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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该去寻找被我弄丢的孩子了。”他嘀咕着,“不知道转世好不好寻。”
……
后来兰榭状态好多了,只是记忆混乱,经常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时候。
小僧给他送吃的,他拉着小僧袖子说:“沧渊最近好乖,都没出去惹祸,我不用打架了。”
小僧下午再去看他,听见他问:“沧渊呢?他怎么还不来,你告诉他,我想吃烧鸡了。”
小僧晚上来看他,发现他坐姿端正,正在纸上画乌龟玩。
“怎么一个人画乌龟呢?”小僧笑着问他。
兰榭回头看了一眼,“因为没人陪我玩。”
小僧在他旁边坐下,听他问:“我的神佛呢?他说要教我写字,他什么时候来?”
小僧告诉他:“他在休息,晚点来看你。”
“你骗人。”兰榭脱口而出道。
“何出此言?”
兰榭收好笔墨,看着自己画的乌龟出神:“他不是我一个人的神佛。他才不会来。”
“他当然会来。”任积雪缓缓走进,呼吸有些不稳,“他只要醒着,就一定会来看你。”
“你醒了?”兰榭看见他,似乎很惊讶,“小和尚,你怎么一觉睡了那么久,都没人陪我玩。”
任积雪不解地看着尽空,尽空摇了摇头,道:“昨天醒的,记忆还是紊乱,在这里坐一天了。”
任积雪点头,蹲下来帮他研墨,柔声问:“不饿吗?”
“不饿。”兰榭问任积雪,“小和尚,听说我们是在同一个地方被捡来的,怎么你就睡了那么久。”
明明是他睡了很久,久到任积雪都以为他不会醒了。
任积雪叹息道:“累了,贪睡了会儿。”
兰榭对他的话深有体会,疲惫道:“其实我也有点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使不上劲。”
“你刚醒,累很正常,多休息就好了。”
“我一直在休息呢,但是一个人太无聊,我就画乌龟,因为我在等人来教我写字。”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想写字,也许是因为窗外风景太美,而他看着满室书卷,无从下笔。
任积雪研好墨,说:“我教你好不好?”
“不行的。”兰榭严肃拒绝了他,微皱眉头道,“我等的人他是神佛,要是你教我了,他教什么?”
兰榭喃喃着:“我爹说他写字很好看,我要他教。”
这话说出口,所有人都沉默了。
兰榭有些倦了,停笔看着任积雪,这和尚都不会笑,也就长得好看了点,属实无趣。
他劝道:“你这和尚,既然刚醒就快去休息,别到处乱跑。”
任积雪道:“不想休息,我睡够了。”
兰榭却是想休息了,“算了,我不跟你说了,我有点困,想睡……一会儿……”
“等一下……”任积雪赶紧叫住他,“下次早点醒来好吗?”
兰榭已经趴书案上,陷入了昏睡。
明知道兰榭听不见,任积雪还是坚持道:“下次早点醒好不好?我们都别贪睡。”
小僧问尽空:“他这样还能好吗?”
任积雪抢先道:“会好的,他现在只是记忆有些紊乱,会好的。”
收好书案上的笔墨,任积雪抱着兰榭去休息,说:“好不了也没关系,只要他开心,就够了。”
……
夜尧罕见地来了一趟旧佛堂,现在任积雪已经好了,完全恢复正常,只是刚刚兰榭醒了,他便不愿走开。
兰榭蹲在草地里看蚂蚁搬家,俯身时长发会垂落在地,不等他自己动手,任积雪已经替他拢着青丝,不让长发掉地上。
兰榭看出他有心事,便问:“又有谁来看我了吗?”
任积雪说:“是。”
兰榭问:“是我爹娘还是虚无师父?”
