累,他躺在沙发上,想起三十岁时参加西弗吉尼亚边境战役时,磁震炮在天上还挂着,他背着17岁的鲁尔,米粒线割下了他的右小腿,失血过多进入休克。前方五百米有静谧的装甲车。为了救这个孩子的命,在他发疯般冲出安全线的那一瞬间,在那只有枝叶摆动和狂风声的无尽静谧中,命运第一次肯抬眼看着他,体内的血液在沸腾,那时的他竟然坚信就算是自己被磁炮轰成肉末,那些拥有着自己意志和承载他灵魂的残躯和血液也能才成为湍急的血河,将那个孩子送到安全的地方。

那个孩子现在怎么样了,自从战争结束了就再也没有看到这洛杉矶的男孩了。

这个创口还不算大,最主要的部分已经止住了血,而刚刚拔出木屑的地方则是冒出点点澄黄的液体,就像老翁陀斯的手臂上的那团液体。他仰着头,有些失神的看向天花板,疼痛对他来说开始迟钝了,太多事情随着年龄开始变得始料不及,他仍然壮的像头公牛一样,在激烈的厮杀中仍有着无穷的力气与意志,但等安静下来,他居然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厨房里的杜丽娃早就忙活起来了,她抓起一把残渣,放在板子上碾碎,那些寸寸节肢的残余外壳硬但不韧,在爬满小钉子的辗锤翻滚中皲裂而开,露出腥黄的半透明浆体,这时候,杜丽娃就一把子将它们都倒入锅内,一溜子的火就冲了上来,劈里啪啦的响着,随后被旁边铁筒内倒出的黑绿色液体浇灭。

她拿出捣糊枪,圆嘴伸进粘稠的汤浆开始搅动,

“哎呀呀,那个翁陀斯真的死了吗?“

“嗯?怎么了嘛!”

“你应该是知道的,我们左侧下方低三楼科尔沁·史蒂文今天下午‘睡了’,史蒂文他妻子,就是前些日子在家里藏卵被发现的那个女人,三四个人大手大脚的把科尔沁,甚至他的眼睛睁着还在四处转,装进了棺材板里,急匆匆的走了——他们周遭是不允许站人的,我运气好,偷偷扒在栏杆下,底尖儿,你懂的,年轻时我可没少做过。我看着他们抬着个大棺材,走路居然一点都出声。”

“那他妻子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还能怎样,又多了一个可以拿救济金的寡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锅里面的水分被烧干了一些,这些糊浆逐渐开始向内缩,往肉的质感变化,

“可不是吗,孩子们还没养起来,社区里的成年男人们越来越少,这可不是好事呢——还有已经半个月没下雨了,社区的无人机有报废了一箱,孩子们的教育……坏事愈积愈多。”

“去年和今年一样,亲爱的,用水这件事,杜兰戈会处理这件事的,跟往年一样,不用心急,至于其他……”

“都三十年了,我们还能在等下一个三十年吗,我们还能再有下个三十年吗,老普卢诺呀,你还不还想见到那未来——我们都成这样了,还愿意活下去。”

“急不了,亲爱的,真急不了,”

普卢诺斯想要坐起身,却发现自己腰这块突然软了下去,什么劲都使不上来,

“着急不了,真着急不了,杜丽娃,俄亥俄明冠上的黑珍珠,我的挚爱,亲爱的,我知道你,我的焦虑和你是同源的,我和你的希望也是同向。未来有太多的呛人的沙砾和可怖的巨石,于是我们参加了反抗,而现在,北方沉默在永寒的深渊里,而我们也被禁锢无尽燥热之中。我们太焦虑,这片土地太平坦、太空旷了,几乎是隔绝了任何带来希望的信息,留下的只有一次又一次繁衍的时令。”

“时间真的是太懂得如何折磨人了,我的爱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天地的炙热将愤恨转变为屈辱,哼。我们居然会开始容忍使用北人的东西,若是二十年前的我得知,该会有如何感想。太心焦了,太心焦了,一想到我们已经老去,可理想仍没有实现,我就开始变得多愁善感。”

“这杆子的枪上,沾染了太多人的鲜血。我有时候躺在在床上——不知道每晚的你有没有早睡,想必是没有的,我在想,凭什么是我们一定会见到那些未来,而不是这些死于路途之中的冤魂见到,为什么我们见到了,他们却没有见到。一想到这个,我的心就开始绞心的痛起来——可我明天还是要提着这把枪,把这个我都害怕的枪口对准一个个我认得的人。”

“但我还愿意等下去,亲爱的,陪着我再等等吧,历史会给出答案的。”

“但历史太残酷了,迭哥,太残酷了,”

杜丽娃用铲子铲起一块块肉片,用蓝色的盘子盛着一块块的他们——谁能想到之前的他们是一大罐墨绿色的黏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跟记载上的完全不一样,呵,你还记得那场我和你的辩论吗?”

“当然记得,亲爱的”

杜丽娃脖颈黝黑的皮肤被日落镀的金亮,耳尖的银色柱子熠熠生辉,她拉起了瘫在沙发上的普卢诺斯,

“我记得你那时候还会为着桑斯拉卡辩护,可最后的时候却是他把科罗拉多让了出去,估计没死前的生活都蜗居在奄奄一息的森林小屋里,最后被核辐射的蚊子咬死吧。”

“那你还不是反对科罗索夫斯基的过度处决,声称被俘获的北联军里大部分的人是被裹挟的无辜者,可现在,反倒是你丈夫开始做起了清除游民的行当。”

“没办法,迭戈,没办法。你早就不是学生了,而我也早不当学者了,他们能在抉择到来的时候把自己摘个干净,或者是沉默不语,再悠转到未来清清白白、义愤填膺的痛斥我们背叛理想,因此他们的生命如同老鼠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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