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生病初癒的那段日子,父母几乎天天带我到公园散步。他们说,医生建议我多晒太yAn,对恢复T力和心情都有帮助。我那时其实没什麽选择的余地,只能任他们牵着、推搡着,在冬yAn底下一寸寸地找回与世界的接触。
那时的我,说穿了,就是太宅了。也不是因为真的喜欢窝在房间,而是日子b着我那麽做。为了迎合太多人的期待,为了交出一张无可指责的成绩单,我把自己关在一间连yAn光都懒得探头的出租屋里,窝在书桌前,日复一日地与报告、专题、未来拔河。
电脑萤幕发出的蓝光成了我唯一的日夜区隔。窗帘拉得紧紧的,像是拒绝所有与现实世界的接触。yAn光对我来说,像是另一个次元的语言,太刺眼、太不真实。我一度以为,我可以这样安静、安全地走完大四。只要忍耐一下,只要再撑一撑,就能把所有责任、功课、交代都一一完成。然後呢?然後我就可以好好活了。只是我没想到,还没等到那个「然後」,身T就先倒下来了。
那是一场突然的病,来得快也狠。也许是压力长年积压、也许是睡眠剥夺、也许是我总拿泡面和提神饮料敷衍三餐。在发病那天,医生说是过度劳累导致免疫系统失衡,再晚一点处理,情况会更严重。
在病床上,我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曾经熟悉的生活节奏忽然停下,反而让我觉得不知所措。那几天,我没大哭,却常常莫名地落泪。那不是因为难过,也不是委屈,更像是身T自己在排毒,一种长期忍耐过後自然流泄出来的悲伤。
出院後,我整个人像失了魂。父母便轮流带我到住家附近的小公园散步。他们总是默默地在天气转凉时替我披上外套,会注意到我走得喘时慢下脚步,也会在我坐下来的时候,默默把水壶塞到我手里。
我最常坐在那张长椅上,靠近一片老榕树的百年树荫,那里人少,安静得像深夜的梦。yAn光会透过枝叶洒在身上,一块块斑驳的金h。我就那麽看着人来人往,看着老人对奕、孩子追逐、狗儿打盹。那些日常而细碎的生活场景,对我来说居然如此陌生。我这才惊觉,原来我已经太久没真正「活」过了。
某个午後,yAn光异常温柔。我坐在熟悉的长椅上,望着远处天空缓慢移动的云。我的呼x1变得b以往更深,也更轻。那一刻,我开始静静地问自己:到底是什麽,把我b到那个地步?我在和谁较劲?我又在取悦谁?
我忽然明白,这些日子我其实心里积了太多的怨。怨父母一再用「为你好」来否定我对生活的选择,怨那些把「你最聪明」当作推卸责任前提的朋友,让我总是成为分组作业里那个自动扛责任的角sE。甚至,我怨自己——为什麽连一句「我不想g了」都说不出口?为什麽要这麽害怕让别人失望,却一点都不害怕把自己推向崩溃?
但就在那天,yAn光暖暖地贴着我的手臂,我却发现自己已经没那麽生气了。那些委屈,像是被温暖一点点地蒸发掉。原来,原谅不是一种遗忘,不是说那些伤害不存在,而是我愿意不再让它们绑住我。
我不知道我到底原谅了谁。也许是父母,也许是那些朋友,也许是曾经无心刺伤我的每一个人。但更可能的是,我原谅了自己。原谅那个一直以为必须「做到最好」才有资格被Ai的自己;原谅那个总是把牺牲视为成熟的自己;原谅那个深夜崩溃、却天亮还得装坚强的自己。
在那张公园的长椅上,我终於承认:我曾经不快乐,也曾经不自由。而我,也终於允许自己可以不用完美,可以软弱,可以慢下来。
从那天开始,我更常来这里坐坐。不是因为医嘱,而是因为我想记得,那个午後我放下的,不只是怒气与委屈,而是过去那个太用力活着的我。
所以,如果你问我,在那张长椅上我原谅了谁?
我会说,也许谁都不是。
但我确定,在那一刻,我重新学会了如何好好地去Ai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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