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压得极低,仅够得上两人的窃窃私语。
出门前她不喊疼,现在喊疼,魏平奚微微讶异,仔细回想入她时的情景,自问已是温柔,想来想去只能将此归结为她的妾过于娇嫩。
我背你?
郁枝羞红的脸藏在面纱下,她点点头:嗯。
上来。魏平奚停下步子,弯腰背对她。
郁枝穿着男装,看不清脸,单瞧身段也知是体态风流的女子,她再次爬到四小姐背上,没计较长街来来往往有多少双眼睛,手臂环着她,找机会在她耳畔说话。
颜家兄弟话题告一段落扭过头来发现表妹背着人,两人说说笑笑,气氛融洽。
颜如毓略有深意地看了眼郁枝,侧身给了自家弟弟一个脑瓜崩。
呀!哥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颜如毓看他现在还没看明白局势,戏谑道:你呀,遭人姑娘厌了。
我遭谁厌了?颜如倾在京城一向受贵女欢迎,环顾四周也没见哪个姑娘向他投来厌恶嫌弃的眼神。
他怔在那,稍稍回过味来,脸倏地红了:哥不会说的是表妹背上那位罢?
你说呢?
误会,误会。他搓搓手,有种把事办砸的窘迫,回眸看表妹兴致还不错,忽又觉得其实还好?
郁枝也觉得还好。
她趴在四小姐背上,嘴唇微动对方就能听到她说什么她随便说点什么不比颜公子在那兴高采烈谈论美貌老板娘要好?
你不是有地图吗?还需要活地图吗?
魏平奚红唇轻掀:你不想和他们一起?
郁枝沉默一霎:不是说好你带我玩?
颜家兄弟虽不是外人,到底是男子,在一块儿多有不便。
那我们甩开他们?
郁枝勾唇:好呀。
颜如秀、颜如缨走几步路都要往后瞅瞅表妹还在不在。
此次出来家里的意思是要他们护着表妹,有他们在起码那些嘴碎之人不会冒犯到她头上。
魏家的事一团乱麻,魏大公子、魏二公子相继成了太监,闹得一死一废。
更别说不知哪儿传出来的小道消息:
魏大去势后为讨祖父欢心直接将后院的妾送入戏伶阁。
长孙玩够的女人送给祖父玩,上梁不正下梁歪。
还有说魏大是死于仪阳侯之手。
兄弟相残再加上祖孙同乐、父杀子,孙氏与魏二私通的事亦传得满天飞。
别看魏家在陵南府是跺跺脚引起地动的庞然大物,在权贵如云的京城,魏家已然成了天大的笑话。
从老到小,满家子荒唐。
颜家不希望流言伤害到来探亲的外孙,这才有四兄弟同行为她们保驾护航。
帝都繁华,人头攒动。
错眼不见颜如秀再去看,哪还有表妹的人影?
大哥!表妹不见了!
颜如毓轻抚额头,斜睨二弟:都怪你,提什么美貌老板娘?不就是一壶酒嘛,至于说得那么暧.昧惹人误会?
意识到错误,颜如倾后悔不迭:那咱们要不要找人?表妹怎么能背着咱们去玩呢?京城好玩的地方我还没和她说够呢!
不用二表兄带路,咱们玩自己的,玩嘛,得亲身实践探索。旁人觉得好玩,未必咱们回觉得好玩。
魏平奚背着郁枝来到一处滑雪场,这是北方冬景的特色。
狗拉雪橇,要不要试试?
郁枝眼睛发光,急着从她背上下来。
不疼了?
郁枝俏脸倏然通红,她原就不疼,只是不想见四小姐去找什么老板娘。
她摇摇头,搞不懂自己奇怪的心绪。
莫不是和四小姐近了,这怪性也能传染?
她想不通。
冰境。
这座滑雪场的名字。
正所谓马有马场,狗有狗场,想得到愉悦刺激的溜冰体验,首先要挑选一只好狗。
魏平奚精挑细选选了全场最凶最猛的长毛大狗,看着就有力气。
甚至太凶了,郁枝不敢往后面的滑板车坐,揪着四小姐衣袖,眼神全是换一只的恳求。
不换不换,这只载我们两人刚刚好,待会它跑起来,你害怕可以抱着我,我还没体验过极速滑雪呢。
狗场的侍者穿着冰蓝色长衫,也在劝贵客换一只。
这狗是疯狗,性悍。
侍者见两人衣着光鲜气质不俗,戴面纱的看不清具体面容,而另一位通身的仙气贵气,瑞凤眼微扬令人不敢再劝。
就要这只,去准备罢。魏平奚丢出一锭金子,侍者硬着头皮去了。
好狗好狗,待会跑起来别客气,本小姐最不怕的就是疯狗。你要不够疯,我还不乐意,我不乐意,就宰了你吃狗肉!
大狗一副通人性的神情,急躁地用爪子刨地。
郁枝知道她在吓唬狗儿,因为四小姐从不吃狗肉。
没一会驯狗师为狗儿套好车具,滑雪有危险,一应护具魏平奚都给了身边的美人。
这狗拉雪橇还能加赌注吗?
她看到赛场两旁不少人在增加筹码,有赌自己赢,也有赌别人赢的。
魏平奚从袖袋抽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赌我们赢。
来这玩的都是京城贵公子,她站在这本就是万绿丛中一点红,已经引起不知多少人的围观垂涎,上来还财大气粗自信满满地说要比赢所有人。
侍者瞧她是生面孔,摸不清路数,劝她谨慎。
废话这么多。魏平奚又抽出一张五百两面额的银票:一千两,高手都给我找来,本小姐要玩个痛快!
怪哉,【冰境】何时也有女子来玩了?
一身玄衣的公子吊儿郎当:这是男人游玩的地界,不是你们女人能来的。
陛下亲政都多少年了,怎么还有人活在旧王朝?爱玩玩,不玩滚蛋!
她这么仙气逼人的女子说起话来狠厉十足,那男人被她镇住,恼羞成怒:玩就玩,冰境是男人的天下,从来没女子跑这里来丢人现眼。
来啊!把榜上前十的好手都喊来!本公子倒是要看看,你是怎么哭着跑出这道门!
他一声令下,诸人蜂拥而至。
郁枝就知道四小姐不会安安分分的玩,但这些人说话太可气又太可笑了,一个破地方,还讲究女子不能进,活该被教训!
你能教训他们的,对罢?
魏平奚满不在乎:本来能的,但你看他们气势汹汹活像要把咱们生吞活剥的架势,我有压力,恐怕发挥不出一半的实力。
郁枝就是信白猫是染了色的黑猫,也不信四小姐面对一群自命不凡的臭男人会有压力。
她软声道:那如何是好?
你想我赢?
不是我想你赢,是你必须赢。女子怎就不能进【冰境】?这话没道理。
魏平奚眼睛藏笑:想不到你还挺有巾帼不让须眉的风范,行罢!那就赢给你看看!上来!
郁枝早就忘了怕,满心都是要和四小姐打脸臭男人的气魄。
滑雪车仅容两人坐,郁枝紧挨着她:你滑过这东西吗?
没有。
没有?!她头皮炸起来,不懂没滑过哪来的夺魁的气势。
看着前面脾气显眼不好的疯狗,她有点怂:我们不会摔死罢?
侍者哨声吹响,魏平奚大笑着挥动驱狗鞭:没滑过,但不代表不会滑啊,这玩意,看看不就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