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业十五年 作者:玉山枕头
第7节
蜷川还没来得及辨别这个男人是不是狗仔,他就粗暴地越过蜷川,扎进左手边的第一间包房里。
少年还没遇到过那么没礼貌的客人,对蜷川尴尬地笑了笑:“那请跟我来。”
“一辉堂”的内外装修全部仿照江户时代风格,用灯笼代替现代化照明,底楼有十几张矮几,不同的客人分桌而坐,表演用的舞台在正中央,地势略高一些,用四条水渠隔开,水里铺了一层细沙,反s,he出淡金色的光。
墙上挂着一件深蓝和服,一把三味线。
和服所用纹饰是神奈川的浪花图案,蜷川看浪花的形状眼熟,思绪飘回四年前的那个中秋,李郁送来的包裹也是用这种图案的纸包的。
他坐下挂着和服的那面墙下,要了酒和炸ji块,二话不说先把自己灌得半醉,看到身边坐着一个男人,身材和李郁相仿,也不想挑了,扑上去,举起酒杯凑到他唇边,c,ao着一口普通话耍流氓:“我好喜欢你啊…”
男人很配合地喝完了杯子里的酒:“别闹了,我待会儿要开车。”
很有求生欲地补充:“我也喜欢你。”
蜷川一愣,心想高级风俗场所就是不一样,怎么还有ji,ng通外语的,转念一想,会外语的更好,愈发入戏起来,缠着他不肯让他走:“不行,你再陪我一会儿。”
说完从盘子里拣了一块“炸ji块”,其实是柠檬,叼起来就要喂给男人,他的牙齿磨着柠檬的果r_ou_,果汁在口中爆裂开来,刺激得唾液分泌,不断从嘴角往下淌。
男人不但没有拒绝柠檬,还一下下舔舐着蜷川小巧的下巴,五指cha进头发里,习惯性地往下梳去……
咦,他的黑长直呢?
段明璋低头一看:“卧槽?”
蜷川莲:“卧槽!”
上完洗手间回来的涂山:“卧槽?!”
三声国骂一声高过一声,涂山把段明璋拉到身后,打量这个醉醺醺的年轻人,也没看出来他到底是哪国的,遂道:“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
“绵绵的青山脚下…”
涂山打断了蜷川的本能反应:“行行行,知道你是自己人了。”
检查完段明璋没有缺胳膊少腿,先小惩大诫地在他后腰上拍了一下,对蜷川道:“你们刚才干啥呢?”
蜷川无辜:“我以为他是牛郎。”
段明璋更无辜:“我以为他是你。”
“啧,你是不是又皮痒…”,涂山作势要揍他,然而最后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地点了两支烟,一支给自己,一支给段明璋,两人无言对视,发现在尼古丁和焦油的烘烤下,再好看的皮囊也松垮下去,涂山并非长发飘飘的江湖浪荡客,段明璋也难为神清骨秀的京城太子爷。
当年的风波平息以后,涂山听从段明璋的意愿,一起搬到日本东京长住,段明璋撞坏的脑袋恢复了一点,最近能想起一些事情了,不过记忆断断续续的,有时候能把自己想起来的复述出来,有时候像一张白纸,状态极不稳定。
老归老,段明璋大脑宕机的时候表情清纯得要命,一点也不比小年轻差,涂山揩完油就不忍心再追究了,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用眼角打量蜷川:“年纪轻轻就出来嫖,不怕肾虚啊?”
蜷川直截了当地踹柜门:“不怕,我是受。”
“那也不能来这种地方啊。”
涂山腿脚不便,坐榻榻米的时候,想要挪动位置只能上半身用力,段明璋见状,默契地把手给他,让他抓着自己的手借力。
涂山成功挪完位置,继续苦口婆心地教育后辈:“小朋友,看在同一个性取向的份上,听哥一句劝,赶紧回去吧。”
段明璋扶着涂山的胳膊,说:“嗯,而且这位也是受。”
“你是不是欠!揍!”,涂山很有节奏感地在段明璋肩上捶了两拳,后者闷声发笑,换了另一边肩膀,问,“要不要再来?”,看上去针锋相对其实根本就是在调情,无形中又撒了一大波狗粮。
蜷川心里更不舒服了:“我爸的官司,明天开庭,我过来放松也不行吗?”
