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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女书[GL] 作者:歌逝

第21节

虽其实是熟门熟路,怀夏却仍旧装作好奇的模样东张西望,一手扶着太后的步辇,一边不时问一问路旁的花草,檐角的瑞兽,梁上的画。有怀夏这么陪着,太后说了比以往多许多的话,原本郁郁的心绪倒是气顺了不少。

一路行至御花园,怀夏搀着太后下辇,迎面便撞见了淑妃同一命妇打扮的妇人正在说话。淑妃愁眉不展,那妇人则低声劝着。见太后驾至,这二人便收声了,先向太后行李。

怀夏在一旁,也恭敬朝淑妃一礼。

淑妃并没有搭理太后捡回来的这酷似清平公主的民间女子,只对太后引荐了身旁的妇人,果真是位命妇,算起来乃是淑妃外家的长嫂。

深宫妇人,哪怕荣宠如淑妃这般,也极少能求得恩典,在这非年非节的日子见家人一面的。怀夏略一思索,便对淑妃请娘家人来做什么有了猜测。自家母妃也想过请舅舅入宫一叙过,为的是……想给她寻门亲事。那淑妃外家而今在这儿,恐怕是渺云的事了。

怀夏余光觑一眼太后,果见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是:“眨眼间也都到了这年纪了,哀家倒觉得仿佛不久前,这几个孩子才出生似的。”

淑妃勉强撑着笑道是:“正是。”

“此事哀家也会多多留意。”太后念想着渺云毕竟是自己最疼的孙女,将这事揽了下来。

淑妃脸上总算是有了点喜色。

太后到像是想起了什么,笑往向了身边的怀夏,上下打量着。却碍于淑妃在眼前,没说什么。直等到外人都走远了,太后才抚了抚怀夏搀着她的那只手,道是:“算起来,渺云还比你小上一点。阿梅呀,你而今父母俱是不在了,又没有能投靠的亲戚,不若等哀家也为你寻个好人家。”

怀夏这回入宫用的是九王爷伪造的身世,父母双亡,只余一姐,又在城郊与姐姐走散,才被太后带回宫中。见太后提起这事,她脸色白了白,生怕被瞧出不妥,赶紧垂下头,似是带着几分娇羞似的。许久,嗫嚅道是:“阿梅觉得自己还小。”

“那便过几年再说吧。”太后倒也没多说教,算年纪,怀夏而今也将将豆蔻含苞,还能再留些时日,“一想着膝下儿孙们大了,也都有自己的想法了,哀家虽是欣慰,却也舍不得呢。”

老妇略佝偻着背,已比怀夏记忆里最早的祖母平添了许多老态。这话出口,也不知是在感慨渺云还是别的,却不等怀夏回答什么,只余下一声长叹在身后,却继续沿着鲜亮明媚的□□前行。

第96章

今上病了这个消息, 哪怕是在宫内, 也鲜有人敢谈及, 遑论传至宫外。

最终也没有哪位太医能抽出空来瞧一眼怀夏这个盗汗的毛病, 幸而怀夏第二日便没再犯病。无论是太后还是身边的宫女,便再也无人提及此事。

怀夏近些日子, 时常清晨便跑去御花园中采摘晨露,用以为太后沏茶。那个时辰的御花园中只有小宫女小太监们低垂着头忙忙碌碌, 来来回回的准备着主子们清晨所需的饮食、用具, 到没人往坏夏这儿多看一眼。怀夏乐得清闲, 采完晨露后便捧着玉盘折返回宫。

一直持续了足足十日有余,怀夏在御花园中遇上了千曲。

三公主似乎十分确信太后身边的“梅姑娘”, 就是自己的清平姐姐, 不但送信之前不带半分试探,而今遇见了,神色里也没有一点犹疑或猜忌。

跟着怀夏的两个宫女正远远地说笑, 而千曲身边的宫女也被她差遣退了下去。姐妹两个一别数月,总算又单独相处。

千曲待宫女退走后, 绷着的一张小脸终于没忍住, 弯起了唇角, 露出皓齿。怀夏本觉得这小丫头这几日瞧着成熟了许多,这回总算是露出了当初那天真烂漫的样子,甜甜叫她:“姐姐。”

怀夏仍是行了一礼,眼看着千曲要来扶,她忙用下巴点了点不远处的几个宫女, 示意自己这是做给外人看的。千曲这才将手收了回去。

怀夏没多往千曲那处看,礼毕便继续用玉盘接那晨露去了,只道是:“你这举动也太险了些。”

“我身边的宫女现在也听我的。”千曲歪了歪头,眨眼道是,“这举动不是挺好用的嘛,当初给姐姐送我外祖信物,不也是这么送的?”

