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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潮知道,那并不是痣,而是年幼的自己,因为一道题始终听不会,一气之下用笔戳在了哥哥肩上。
笔芯断裂,就此埋在里面,再也无法取出。
想着,他心有愧意的伸出食指抵上去,指腹的细微摩挲让叶晋舟不禁抖了一下。
“睡觉。”
叶晋舟轻轻打了打他的手指,温声催促。
汪潮没理会,反而贴上一吻,深深的吮吸着。
红色的印记没有掩盖住那颗痣,反而在一片殷红中更加显眼。
“你小子,没完了。”
叶晋舟啧了声,转头刚想斥责,却被他的双唇堵住了嘴。
两颗灵魂缠绵缱绻,整洁的床单一夜之间挽成了一朵雨后浸湿的花。
后背贴进汪潮怀里,叶晋舟还能感受到他后背上的滚烫,偶尔有汗渍滑过,带起一丝丝凉爽。
“叶晋舟,你会爱我吗。”
汪潮亲到他的耳廓,想把声音传的更近一些。
叶晋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便想了很久。
“汪潮。”
他说:“如果我不爱你,你会怕吗。”
这不是汪潮想听的答案。
于是撤回手,瞬的,又被人拉了回去。
叶晋舟紧扣住他的手指,温声道:“别怕,如果我爱上你了,就会全力以赴爱你,不会再像今天这样,让你一个人这么难过了。”
第五十九章 歪路
汪年兴回来了。
他铁青着脸坐在家里的会客厅内,身后两米高的茶架,将父亲的威严衬托得更具象化。
汪潮坐在对面,紧张的不停交绕手指,汪年志不请自来,一来便跑到旁边冷藏酒库内,像孙悟空挑仙桃一样选选拣拣。
咕嘟。
汪潮偷偷吞咽了下口水,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可没想到竟然会来的这么快。
他偷偷睨向父亲,汪年兴似乎还在想着如何开场,一转头,茶色玻璃门后,见到自己的弟弟像只猴一样乱窜,看得他更加心烦了。
“兴港没事了吗?警察把警戒线都撤了吗?你不回去工作,在我这里做什么?”
汪年志背对着哥哥顿了一下,然后转过头指指自己,“你说我啊?”
汪潮已经大气不敢喘了,听到小叔非要贱兮兮的贫这么一句嘴,更是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汪年兴拿这个弟弟实在没办法了,打算眼不见为净。
他转回头,直接了当的看向儿子厉声道:“汪潮,那个叫叶晋舟的,和你什么关系。”
汪潮猛地闭了下眼睛,连呼吸都停滞了几秒。
汪年志躲在酒库里竖直了耳朵,就等着在最恰当时刻冲出去,好好护下犊子。
见儿子不搭话,汪年兴抿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又继续道:“你和他不清不楚有半年了吧,我看过监控了,从去年你回国,这个人就经常出现在兴港,一宿又一宿的呆在里面。”
说到这儿,他噎住了,干咳两声后正色道:“我不管你处朋友还是想找个结婚对象,总之别整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出来。”
汪潮低着头仍然不敢说话,可他也不想点头,更不想就此断和叶晋舟好不容易稳固起来的感情。
“你不表态吗?”
汪年兴提醒道:“说说吧,你到底怎么想。”
怎么想。
汪潮心里讷讷:当然是不想分啊。
在一直疼爱、照顾自己的父亲和自己深爱着的男人之间,他实在不想做伤害任何一方的选择。
“爸……”
他看着手指,轻声说:“我和您说实话,叶晋舟是我小时候邻居家的哥哥,他一直很照顾我,有些话我说出来您可能不信也没法理解,可那种从小的信任依赖,到我现在成人后对他的喜欢,不是一时半刻能消除的。”
“你倒是诚实。”
汪年兴从抽屉里取出一沓资料,放到桌面上推了出去。
那上面密密麻麻是叶晋舟的信息,包括曾用名陈临山,包括入狱的陈明强和已故的叶美红。
汪年兴点了点写着双林村的地址,正言道:“小潮,我说过的吧,让你不要和过去的人有关系,如果一旦有人知道你的过去,那对你来说,或者对我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爸,叶晋舟他不会。”
汪潮仍然想辩解几分,却见父亲的手指用力的点到陈明强的照片上,“那这个人呢?杀妻抛子,你想和这样的人有联系吗?”