他把邦夫做的事情简单说了说,本想吓退这个多管闲事的陌生人,然而对方似乎更来劲了。
“噫。”,涂山半是惊喜半是疑惑,“你爹怎么比我爹还畜生?”
蜷川:“啊?什么意思?”
涂山眉飞色舞地做总结:“你既不想让他脱罪,又觉得不露面太过无情,是吧?”
“是。”
“这好办,附耳过来,”,涂山得意洋洋地向他勾手指,“我教你。”
涂山在蜷川耳边叽里咕噜了好一阵,连段明璋都没得听,说完后向他邀功:“怎么样?”
蜷川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他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喃喃自语:“我也只能这样。”
喝完后又是一阵晕眩,他昏昏沉沉地趴到桌上,像个没上发条的物件,一动不动。
恍惚中,蜷川听到有人在问:“今晚有表演吗?”
刚才迎蜷川进门的服务生说:“不好意思,明天才有呢。”
客人面露憾色:“啊…太可惜了。”
喝醉以后,蜷川感觉浑身都在嗖嗖往外冒冷气,睡也睡不踏实,摇晃着直起身,一只手撑住桌沿,睡眼朦胧地问:“什么表演啊?”
段明璋:“是三味线,边弹边舞,这里的特色,每隔一天表演一场。”
涂山:“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当然是为了带你来看。”,段明璋给涂山顺毛,“提早做的功课。”
涂山:“那今天没表演你还带我来!骗鬼呢?”
说完借腰力挺直上半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了上去,两个人闹成一团,打情骂俏,再一次深深刺痛了身旁的单身狗。
蜷川轻轻摩挲杯沿:“三味线吗?那有什么难的。”
他把酒杯一墩,在飞jian的水珠里拽下墙上那件和服,往肩上一披,又取下三味线,稍一调音,抱在怀中。
服务生被这顿c,ao作惊呆了:“客人!那不能动!”
蜷川越过服务生,漠然道:“等会儿我会买下的。”
他赤足趟过那条细细的水渠,登上舞台,即兴摆了个开场的姿势,引得台下的客人争相起哄。
“亭皋正望极,乱落江莲归未得,多病却无气力。况纨扇渐疏,罗衣初索,流光过隙。”
这是一首唐代古曲的歌词,蜷川无意中得到的,他看不懂,扔给李郁,后者没过几天就谱了曲子出来,宫商角徵羽,特地按照日本古典音乐的习惯,去掉商音,曲子因此有浓郁的和风。
蜷川在台上跳舞,广袖全部展开,头顶的灯笼被打得旋转摇摆不止,灯影月影交织,他旋舞的瞬间,目光落在陌生的客人身上,情意深重,好像已经和他人痴恋了足足半生。
李郁坐在不易被人察觉的角落里,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蜷川长了一双那么多情的眼睛。
他在交织的光影里拨弦:“笛里关山,柳下坊陌,坠红无信息。漫暗水,涓涓溜碧。漂零久,而今何意,醉卧酒垆侧。”
乐声如珠如玉,落在木制地板上似有回响,段明璋侧耳细听:“《霓裳羽衣曲》中的一阙,完整的词曲已经失传了,我收藏了上半阙,想不到下半阙在他手上。”
涂山没那么高的审美,就觉得挺好听的:“这小孩儿可以啊,高手在民间。”
段明璋不以为然:“取巧的小技而已,也只配在这种地方表演。”
“杠ji,ng。”,涂山拿手肘狠狠往段明璋的敏感部位一捅。
他也就这三板斧,十几年朝夕相处,段明璋早已摸透了这些路数,巧妙地一侧身让涂山扑了个空,抱住腰,团成一团塞进怀里:“别闹,听歌。”
蜷川唱罢,衣袖忽地展开,刺绣上的银线闪闪发亮,细碎的光辉崩散开来,上下翻腾,近乎炫目,台下响起一片喝彩,他展颜一笑,好像是真的乐在其中。
高志峰压低帽沿,不断按下快门,把台上人浪荡的每一面悉数收进镜头,刚想打电话给吴向萍报告此行大有收获,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相机旋即脱手,胳膊被反拧在身后,按到墙上。
“说。”,背后传来一个低沉浑厚的男声,“哪家的!”