闻言,怀夏倒是一笑:“还得多谢你的信物了。只是不知连累你挨骂了没有?”

“没有没有!”千曲忙否认,却是没什么底气的模样,立刻把话题转开,一脸好奇道是,“姐姐,你是怎么跑掉的,又是怎么跑回来的呀?是我外祖父救下你的吧?我都没见过他呢,他是什么样子呀?”

怀夏当初将信物交与了贤王,自己则同贤王分道,去搬九王爷的救兵去了,并未见过千曲的外祖父,不由得歉意道是:“那倒不是我去的,不过,多亏了你的那信物,不止是救了我,还救了咱们整个边疆呢。”

怀夏略将边疆战事讲了讲,千曲却听得懵懵懂懂。一生都未曾踏出过这后宫半步的三公主,对边疆还停留在当初姐姐给她看的疆土图上的字画的认识上。等怀夏讲完了,千曲也只能听个囫囵吞枣,为自己这边又一次打跑了蛮子这件事高兴了一会儿,便还是跟怀夏絮絮叨叨地讲起后宫里的那点事了。

怀夏倒也还记挂着父皇的病,便多问了几句。

“父皇最近倒还是如常地上朝、处理政务,也还会来看我们念书,考校功课。”千曲道是,“只是父皇脾气暴躁了不少,两位皇兄这几日没少挨骂,恐怕父皇是累日为疾所困,不得好眠,是以烦躁不安。”

她说话的时候尽可能压低了声音,尽管知道两姐妹选的这处并没有外人,自己也安排了自己的宫女去望风。但父皇这事,阖宫上下都噤声不语,实在是避不过去,也只敢说些不痛不痒的安慰话而已。

怀夏点了点头。

紧接着千曲声音压得更低了,仿若蚊讷:“姐姐,你说,真的是谁给父皇下毒吗?”

千曲在怀夏离去后,被今上迁怒过一阵。但等过了月余功夫,千曲却仿佛是替代了怀夏原本的位子似的,时常被今上叫去。她原本只是喜欢跟在怀夏后面,却并不善于讨好自己的这位不怒自威的生父,磕磕绊绊地回忆、学习着姐姐往日作派,倒也一跃成为了宫中的红人,连带着无宠已久的母亲还升了个位份。只是日子久了,千曲才愈发觉得当初姐姐的不易,也愈发对父皇有了更深的忌怕。是以,当千曲偶然撞见天子盛怒,将案几上的药碗扫至地上,怒吼着太医:“只会开这安神养心的方子,却都瞧不出这没来由的病根在哪里,一群废物!朕倒觉得,朕这不是病,是有人给朕下毒!”的时候,千曲没来由地抖了抖,没敢进去看一眼。

按理说那么多太医受呵斥,父皇宫中那时在服侍的人也不少,偏偏这句话好似并没有在宫中流传开似的。千曲也不敢讲给人听,只在心里默默压着。

还好,她的清平姐姐回来了。千曲仿佛是有了主心骨,确认过那是她的姐姐之后,便立刻凑了上来。先是想法子丢了纸团,而后见姐姐整日一大早地往御花园跑,猜她是想跟自己说话,便起了个早,特地过来。

怀夏摇摇头:“父皇饮食起居,有专门试毒尝菜的公公。如若真的是毒,那试毒之人缘何无事?”