任积雪沉默着,说不出“都不是”的话。
半晌,他才道:“是夜尧。”
兰榭皱着眉想了半天也想不起这个人是谁,便道:“我不认识。”
此刻他的记忆还停留在需要等父母来接他回家的时刻,他只跟父母走,要不就跟虚无师父和弥生住持走,只是这些人怎么还不来接他。
兰榭有点难过,不想看蚂蚁搬家了,到旁边的石凳上坐下,叫任积雪出去见人,他想一个人待着。
夜尧终于有机会进入禁地,隔着老远看见兰榭坐在石凳上发呆。
“你是说,他不记得我了?”夜尧听见自己问。
任积雪回他:“也不记得我。”
谁都不记得,兰榭记忆里只有几个零星的名字,可是即使名字主人站在他面前,他也不知道这个人是否认识。
“算了,还活着就好了。我来是想告诉他,我已经按照他的吩咐与人族建立了良好的互助往来关系,如他所料,金向晚被推举为人族总城主,现在外面的世界一片祥和,是比五百年来更为宁静的世界,如他所愿。等他好了,你代为转述吧。”
夜尧声音有些哽咽:“我也算是……不负所托。”
“你可以自己说,他听得懂。”
“没必要。”夜尧道,“听得懂,不代表知道我是谁,他曾经是谁。”
算了吧,生活总有盼头,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
夜尧要回去了,两族建交,他总是很忙。任积雪问:“不去跟他打个招呼?”
夜尧头也不回:“我就不出现在他面前了,这副样子,别吓着他。”
任积雪送夜尧到旧佛堂门口,转身回去时看见不远处的高大树枝晃动了一下,他来到树下,还没开口,树上的人知道自己被发现了,熟练地顺着树干滑下来,拍拍手道:“我就是路过,我还有事,先离开了。”
小僧在门口看见这一幕,跟任积雪说:“那人来过好多次了,爬树可厉害,经常在那棵树上待着,我估计也是对禁地好奇,想进去看看。他在那儿可什么也看不见。”
任积雪回首看着那个越走越快的背影,跟小僧说:“他叫六六,日后若他再来时兰榭醒着,便直接请他进来。”
……
任积雪回到小院儿时兰榭正低着头躲避阳光照晒,看见任积雪回来,抬头往他身后看了看,没看见其他人,就问:“那个小孩儿呢?”
“哪个小孩儿?”
兰榭记忆又混乱了,“树上那个,被狗吓得不敢下来,我接他下来的。”
见任积雪还是不明白的样子,兰榭有些急了,道:“就是那个爱哭鬼,敢抢我秋千玩,跟沧渊一样爱哭那个。”
说到沧渊,兰榭又问:“沧渊呢?今天他不来找我了吗?”
任积雪还在想谁会抢他秋千玩,想了想,他只听说过六六坐过他的秋千。“六六”二字还没说出口,又听见兰榭问沧渊在哪儿。
还没编好问题的答案,又听兰榭说:“其实我还有一个朋友,叫夜尧,但是他也不来看我。”
任积雪感觉心被揪着一样难受。
兰榭得不到答案,就不问了,失望地垂下眼来,随即又想起什么来似的,说:“沧渊有缮缺了,缮缺会保护他。六六呢……六六认识好多人族的人,他重新回归人族生活了,有夜尧护着,没人敢欺负他。”
他自言自语着:“那没关系了,我不担心了。臭和尚,你杀了我吧。”
他坐姿端正,脸上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歪着头,主动把脖子露出来给任积雪。
任积雪摸摸他脑袋,一把将他抱起,说:“你该睡觉了。”
这次醒来的时间有点长,兰榭一直在玩,没休息,这样对身体不好。
兰榭不要他抱,挣扎着要自己走,任积雪只好放他下来,牵着他的手一起走。
兰榭很诧异地问:“你不杀我?”
任积雪反问:“为何要杀你?”
“因为,因为……”兰榭想了半天,憋出个:“你们当和尚的人里,有个长得最好看的,叫任积雪,我死了他就能回家了……哦不对,他已经回家了,他成佛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