高志峰嘴硬,一个劲叫嚣:“什么?什么哪家的?!我不知道!”
“别装傻。”,李郁把他的头按到榻榻米上,还用力往下碾了碾,“不然找人打死你。”
掌声渐渐转弱,高志峰扯着嗓子哎哟哎哟喊疼,希望有人能发现他,李郁冷哼一声,反手将他拖进刚才的包厢,往里面一扔,合上拉门。
他站起来简单活动筋骨:“再问一遍,哪家的?”
高志峰被逼到死角,无处可逃,李郁看上去实在可怕,“找人打死你”听起来也不像只是说说而已,不由心虚起来,随口就把吴向萍给卖了:“我说,我说!我是向萍的老同学,她想离职,不想在圈里混了,就让我拍点照片,最后在你身上赚一笔…”
高志峰越说声音越弱,最后心虚地缩起脖子:“就这么多,爱信不信。”
之前在酒店拍的照片已经被他打印出来,放在家里保管,高志峰暗暗赞叹自己有先见之明,在一旁帮腔:“您看看,是不是都在这儿了。”
相机里只有蜷川穿着和服跳舞的照片,日期标注都是今天,12月20日,也看不出其他猫腻来,李郁就算怀疑也师出无名,只得拿走相机,把门拉开一条缝:“别让我再看见你。”
“哎!哎!这就滚。”,高志峰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要走。
“等等。”,李郁拦下他。
高志峰吓得紧紧用背贴着门:“你又想干什么啊?”
李郁摘下他的鸭舌帽,自己戴上,随后大手一挥:“可以了,滚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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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蛋糕
蜷川跳完以后昏昏沉沉地下台,推开那些上前献殷勤,动作狎昵的客人,坐在矮几边,眼神涣散,恍惚得不行,没过多久便一头栽倒,怎么喊也喊不起来了。
涂山看着不放心:“好人做到底,对面街上就有小旅馆,要不要把他送过去?”
扬了扬下巴,意指一辉堂内的基佬客人们:“不然的话就是羊入虎口。”
涂山越想越慌,指挥段明璋把蜷川扶起来:“快点儿,我腿不好,你过去搭把手。”
段明璋不太想管闲事:“算了,他又没让你救他。”
“你看人家都醉成什么样了,他知道什么?”,涂山不满段明璋见死不救,一个劲儿把他往墙根推,“你不扶我扶,去去去,别挡着我。”
涂山刚搭上蜷川的胳膊,另一只陌生的手进入视野,多年的本能让他警惕起来,涂山抖出藏在袖子里的小刀,包在掌心:“你是谁?”
他单手握着刀,不安地上下颠倒着把玩,李郁和涂山目光相交,毫不避讳地答:“他男人。”
涂山:“他男人,你?!”
他停下手上的动作,刀刃朝上,将凶器重新藏到袖子里:“捉j,i,an来的?”
李郁:“你少管。”
他将蜷川打横抱起,在众目睽睽下离开了一辉堂,经过玄关时随手洒下一大把钞票,离去后,青色现金久久地在空中飞舞。
李郁找了一家干净的小旅馆,开完房,想到今天的日期,又去楼下买了一小块草莓蛋糕,放在床头,在台灯下找了好几个角度,努力想让蛋糕看起来更好吃一点。
做完这一切后,李郁坐到床边,认真凝视熟睡中的小情人。
他把垂在床边的被子拉起来,细心地掖好:“刚来就看见你在那么多人面前跳舞,我养不起你了?还要出去卖艺?”
