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恙站在家门口,门缝下并没有光亮透出来,钥匙插入锁孔的咔哒声在空荡的楼道显得格外安静。
门轴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像是要替他呼出那憋了一路的紧张。
客厅昏暗一片,只有窗台透露出来的最后一点天光。余恙没有开灯,任由暮色像水一样漫过他的脚踝。
在寂静中的异响,只有冰箱在嗡嗡作鸣。
房间虚掩着也空无一人,平整的被褥没有一丝褶皱,被人整理得很好。
余恙放下书包长舒了口气,江砚真的如他所说,今晚没有回来。
那就意味着,今晚他会有自己的时间。
手机震动的声音响起,余恙这才想起来放学临别时,岑子瑾特地嘱咐他回家一定要先看手机。
余恙一头雾水,但还是拗不岁岁在一旁的撺掇,点头答应了。
指尖勾开岁岁投喂的汽水,铝罐开启的“嗤”声在安静的环境格外清脆。碳酸汽水在舌尖炸开,带走他一天的疲惫。
屏幕亮起,余恙发现自己被拉进了一个群聊——“期中考结束一起去爬归云3”。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余恙盯着群名看了三秒,怔愣片刻才反应过来群名的3是人数,同时也谐音“山”。
汽水罐外凝结的水珠滴入手机屏幕,他用手背擦掉水渍,随手向上翻阅聊天记录。
余恙并没有加岁岁的微信,但是她的网名“岁岁常欢愉”实在太明显,所有人都看得出是她。
岁岁:“@余恙到家没?记得同意我的好友申请”
岑子瑾:“还有别忘了看群公告”
余恙额角抽了抽,指尖悬在手机屏幕上,一时之间不知作何回复。汽水罐又滑下一滴水珠,落在虎口处,凉丝丝的。
归云山是市郊的一座小山,海拔不高但风景极佳。从山上往下看可以俯瞰到整座城市,是学生秋游的极佳景点。
余恙小时候去过一次,可他对归云山的印象并不深。只记得山上似乎有一个小亭子,还有一片银杏林。
游神中,手机的消息提示音把他拉回现实。
岑子瑾:“@岁岁头像是你本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岁岁:“mad我有那么粗犷吗?那是我弟!”
岑子瑾:“噢噢我没点开看”
岑子瑾:“姐弟情深啊你们,竟然还用你弟照片当头像”
岁岁:“我跟他打赌赌输了,他让我用一个月……”
岑子瑾:“你俩赌啥了?”
岁岁回复了一个噤声的表情包,上面还挂着一行字:“你知道的太多了”
岁岁转移话题:“@余恙怎么还没到家,看到消息吱一声”
鬼使神差的,余恙回了个“吱”,发完的下一秒他就后悔了。
岑子瑾:“终于看手机了,快看群公告!”
余恙无奈地点开群公告,里面列了详细的登山计划:期中考结束后第一个周六早上九点到学校门口集合,乘坐城郊线到归云山脚。要求轻装登山,自备便当零食,中午在银杏林野餐,爬上山顶后下午返回。
岑子瑾:“怎么样?来不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盯着这个问题,余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汽水罐。
窗外,最后一抹天光被黑暗吞噬,客厅彻底暗了下来。他没有起身开灯,任由黑暗中形成的矩形亮光映在脸上。
集体活动并不是他的强项,更何况还有江砚这一大关。余恙习惯性地想找个理由推脱,可打好的字又一个一个删掉。
冰箱突然嗡地一声启动,给余恙吓了一个激灵,汽水罐差点脱手。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在黑暗里站得太久了。
岁岁:“余恙同学请不要假装掉线哦”
岑子瑾:“不会是被吓死了吧,实验小白鼠都是很胆小的”
看到岑子瑾因为刚刚他“吱”了一声鼠塑自己,余恙默默反驳:“没”
岑子瑾:“原来是装死”
岁岁:“哈哈哈笑死我了”
余恙忍不住笑了,飞快地打字:“怎么突然想去爬山?”
