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缙抿了抿唇,重新抬起头转面向她:那我该怎么办?
红胭纤长浓密的眼睫快速的眨了两下:这应该是先生教你的,奴家可不管这个。
荆缙满头问号:先生?
随即他想起千面曾说过的,等他出宫建府会有一个人来教他,只是这几天他都没再见到千面。
红胭掰着手指算了算:如果不出什么意外,大约在年前先生就会到京城先生博学多识,等见到他,你可要尊重些,有他教你,我们就不用再担心了。
荆缙越发好奇起来,以他现在的恭谨态度,为什么会被特意叮嘱要对先生尊重些?
他点点头,表示记住。
另一边,赵翠翠与福德带着锦盒入宫,还未找到荆缙所在,就先遇到了当今四皇子荆纡。
荆纡身边围了一圈宫女太监,有手端果盘的,有提着手炉的,走到哪都是一片人。
赵翠翠与福德一撇见他就想绕道,谁知反倒被他抓住了把柄。
荆纡伸手一拦:见到本殿下不仅不行礼还想装作视而不见,你们还真是好大的胆子!
福德一把扯住赵翠翠,两人扑通跪下,前者扯着笑脸,满脸讨好:见过殿下,殿下万福。奴才哪敢见到您还不行礼啊,实在是奴才眼神不好,该打、该打。
说着,他一巴掌就要扇在自己脸上,谁知荆纡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微弯腰靠近,眼底阴沉:眼神不好?那不如就将这双眼睛挖了去,免得放在脸上占地方。
福德额角霎时溢出汗来:哈、哈哈,殿下真会说笑,眼睛怎么会占地方呢。
赵翠翠低着头,牙齿咬住嘴唇,心中慌乱异常。
她听福德说过,这皇宫之中,属四皇子最肆无忌惮,平日对宫人动辄打骂杖刑,每过几日就要抬出去一具尸体,偏没人管他,也没人将宫人的命当命,今日他们两个落在四皇子手里,只怕是凶多吉少。
就在此时,一只手从眼下伸过,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了头。
你的眼神也不好吗?
荆纡与她距离极近,几乎呼吸都要喷到她的脸上,眼底汹涌的杀欲几近真实,以至于曾近距离接触生死的赵翠翠也产生出恐惧,声音微带颤抖:回禀殿下,奴婢
荆纡声音略微拔高,忽而起了兴趣:哎,你是那个跟在六皇弟身边的宫女,叫什么来着?
福德心道不妙,就在此时,一道女声传了过来:四皇兄又在这欺压宫人了?
荆纡啧了一声,甩开赵翠翠下巴,直起身来,回睨来人。
这不是二皇妹嘛,怎么不好好待着抄你的书,倒有心情来管吾的闲事来了?
二公主荆彩歆独自一人,看也没看跪在地上的两人,只与荆纡视线相撞:平日皇兄怎么胡来都无所谓,今日乃是父皇寿宴,皇兄还是收敛一二的好。
荆纡气性上来,还真忘了今日是皇帝寿宴,可他放过这两个人,却不代表他能咽下这口气,当下狞笑起来,骤然出手夺走赵翠翠怀中锦盒,照着树顶扔了上去。
锦盒上的勾带一扬,挂住了树梢,摇晃两下,没掉下来。
荆纡拍灰似的拍拍手,得意的一扬眉毛:怎么样,本殿下的技艺还不错吧。
围在他身边的宫人一顿夸赞,荆彩歆依旧没什么表情,冷冰冰的木头人似的,语气平淡:皇祖母那还有事,皇妹就先告退了。
荆纡也没什么意思,越过跪地的两人,施施然的走了。
福德扶着赵翠翠站起身,两人望着高挂在枝头的锦盒,满脸焦急。
喵。
轻细的猫叫伴随着一条黑影在两人眼前晃过,赵翠翠一喜,伸手指向那三两下就窜上树的黑猫:福德你快看,那只猫!
只见黑猫用爪子轻轻一勾,就将锦盒吊在了爪尖上,锦盒晃动着要掉不掉,赵翠翠急忙张开手快走几步到树下,声音透着几分紧张:乖猫猫,快把盒子给姐姐
然而那黑猫咪的叫了一声,将锦盒带子叼在嘴里,步履轻盈的踩在纤细的树枝上,一跃上了临近的墙头,还特意回头瞅一眼急得满头是汗的两人,尾尖一闪,几下就消失在琉璃瓦间。
阳光之下,一只黑影在宫墙上惬意游走,墙檐下侍卫照常换班巡逻,没有一人发现异常。
浅紫色衣衫的男子接过锦盒,打开看了看,没忍住笑出了声。
荆缙这手字,与其送给皇帝,还不如就叫它这么被猫叼走呢。
猫咪顿时不满的咪咪两声,尖利的指甲勾在他的衣摆上,只要它轻轻一拽,准能拉出丝来。
千面顿时讨饶的抱起它,瞰睨下方:不如我们来想想,荆纡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第三十九章
殿下!终于找到您了!一望见荆缙的身影, 赵翠翠差点哭出来,提着裙摆飞扑到他身前,殿下, 我们遇到四皇子,他把寿礼扔到树上,又被一只猫叼走了!
猫?荆缙双眼逐渐瞪大,寿礼没了?
那可是他写的最好的一张了!
福德垂着头,虽然是四皇子先为难, 但没保护好寿礼确实是他们的错, 如果他们是四皇子的宫人,直接被打死也是有可能的。
荆缙蹙着眉, 没想到今天几乎把人见齐了,可皇子出宫后, 宫里就没了他们的地方,也没有母妃的宫殿能让他去补救,其他宫妃的住处他更不能去。
红胭刚才好像有事,撑着红伞留给他一个美丽的背影,若是现在她还在, 说不定能让她
荆缙忍不住抱头。
办法应该自己想而不是第一时间去指望别人帮忙完成啊!
皇宫之中,最高的建筑是一座楼。
楼高九层, 每一层都有八面大窗,无论转向何方都能看到宫外景象, 甚至是看清宫人的动向。
楼内装饰金玉琉璃, 锻造精美的瓷器到处都是,浅色纱帘和白润珍珠穿成的珠帘随风飘荡, 底端坠着的铃铛叮铃作响, 隐有清香。
传言这是当今皇帝为最爱的一位妃子所筑造, 名为游月楼。
自这位妃子死后,这一片地方都封了起来,楼下野草疯涨,藤本植物将底下几楼的门窗完全封死。
现在楼顶却成了千面的专属观察场地。
红胭伞上的飘坠随着冷风想要挣脱似的剧烈摇晃着,她的发丝在脑后乱舞,看似脆弱的红伞却纹丝不动,被柔弱无骨的手指握住伞杆,遮挡着余阳。
在她身前,是抱着黑猫的紫衣男子。
两人一同俯视下方,注视着在绣星宫来来往往的人群。
黑猫因光亮竖起的瞳孔中,倒映着那些来来往往的侍卫身影。
妃子、宫人、官员
寿宴即将开始。
说来好笑,这是荆缙第一次见到皇帝,他的亲爹。
皇帝人到中年,却不显福态,身形魁梧、臂腿粗壮,不像久居宫中的皇帝,更像是行走江湖的豪客,威严中带着一丝粗豪。
也许两人眉眼间有几分相似,只是荆缙从小饿到大,虽高却瘦,以至于在他看来却万分陌生,就算一直被忽视,也从来没有为此伤心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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