在一起这么久,李郁从不知道七年之痒为何物,他看着蜷川的时候仍会心动,像个从没碰过女人的高中生,难以抑制蠢蠢欲动的欲/望。
李郁挨着蜷川坐下,俯身亲吻他的额头:“想出来散心都不行,你还要故意给我添乱。”
“在《北洋南风》的片场,威亚突然失灵,我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去,没撑够三天就走了。”,李郁按摩着后颈和肩膀连接处的那块骨头,“伤在这里,疼死我了…”
窗外在下雨,树梢长得太长,探进窗内,往下滴滴答答地滴水。
“当时你开车来看我,为了躲避媒体拐进小巷,最后出了车祸,也没保住性命,这些,你知不知道?”,李郁说到他的死亡,低下头把蜷川紧紧搂在怀里,认真地亲吻,“这是我俩的第二条命了,如果你继续和我在一起,可能又会因我而死,与其这样收场,我宁愿放你走。”
李郁眼眶微红,落下几滴不轻弹的男儿泪,他恋恋不舍地放开蜷川,用此生最温柔的语气说:“乖,好好睡,睡醒以后记得吃蛋糕。”
每年1月1日是中国人的元旦,日本人的除夕。李郁工作忙,出道以来就再也没过过元旦假期,后来有了蜷川,他为了陪男朋友,才又把过元旦的习惯捡回来,时间久了,连正儿八经中国人的除夕也不过了,蜷川的新年就是李郁的新年。
小朋友的口味很幼稚,喜欢吃草莓n_ai油蛋糕,特别甜的那种,平时要保持体重不敢多吃,逢年过节李郁才会给他买一个。
今天是12月20日,离元旦还有十天,从现在开始,李郁再也不能陪蜷川过新年,吃蛋糕了。
走出旅馆的时候,歌舞伎町被笼罩在一片绵绵细雨中,李郁在屋檐下等雨停,翻开手机通讯录,连着划过几百个人名,找不出一个可以让他放心倾诉心事的人。
最后,李郁给薛行发了一条短信,内容很简单。
“他应该不会再喜欢我了。”
已发送的通知跳出来,李郁忽然神经质地关机,拔出电话卡,扔进雨水,踩得粉碎。
蜷川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正午,他迷迷糊糊看了一眼时间,11:14。
完了完了!
蜷川从床上弹起来,手忙脚乱地穿衣服,都说喝酒碍事,果然没错,这都十二点了,邦夫的官司应该早就开庭了,也不知道现在赶过去,还来不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
蜷川简单洗完脸,拿上伞,如离弦的箭一般冲进下了一天一夜的雨里。
过马路时,他看到地上有个水塘,想也不想就绕了过去,没有发现水塘底部沉着一堆碎片,仔细辨认的话,还有“联通4g卡”的字样。
他就这么和最后一点关于李郁的线索错过了,再也没有相逢的那一天。
蜷川赶到的时候,官司都打了一半,他在证人席后排找了个空位坐下,听原告和被告律师热火朝天地打口水仗。
原告律师是个体型矮胖的男人,巨大的脑袋像一颗柚子顶在肩上,看起来就不像高桥和彦的对手,发言也是结结巴巴的:“蜷川邦夫的案件…给…整个社会造成了负面影响,民众与受害者,并不关心蜷川先生有这样悲惨的过去…受害者遗属的诉求已经很明确——‘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而且,而且又有谁能肯定,蜷川邦夫先生真的如您所说般,是,是一位好父亲呢?”
高桥和彦全程没有直视原告的眼睛,等到律师陈述完应该给邦夫判死刑的理由后,直接举手:“我有异议,原告律师过于主观。”
“我撤回。”
对方组织语言的几分钟里,用手帕不停抹汗,直到把额头擦得通红才肯罢休:“我们无法确定…被告是不是在编造借口,因为蜷川莲先生并没有到场,对,就是这样…”
高桥和彦皮笑r_ou_不笑:“那请问您又怎样知道,被告是在编造借口呢?我们无法否认,他犯下了不可原谅的罪行,万一被告真的是这样一位辛苦抚养孩子的父亲,难道我们要因此就忽略他做过的好事吗?蜷川邦夫先生刚才已经陈述得很清楚了,他的本意并不是想杀死三位受害者,而是因为想起自己的孩子,急于替他们解除痛苦而已,您凭什么认为蜷川邦夫先生说的是假话呢?”