岁岁:“好不容易考完试了当然要去放松一下啊,我们还没有一起出去玩过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岑子瑾:“对啊,而且秋天正是去归云山的好时机,大片金灿灿的银杏可漂亮了”
岁岁:“而且期中考结束后要开运动会,当然要爬山锻炼身体啦”
岑子瑾:“某人今天体育课跑八百米差点猝死在操场上,不锻炼不行”
岁岁:“@岑子瑾不是说好了不提这事吗?我都给你买汽水了还想咋滴?”
看着两人拌嘴,余恙嘴角不自觉上扬。他走到沙发边坐下,汽水罐放在茶几上发出碰撞声。
余恙:“就我们三个?”
岁岁:“对呀,群名是我特地起的,再多一个人谐音梗就不搭了”
岑子瑾:“人多了也麻烦,我们三个刚刚好”
想到他们应该是考虑到自己不擅长应付大群体,余恙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他起身打开灯,刺眼间客厅里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家里多了购置的几个新的家具,除此之外,窗户边还多了一盆生机翠绿的植物。
余恙盯着那盆植物微愣,江砚怎么会知道他想养多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手机传来震动。
岑子瑾:“所以?”
余恙深吸一口气,缓慢而坚定地打出:“好。”
岁岁:“我截图了!不能反悔!”
岑子瑾:“反悔了就把余恙的大头照发在校园论坛让大家避雷他”
余恙:“?”
岁岁:“好啊,你发了帖子我第一个转发”
余恙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补了一句:
“不会反悔的。”
群里的两人细致地讨论着爬山的注意事项,余恙偶尔回复两句,他忽然感觉胸口那股闷闷的感觉消散不少。
街边路灯在窗户上晕开橙色的水洇染料,那盆多肉安静地待在窗边,余恙情不自禁地抚上它小巧饱满的叶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他回过神来时手指已经退出了群聊,点开了和江砚的对话框。
长长的一段消息还停留在上一次江砚跑来他家兴师问罪。被江砚逮回来后,他们几乎就没分开。
所以根本就没再发新的信息。
余恙盯着那些带着怒气的话看了半天,刚想退出聊天框,惊奇发现顶部变成了对方在输入……
像是偷窥被人发现了,余恙心虚地退出聊天框把手机锁屏。
他把手机往沙发上一丢,假装没听见手机提示音,在客厅里瞎转。
余恙懊恼地踱步,试图转移注意力。
——为什么心里开始关注江砚了?明明他应该庆幸和享受自己的独处时光啊。
转悠了好一会,他觉得心情平复得差不多了,心跳跌宕地点亮屏幕。
聊天框里江砚发了好几条消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冰箱里有饭和水果,饭用微波炉热过再吃”
“我给你买了一盆多肉,喜欢吗?”
余恙盯着江砚发来的消息,手指悬在屏幕上,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他拉开冰箱,果然看到保鲜盒里整整齐齐码着几道菜,一份切好的水果拼盘,甚至还有他最爱的糖醋排骨。
——为什么江砚会知道?明明自己从来没有和他说过。
余恙怔了怔,胸口那股闷闷的感觉又浮了上来。但这次不太一样,像是有羽毛轻轻搔挠心脏的感觉,又酸又软。
余恙对食物一直没有很高的要求,平时作业多的话他会直接回家啃泡面,作业不多就从食堂打包一份晚饭。
好消息是这样做很方便,但随之而来的副作用让他身体吃不消,半夜躺在床上偶尔伴随一阵胃痛。
自从跟江砚在一起后,他就再也没有吃过泡面。
手心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爱人:“为什么不回复?你明明都看见了”
余恙呼吸一窒,总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
他深吸一口气,生硬地回复了一个字:
“嗯。”
盯着那孤零零的拟声词,余恙突然后悔了。
——会不会太冷淡了?对方明明在关心自己。
——要不要补一句“谢谢”?
——会不会显得太刻意?
