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宴皱了皱眉,有些无奈。哎
谢嘉实点头:既然如此,那劳烦阁下了。凤凰骨如今是毁是存已不可知,权宜之计是造出一个假的暂且糊弄过去。在下认识一人,号称雕龙居士,此人精研模仿造假之术,只是脾气古怪,轻易不见人。我想请先生去他那一趟,请他帮忙造出一个假的凤凰骨出来,酬金任他开价。
那你呢?
我在这里布置幻境,就一夜的时间。拜托先生了。
一夜会不会不够?
那只能看那位先生的本事了。谢嘉实苦笑。
事不宜迟,云从风只能赶紧动身,那位雕龙居士住的地方离谢府隔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的皇城距离,好在有胡宴相助,一路风驰电掣,疾行也不觉得非常累。
到了大概的位置,云从风落地,借着月光寻雕龙居士家的门口,据谢嘉实说对门是家古董店他左看右看,背后忽然冉冉升起一团柔和的亮光,犹如海上生明月。
胡宴剪了一轮纸月亮,悬浮在半空,圆润可爱。
云从风心中一动,这轮纸月亮他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应该是这家。胡宴指着一家说。云从风一看,理所当然的大门紧闭,不过楼阁上一盏摇曳灯光分外显眼,这么晚了,楼里还有人在,雕龙居士还没睡?
他上前敲了敲门,站了一会,就听得门里面乐颠颠地有人跑过来:来啦,来啦,是来做东西的?
这跟云从风料想的有些不一样,他回道:是,可是雕龙居士?
正是!对方开门,入眼是一个锃光瓦亮的大光头,在纸月亮的映照下宛如一面闪闪的镜子,差点瞎了云从风的眼。
光头居士眯着眼睛:做什么?
云从风定了定神:凤凰骨。
那个东西?光头居士头往后一仰,摸了摸脑门,这个东西啊哎我还不记得它是个啥样子了,要求做这个的,你还是第一个。
能做吗?最关键的还是这个。
光头居士拢了拢披着的大衣:这个我还要回去翻翻书,还要看你要做的什么地步,是要做到看上去像,还是摸上去像,最高的一级是用起来像,三个档次,三样价钱。光头居士扳着手指头,瞄了云从风一眼:您要哪样?
先看能不能做吧。
好,二位请进。光头居士做了个请的手势,大踏步进屋了。
光头居士的家弥漫着一股怪味,皮革味,木屑味,药味,还有一丢丢若有若无的沉香,多种气味复杂地糅合起来,再看眼前丢的到处都是的工具,满地几乎下不去脚的各种奇怪零碎,简直再符合不过主人的气质了。
让我先翻翻书?光头居士咕哝着,爬上书架梯子翻找。云从风看着实在没地方下脚,只得站着,而胡宴一盘腿,悬空坐着了,一手撑着腮笑:怎么不坐?
云从风依样画葫芦,坐了下来。光头居士还在翻书,书扔得到处都是。
其实你不该这么接下这个活的。胡宴忽然说,那位谢少爷,我看不透他的目的。就这么随随便便信我了,反而有失常理。
云从风思考了会:确实不过眼下最要紧的事仍是伪造凤凰骨,不然谢季同明日起来,不知会气成什么样子。
胡宴扭头,憋了半晌:你真觉得能造出个假的,万一不能呢?
你知道不能造?
我胡宴张口欲言,光头居士忽然一拍大腿,找到了!
两人一齐转头去看光头居士,光头居士捧着书看了半天,眉头越锁越厉害:这有点难度啊。
能造是吧?
光头居士点头:能造是能造,但是凤凰骨这个东西历史太久了,我也没见过真物,光凭书上的只言片语,想要做到用起来像是不可能的事,顶多是看起来像。而接触过真物的人,摸起来可能就会识破了。说完,他笑得意味深长,还有些猥琐。
云从风呼了一口气:事到如今已别无他法,请居士现在开工,尽力吧,价钱随你开,明日一早便要。
哈?光头居士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明天一早?你当我是大变活人吗?
云从风真没别的法子:价钱随你开。
光头居士摸着光头苦笑:这位兄弟,我知道您不差钱,问题是这个时间钱买不到啊,一晚上,实在太难了。
您请尽力。云从风也知道一晚上整出来个惟妙惟肖的伪物不现实啊,但是实在是没办法。
光头居士嘟嘟囔囔开工了,虽然嘟囔了做起来还是一丝不苟。云从风不习惯屋里的味道,出去透气,纸月亮还悬浮在原地,散发着温柔的光。
夜里还是有点冷的,云从风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揉揉冰凉的鼻尖,盯着纸月亮发呆。
这个月亮
空气似乎变得湿冷凝滞起来,头顶除了纸月亮的光辉,四周都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前方黑得仿佛没有尽头,却没有一丝恐惧。掌心微微发烫,好像握着什么东西,是什么东西?他低头一看,眼前的景物稍稍扭曲了一下,后脑勺像被人用重锤偷袭了一下,嗡的一声,他踉跄着,往前扑倒。
在扑倒的前一刻,鼻尖前一点的景象,像戏场上黑色的幕布飞速拉开,露出被月光照亮的生满青苔的砖墙,茸茸的散发着祖母绿一般的光泽。
只是一瞬,他鼻尖重重磕上了地,疼了个结结实实。
第47章 忻山
云从风一屁股蹲了回去,揉着鼻子,鼻尖擦破了,在指尖留下少许血迹。
他有些茫然。
恍恍惚惚的,街道微微亮了起来,不那么黑了,纸月亮的光芒也暗淡了下去,灵力肉眼可见地耗尽,化成灰烬。
方才云从风依然恍恍惚惚的。
好像做了一场大梦。
好了!东西做好了!胡宴急匆匆走出来,我们快回去吧!哎?你鼻子怎么回事?
云从风晃了晃头:啊没事,栽了一下。倒是你,你衣服怎么脏成了这个样子?
他做东西时我搭了把手,不然哪会这么快。胡宴若无其事地甩了甩袖,眼尖的云从风立刻瞥到那半截手掌心染得乌七八紫的,明显还有伤痕。
不,你先给我看看,你知不知道你沾上的是什么东西?有没有毒?
这东西可能有吧?有也没事的,这点东西伤不了我。
是是是,你厉害得很,这点东西伤不了你,但是你不痛吗?云从风说着,强硬地把他的手从袖子里拽了出来,掰开指头,除了皮肤染得乌七八紫的,明显有类似被火焰灼烧似的痕迹,部分起了燎泡,有的燎泡破了,结成乌黑的血块。
云从风吸了口气:你!
行啦,行啦。回去擦点药,没什么大事。胡宴小力度地抽了一下,没抽回去,他其实也不想抽回去,就做做样子。
云从风握得很紧,暖和,不知不觉就有些羞。
谢府或许就有坐班的医师,等会回去找人看看。云从风说着,没松手,腾跃而起。
胡宴跟着他,脸越来越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