蜷川邦夫作为当事人,满不在乎地站在被告席上,时不时换一下站姿,打量陪审团里容貌姣好的年轻女性,高桥和彦特地为蜷川留了一个前排的位置,前排被被告的邻居好友占得满满当当,那个空缺的座位是那样突兀,可是邦夫没有往那里看过哪怕一眼。
蜷川的心一点点冷了,他刚坐下十五分钟,就觉得已经看够了这些人做戏,趁着酒劲没过,站起来脱口便道:“凭什么?就凭我坐在这里,他却根本没有认出我。”
所有人都往他的方向投来目光。
蜷川早就习惯了被注视,从容地自我介绍:“我是蜷川邦夫的独子。”
被害者遗属窃窃私语:“原来这就是杀人犯的后代啊……”
“这个人从来都没有抚养过我。”,蜷川定了定神,说,“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日本,抚养我的人不是他,今天他在庭上所说的一切都只是想为自己脱罪,仅此而已。”
眼看高桥占尽上风,蜷川邦夫急得大叫:“你…你污蔑我!”
“那你为什么没认出我呢?没认出你‘最疼爱的独子’?”,蜷川发自内心地感到齿冷,“不要再欺骗别人了,我十岁的时候被人带走,当时你是怎么说的?‘这个孩子太碍事了,我求之不得’,你是这样说的吧?”
他穿过神色各异的人群,坐到自己的席位上,看着近在咫尺的父亲,觉得他是那样陌生。
蜷川邦夫在见到蜷川莲的那一瞬间就确定,这个孩子已经不会站在自己这边了,从此以后,也不可能再从蜷川莲身上得到一点好处,索性和他撕破脸,语出惊人:“难道不是你自愿去卖/身的吗?!”
蜷川一怔,没能把“卖/身”这两个字和自己联系到一起。
邦夫凶相毕露:“那个男人看你的眼神根本不对劲,你早就和他睡过觉了吧,是几岁的时候?十五岁?十六岁?还是更小?这些难道也是我的错吗?”
他张牙舞爪地对着证人席嘶吼:“我的儿子喜欢男人,我第一次听见的时候羞耻得想要自杀!我养出了一个怪胎!我伤透了心,不想再和他联系!我有错吗?有错吗!”
蜷川邦夫还在叫嚣,蜷川莲没有多话,从证人席上猛地站起身,走到被告身边,狠狠向他挥了一拳——
蜷川刚才站得太急,眼前黑了好几秒,拳头落下后,他的视野才慢慢清晰,邦夫正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随后,他也举起被铐住的双手,上半身探出围栏,和蜷川厮打在一处。
手铐哗哗作响,蜷川拉住邦夫,不让巴掌落在自己脸上,喘着粗气低声说:“你可以把我说成一个肮脏的人,怎么十恶不赦都没关系,可你要是再敢侮辱他,我保证…就算法庭没有判你死刑,我也会亲手杀掉你!”
邦夫意识到今天在劫难逃,绝望地大吼一声,肆意发泄着对死亡的恐惧。
手铐一下又一下砸在蜷川脸上,蜷川没有意识到左眼暂时失去了视力,邦夫扑过来的时候,他近乎疯狂地狞笑:“我的身体里流着你的血!我也可以当杀人犯!不是吗?!”
法官和一众陪审团从没见过这么激烈的战况,法官拿起小锤子连续敲了十几下:“肃静!肃静!”
几个法警上前,把蜷川和邦夫拉开,两个人眼睛血红,看着彼此,都像看着自己的仇人。
邦夫被刚才蜷川的一番话镇住,终于词穷了,窘迫地从肚子里挤出最后一点话:“你看看你…不喜欢女人的男人,还算是男人吗!”
蜷川闻言,硬是挣开了法警,冲到被告席边:“因为喜欢女人,所以酗酒没关系,赌钱没关系,杀人也没关系,只要喜欢女人,就称得上是男人了吗?做梦,你根本连人都不配做!”
法官:“证人情绪不稳…”
蜷川嫌恶地看了看他:“不用你多话,我自己会走。”
说完他就真的走了,和来时一样步履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