微波炉运作的声音在客厅格外清晰,余恙靠在料理台,低头看手机屏幕。江砚的消息还停留在那里,没有撤回,也没有再发新的。
理智和道德在打架,内心挣扎了几秒,余恙干脆把手机锁屏,不再思考补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微波炉“叮”的一声,饭菜香飘了出来。感觉并不是很饿,余恙只热了一盘菜。他端着盘子坐上餐桌,边扒饭边怼着已经没汽的汽水。
菜肴闻着很美味,余恙却尝不出来味道。他回过身对着窗边的多肉发呆,满脑子都是江砚发的那句“喜欢吗?”
印象里自己只和余悦提过一嘴多肉,小小一株很可爱。可终究只是想,后来因为学业繁忙嫌麻烦就把这件事搁置在旧忆里。
私家侦探也不能把自己的所有喜好调查清楚吧?更何况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可是江砚清楚。
余恙嘴里叼着筷子胡思乱想,他没法去探究江砚为什么这么了解自己。心里酸酸涩涩的,被人惦记的感觉让他的思绪一团乱麻。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余恙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抓起手机查看。
江砚:“饭热了?”
余恙低头看了眼自己只吃了几口的饭菜,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回复:“在吃。”
“拍给我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看着屏幕上短短的四个字,余恙几乎能想到江砚说这话时霸道又强硬的语气。
他对着桌上的饭菜随手一拍,发了过去。
照片刚发出去的下一秒,伴随急促的通话铃,江砚的电话打了过来。
——为什么要打电话?照片有什么问题吗?
盯着来电显示上“爱人”两个字,余恙只感觉喉咙发紧,他随手按下接听键,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喂?”
电话那头传来江砚低沉的声音:“为什么只吃这么点?”
也没有很少吧?
余恙盯着碗里只撩拨了几口的饭菜,辩解道:“还不是特别饿。”
“不合口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有,”余恙多补了一嘴:“糖醋排骨很好吃。”
“你做的?”
“不是,是阿姨做的。”
“哦……”
余恙懊恼得想把自己的舌头咬掉。早知道就不问了,搞得好像他很期待一样。
“失望了?”江砚上挑地语气尽是调侃,仿佛看穿了余恙的心思。
“我没有。”
苍白无力地辩解让对面那人轻笑了一声,低低的笑声震得余恙耳根发烫。
他口不择言地赶紧转移话题:“你今晚不回来了?”
——好奇怪,为什么问的好像等丈夫回家的妻子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余恙尴尬地握紧了手中的筷子,把手机往远了放低头埋了一口饭。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江砚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模糊,像是捂住了听筒:“嗯,今晚要参加一个晚宴,可能不回来了。”
“哦。”
也许是手机放远的缘故,江砚听到对面的回应特别小声,还以为余恙很失落。
“怎么,想我了?”江砚的声音都带着笑意。
“没,”余恙立刻反驳:“只是确认一下今晚是否要反锁门口。”
“可是我想你了,余恙。”
“好想像今早一样亲你。”
江砚的声音在耳边炸开,余恙手里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桌上。
“别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唇上的伤口突然隐隐作痛,仿佛在宣示今早的吻有多疯狂。
“好想看你害羞的模样,”江砚的声音带着挑逗的愉悦:“耳朵红了吗?”
余恙下意识摸了摸发烫的耳垂,当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恼羞成怒地挂了电话。
手机下一秒就因为消息亮屏。
江砚:“怎么挂了?”
余恙酿了他一会儿,才慢慢地打出一行字:“你故意的。”
江砚:“我只说真心话”
还不等余恙反应,下一秒,江砚又发来了新消息:“多肉喜欢吗?”
循着文字余恙的目光又落向那盆可爱的小植物上,心里泛起一丝柔软。
“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就好。”
等了几分钟,江砚没有再发来消息。
余恙拿起筷子,终于认真地把饭菜吃完。
收拾完碗筷回到房间,摊开的作业还没写几个字,思绪又回到爬山上。
余恙点开群聊,岁岁和岑子瑾还聊得热火朝天,消息已经刷了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