“我……”
父子二人的话被汪年志全部听了进去,他拿起一瓶年份久远的红酒,冲出了酒库。
“大哥,给我开个红酒店吧。”
话题被打断,汪年兴皱着眉毛看向弟弟,“捣什么乱!你把兴港看好就行了,还开红酒店。”
汪年志冲汪潮挤了下眼睛,拿过电动开瓶器启开了红酒。
红酒灌满醒酒器,轻轻一晃冒出香气,他在四目下操作完这些,挨着汪潮坐下。
“我来看看,都什么人。”
他拿过桌上的资料,毫无顾忌翻阅起来,汪年兴看见他这样就头疼,拿起面前的茶盏又喝了一口。
“小潮。”
汪年志边看边问:“这个叶晋舟干嘛的?”
汪潮缓神道:“之前在养老院做护工,现在……”
他偷瞄父亲,降低声音继续说:“现在没做事,准备租个店面开花店。”
“哦哟,当老板啊,有志向,和我一样。”
汪年志翻出下唇,模样可掬的点点头,“不错不错,那他是要问你借钱?”
“那倒没有。”
汪潮摆摆手,“他有套房子租出去了,打算租金到期了卖掉,凑钱开店。”
汪年志嗯嗯两声,指到纸上一处,“看到了看到了,老电厂啊,那儿房子估计卖不了个什么钱。”
他甩甩手里的纸,啪的一声丢到汪潮身上,说:“哎不过事在人为嘛,踏实肯干,就能成功。”
说完,冲汪年兴抬抬下巴,“就像你爸一样,十五岁啊十五岁!靠着他那勤劳的双手,从农场放牧到下队插秧,跟老师傅做木工学徒,后来二十岁去馆子切墩学菜,不也一样努力出来了嘛。”
汪年兴狠狠剜了他一眼,“少啰啰嗦嗦的,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什么啊?我要说什么?”
汪年志两手一摊,一脸无辜的样子,看看大哥,又看看侄子,把自己里里外外摘了个干净。
见大哥懒得理会自己,于是又继续唱起了自己的大戏。
“汪潮,你不知道,你爸和你兰姨认识的时候,也就是学做菜那会儿,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说拐就把你兰姨拐走了,你兰姨那会儿刚十七啊,如花似玉一大姑娘……”
“阿志!”
汪年兴红着脖子吼出了声,他冲汪潮挥挥手,不想让儿子继续听自己那些糟粕往事。
汪潮没明白,转而看到小叔递来一个[快滚蛋]的眼神,立刻心领神会的站起来,欠欠身往楼上去。
“呼——”
汪年兴深深叹了口气,他看向弟弟,捡起一颗开心果往他身上砸,“你以后说话注意些分寸,别什么都讲给他听。”
汪年志一把把开心果捏进手里,剥开外壳朝嘴里丢,边嚼边说道:“怕啥,你和我嫂子的爱情外人谁见了不说好嘛,有什么不敢让孩子听的。”
他扭头看向楼梯上的身影,讷讷道:“大哥,你不觉得这孩子,和你越来越像了吗。”
汪年兴一嗤,“我儿子,能不像我吗?”
“我不是说这个。”
汪年志把壳丢到桌上拍了拍手,“我是说你俩都挺轴的,喜欢一人就深情的不行,非他不可了。”
听到这话,汪年兴方才舒展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他抬起那双凌厉的眼睛,纠正道:“别说混话了,小潮喜欢的那是个男人,讲出去要让人戳脊梁骨的。”
“戳脊梁骨?”
汪年志抬腿搭坐在桌面上,问:“大哥,咱俩从小被喊野种长大不算戳脊梁骨吗?我嫂子十九岁,一分未要,甚至连酒席都没有的就嫁给你这穷小子,没人戳她脊梁骨吗?你们十几年要不上孩子,她家那些吃你们骨头喝你们血的亲戚没戳你们脊梁骨吗?你们帮他们又还账又搭房,后来不愿再帮他们了,他们没和别人讲些有的没的的去戳你们脊梁骨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