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风格的山水画,他在秦淮的公司走廊上见过很多。
难道他仅仅把这里作为晾画的地方吗?
宋知实在不明白。
付哲在他身后观察起墙壁。
哲哥。
什么也没有。宋知说,空阔的环境给他的声音开启混响的音效。
于是付哲走出去。日光晃眼,宋知踩在原野的干草上,也跟着他高大的身形往前走。
付哲却突然顿住:别动,有监控!
嘀
嘀
黑色的广角摄像头在檐下冒着红色的光点。
回去。
付哲倒退回大门口,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会在这一侧安装监控仪器,而不是正冲正门的位置。在确定好它的可视范围后,他跑到远处,用脚踩断一棵粗大的树枝,拿回来,叫宋知扔在地上。
而自己却不嫌脏地跪趴下去,用耳朵紧贴土地。
使劲扔。他说。
宋知使出吃奶的力气,狠狠一丢。
捡起来,再一次。
宋知照办不误。
他表情严肃地听着,然后站起身,拍走迷彩裤膝上的土:再去那里。
只有一次机会。
付哲这样强调。
他找到监控死角,又趴在地上,保持刚才的姿势,为宋知指出一个方向:扔!
宋知用力抛出!
然后探究似地看向付哲的脸,不知对方是否对此满意。
高大身形的男人再次站起,说出论断
下面,有地下室。
此时远在市中心的秦淮,并未注意到他的禁地发生了什么事。
相反,他凶狠地把办公室里的高尔夫仿真草坪一脚踢开,正在为其他的事而发怒。
再有几天可以休市,可是赶在这几天,股市全面崩盘,手下不少小公司都受到影响,他的投资公司正面临着破产的境地!就在今天早上,为了名下其他公司的正常运转,秦淮不得不卖出一条C区的商业步行街。
我前脚发出去公告!
后脚他就派人来谈,是存心的吧!
程开祖安静地为秦淮整理好那块草坪。
方成衍来买走那条街的真正意图,其实程开祖并不确定。毕竟人流量如此之大的商业街,人人都想得到。
但为把矛头对准方成衍,程开祖还是这样说了:他在挑衅您。
秦淮焦躁不安地坐下,在手里盘起文玩核桃。
他余光瞥见电脑屏幕上的本地新闻一幅插图上,H区区长和一个年轻人站在一起,两个人浑身绷带,惨况令人唏嘘。
孙启明被人打了?
程开祖凑近一看:这是小老板?
联系起那天晚上的事,程开祖这才知道,是谁为他挨了张鸣那顿毒打。传出去的话,张鸣简直不用在H区混了。
秦淮:你说要买他茶案的那个?
他盯着对方没有贴纱布的那只眼睛,眼神锐利地眯起,这眉宇似乎有点像谁呢
秦淮点进看,充斥杂乱背景音的新闻视频里,居然闪过宋国啸的身影。
见到这个人,他呼吸一瞬停滞:你的小老板,是宋国啸的儿子?
他的眼神倏地转为阴冷:那天来我们的公司时候,他说来干什么?
程开祖:说是走错地方。
呵,不是。
两个核桃一前一后地从他掌心中掉下,秦淮对程开祖说:那是上门寻仇的。
在他们还在说话的功夫,楼下的办公区已经乱做一团。公司濒临解体,在临死之际,所有人还要忍受高强度的工作。
秦董卖出一条商业街,为的是换取资金用来周转,可是股值跌破点连创新高,时间实在紧迫!
杜修凡正坐在办公室里,处理手头的事情。再过一会儿,他需要上楼交代工作,还有步行街的起草合同,也要找法务尽快来办。
可门外的法务工作区,已经不剩几人。公司让员工们看不到希望,都陆陆续续递交辞呈、谋求新职去了。
带宋鼐鼐的组长也直喊累,把这项工作丢给她。结果,后者竟在一小时内飞快地起草出来,把合同交给她的死人脸主管。
杜修凡看过一眼,直接说可以。实习期间便有这样的能力,已然非常不错。
他不由得多看对方一眼。尽管面上依旧什么反应都没有,但心里已经在想,等到他接手公司那天,这个名叫宋鼐鼐的实习生可以再聘用。
半小时后,杜修凡从办公室走出,让宋鼐鼐随同他一起上楼,把合同递交给秦淮。
她来公司已有几日,但是从未和害死宋骧的幕后黑手有过正面接触,这次终于有机会!
宋鼐鼐默不作声地跟在杜修凡身后,进入办公室,走到秦淮的办公桌前,把合同呈交上去。
就在这一瞬间,她看到对方的电脑屏幕还停留在宋知被放大的脸上。
宋鼐鼐一阵心惊,面上没表现出丝毫异样。
她把东西放下,然后老实地站在一边,听到杜修凡在和他们讨论关于茶叶项目的事。
姓程的副董说:我想在年关的纳税大会上,把热度炒起来。
秦淮眉间纹夹出一个川字,坐着抬眼看他,露出下眼球的大部分眼白。
程开祖见状,问:您觉得不行?
上那里?
把东西卖给去受纳税表彰的老板们?
程开祖马上领会他的意思,秦淮觉得掉价,他的公司即将四分五裂,但还是想在一堆有钱人面前充面子。
他开始劝说:您知道,参会的百名纳税大户,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那里才是有钱人的地方,是炒茶的天堂啊。
看到秦淮依旧没有缓和神色,他说:我已经想好了方案。再加上春节将近,他们会舍得打开腰包的。
南您放心,这次我照旧会像上次那样,给您翻几千番。
他做出如是保证。
秦淮不再说话,把恐怖的眼神收回,像是默许了。
他桌面上的电话突然响起,接过
什么?
谁去了工厂?
宋鼐鼐提起十二分的注意偷听,工厂?她看到站在桌前的杜修凡,在听到这两个字时,身体竟也有轻微的抖动。
叫人赶紧过去!
看他们跑光了没有!
监控画面,传真给我。
秦淮说完,警惕地扫了一眼屋内的人。
杜修凡、程开祖、还有一个没见过的女孩。
他说:画呢?
好。
拿去拍卖场吧。
修凡。秦淮忽然抬头叫他:找个会计、法务,下午跟我随行。
宋鼐鼐一听,上前一步:您要打算去拍卖场吗!?
我是新来的法务实习生,我可以的。
秦淮上下打量她:为什么自告奋勇?
宋鼐鼐腼腆地笑,解释说:我这个月来实习,本来是锻炼的。但是组长和主管人都很好,没有吩咐我做过什么太重的活儿而且我学的是经济法!拍卖行算一种特殊的交易形式,我很想了解,但我没钱平时也去不了那种地方,就让我沾沾您的光吧!
秦淮笑了一声。
宋鼐鼐继续说:请您相信我的水平。声音脆生生的,坚定自信,透出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意味。
秦淮说:跟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