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睡觉吧。阮雪榆拍拍安德烈。
简单道别之后,阮雪榆和安德烈并肩离去,留给众人一个高挑清绝的背影。
没人敢去看时钧的表情。
阮雪榆正启动车子的时候,困得不成样子的安德烈忽然迷糊糊地嘟囔:阮
阮雪榆今天的方向感有些错乱,颇费了功夫才把车子倒出来,说:我在。
歌的名字真的不是《Tell Him》!
阮雪榆就嗯了一声,不重要的事,随他怎么说。
忽然,安德烈侧过身,大大地张开手臂,送了阮雪榆一个猝不及防的拥抱,呓语一般地说:Cuz I was telling you!
说完之后,他就不顾一切地又陷入了梦乡。
阮雪榆一怔。
车的三角窗边,他看见了蓝色桔梗花的流苏装饰微微摇动。
仿佛要脱离一场巨大的噩梦,阮雪榆急忙伸手去扯,可是再一睁眼,他握在手中的,明明是一枚再普通不过的中国结而已。
幻觉。
是幻觉。
他头晕目眩,急忙掀开储物箱,像是灌糖豆一样,不分种类地往嗓子里倾倒精神类药物。
阮雪榆在笔记本上写道:12.13, Thur., 00:03,TBEX第23次发作。妄想、谵妄状态,幻觉持续时间短。
写到后面的笔迹像是缠在一起的耳机线一样,抽搐地连他自己都辨认不清了。
24h,有高复发可能性。阮雪榆推测着记录,手腕开始剧烈颤动,太阳穴疼得像是要裂开。
精神药物终于开始在他的全身血管弥散。
像是一只搁浅的鱼被弹了几颗吝啬的水珠,阮雪榆活过来了一些。
他找好了代驾,将安德烈摇醒。
安德烈翡翠原石一样的双眸慢慢睁开,醉了一样倾倒在阮雪榆身上,又香甜地睡过去了。
他太困了,响鼓也叫不醒。
阮雪榆正在APP上和代驾司机沟通,他打字都开始混乱了,哪里顾得上安德烈什么睡姿。
可是他没看见的是:不远的前方,时钧透过玻璃,将车里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
代驾司机头一次来,不大认路。阮雪榆独自下了车,去地面与司机会和。
可是他刚刚走到一个拐角,头又开始疼了,只能打电话回去:安德烈,我
高大的身影袭来。
阮雪榆被捉住手腕,撞在墙上。
他的电话被夺了过去,摔在地下。
时钧狠狠堵住了阮雪榆的双唇。
阮雪榆的手腕快被他攥断了,后背僵硬得如同冰冷的石块。他像被剪掉了耳朵的猫科动物,身上没有一处毛孔不在惨烈地尖叫。
他的眼睛倏忽圆睁,然后是极不正常的失焦,瞳孔都收窄了。
时钧却没有发现。
他和阮雪榆脸逼着脸,就像一只固定住猎物的黑腹狼蛛那样,紧紧地用凶钳卡住了他。
阮雪榆的灵魂快被时钧吮吸出来了。
时钧气得是真疯了,呼吸的是一团团熔融汽化的火焰,肺部已经烧着,胸膜被一腔沸水烫坏了。
他将阮雪榆打横抱起,一拽车门,猛地把人推倒在后排,嘭得一下,隔绝外部世界。
他撕开阮雪榆的衬衣,永无休止地亲他,舌头像要到达喉咙似得往最里面撬着,凶猛至极对他的腰又掐又拧。
时钧!唔!
衣服扣子崩了一地,阮雪榆的头脑越来越混沌,理智完全行踪不明,对眼前的一切都失去了大半知觉。
他的耳朵开始鸣响,嘴唇变得紫白,带着一点哭似得尾音,一个劲在时钧怀里扭着劲地乱挣。
唔放开阮雪榆在他的怀里猛烈摇头,眼球开始刺痛,像是在被一百根长针同时取血。
阮雪榆被他咬得呜咽挣扎,光裸的皮肤上很快就出现一片青紫痕迹。
时钧将他的喉结含在口中,危险地舔舐。
阮雪榆像被踩到伤处的猫咪似得,发出一声绵柔轻软、表面上是那样羞不可抑,可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哀的低声央求:不要求你求求你
时钧听得心里骤然一紧,伏在他身上,手上忽地就温柔了。
阮雪榆被他蓦地一爱抚,又麻又痒,下意识颤着挺身,恰好贴上了时钧火热的唇。
自己送上来了,这算怎么回事?时钧失笑了一声,终于说了第一句话。
他是这样一只站在地球食物链顶端的雄性动物,从来都是所向披靡、无往不胜,即使是面对人生最大的挫折阮雪榆,也有着空前膨胀的自信。
什么分手?
分什么手?
这一辈子加上下十辈子,今生今世永生永世,阮雪榆必须是他的爱人,也是他的私有物。
时钧见阮雪榆被弄得一团软,忽然就不反抗了,更是连一句停下都不叫,理所当然地以为阮雪榆终于想起旧情,而且长了记性。
他又揉又拍着阮雪榆的臀部,很有趣味地抚摸着,然后扣着他的腰往自己大腿根上带:乖孩子,记得等一会叫两句好听的。
在被兽欲和妒恨完全蒙蔽的时钧眼中,阮雪榆阅历不深的脸上绷出的,是一种甜美而诱人的青涩和倔强。
这么美好的神情,用什么字眼也形容不了。
他的气登时全消了,真是心动极了,俯身用鼻尖蹭了蹭阮雪榆,像是在温暖他的身体。
两人的双唇近在咫尺,但时钧维持着一个将贴不贴的致命距离。
亲亲我,就饶了你。时钧笑着说。
阮雪榆紧紧地闭上眼睛,痛楚的神色溢于言表:放开我。
蜻蜓点水似得,时钧很温柔地吻着他的脸颊,说着那么轻柔的情话,说宝贝别哭了,再哭我的心要碎了,说我带你回家,向你认一辈子的错好不好?
时钧让阮雪榆绵绵地贴在自己怀里,他一心钻进了爱字里,极其放松地沉浸在幻想的甜蜜中,十分深情地唤阮雪榆的名字。
他密密地去吻阮雪榆的泪痣,下一句话其实是:阮老师,我错了,我们重新在一起好不好?我想对你比以前好一百倍、一千倍,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我都做得到。
可是,阮雪榆没有给他说出来的机会。
一瞬之间,手刀横着劈来。
狭小的车厢中,形势天翻地覆地倒转。
阮雪榆骑在时钧的腰上,将他的一臂夹在大腿根处。
他面无表情地卡锁住了时钧的颈部,像是在展示某种标准的断脊处死法。
是过于纯熟的擒拿术。
很久之前,时钧的左肘关节受过伤,为阮雪榆。
可是现在,阮雪榆却用髋腹顶住了那处唯一的弱点。
阮雪榆果决地向后一折,深入肌理的伤口骤然开裂,让对方痛不欲生。
时钧。
阮雪榆被时钧咬伤的双唇,这时候忽然滴下深深艳红色的血滴,啪的一声,打在了时钧的脸颊上。
大片大片钻蓝色的桔梗花在大脑中绽放,阮雪榆汗湿地像是一颗浸水的珍珠,牙齿都在微微打颤。
癫狂的幻想如同镜子锵然破灭,铅色的碎片将他扎得千疮百孔、浑身浴血。
但是魔鬼依然像空气般挥之不去,诡异的号角飘着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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