“那……倘若他被人收买了呢?”千曲问道。

“试菜时可不止一个人盯着。”怀夏垂眸,“倘若真是这儿出了岔子,那这宫中……恐怕漏洞多得,像筛子似的了。”

怀夏心道是,父皇虽然并非什么明君,却也还是有为君的手腕的,不至于连这处都叫人钻了空子去。她想到这儿,倒不由得失笑,自己在心底里对父皇这小小嫌弃,原先还是不敢的,最近倒是愈发胆大了呢。

有了怀夏的这番话在,千曲倒是放心了下来,哦了一声,立刻把话题一转:“对了姐姐,前些日子淑妃娘娘家来人了呢,你说,是哪户人家要尚公主了啊!”

“你呀,小小年纪的,管这个干嘛。”怀夏手中的玉盘盛满了所需的晨露,这才转过身来,叹一声气,似笑非笑,想用手指戳戳还矮着自己半个头的千曲的额头,一是碍着自己手里有玉盘要捧,二是碍着不远处有宫女在看,终究也没伸手。

千曲却还是记恨,当初最初要去和亲的明明该是渺云,结果却因渺云一番闹腾,差点落在自己头上,还是怀夏站了出来,才帮她挡下这一劫的。也幸亏怀夏厉害,跑了出来,没有真嫁入那蛮荒之地。她小嘴一撅,道是:“这事儿我听得不真切,不过有传闻说淑妃娘娘外家的人选,娘娘好像不满意,渺云姐姐也不喜欢,又在闹呢。”

“好啦。”怀夏打断了千曲,“你赶紧去好好读书吧,要是有人问起来你今早跑来做什么,你怎么说?”她原先是想教千曲一套说辞,不过又忽然念头一转,转而考起千曲来。

千曲顺手一摸,摸出一张纸笺道是:“听闻梅姑娘用晨露给祖母泡茶,我这儿正有一方子,每日佐以晨露冲泡正好,功效都写在方子上了。我担心梅姑娘做不好,特地来叮嘱几句。”说罢,千曲得意一笑,“这是我前几日在小书房翻书的时候见到的呢。”

怀夏正经道是:“是呢,民女不通文墨,看不懂这纸笺上写了什么,劳累公主殿下亲自给民女讲了。——民女已将方子牢记在心,这便告退。”

怀夏果真拿千曲的方子叫宫女给太后熬了碗汤汁,她先品了一小口,尝上去甜甜的,饮之开胃也醒神,的确适合晨间饮用。确认过没有问题后,怀夏才给太后送去。

半路却被太后身边的嬷嬷给拦了下来:“有娘娘正在太后那儿,梅姑娘将茶放着,我来给送吧。——咦,今日不是茶?”

“那日我见过的那位公主殿下,今日在我采晨露的时候给我送来一张方子,说是献给太后娘娘的。”怀夏略讲了讲千曲所言,把方子里的东西给嬷嬷复述了一遍,俱都是常见的东西,“我已经尝过了,很好喝的。”末了,怀夏道是。

嬷嬷神色略为复杂,对上怀夏澄澈的双眸,倒不好意思怪她莽撞了,只问方子何在,想拿去请太医先过目一番。

怀夏道是:“我又不识字,公主便给我念过后,将方子收回去了,说是今日下学后要亲自来献给太后娘娘。”

两人正站在门口这儿一问一答,还未分辨明白,却听咿呀一声门响,有宫女拉开房门,门内却是淑妃红着眼夺步出来,一踏出房间忙举着衣袖掩面,快快离去了。

片刻后,太后的声音从里间传来:“梅丫头今日这是起晚了么?”

嬷嬷便只好捧着甜汤,带着怀夏一同进去伺候了。将这汤由来言明后,太后倒也没责备怀夏什么,只嘱咐道是:“派人送去太医那里验一下方子吧。”

怀夏狐疑问道:“公主说是从古书里瞧来的方子,能有什么问题么?”

“你这丫头呀。”太后揉了揉额角,笑道是,“得亏你长在宫外,和哀家当初一般天真。似哀家这等久居深宫的妇人,已然将凡事小心,刻入骨髓了啊……”

怀夏其实心里了然,面子上却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第97章

凉城。

朝廷大军轰隆而至, 却仿佛并没有什么斗志。有大将在城下叫阵, 搬出圣旨。贤王却只孤身立于城头, 恍若不闻。

全然没有要开城门的打算。

而城下军队却也只是将凉城给围了起来, 佯作攻城模样。贤王却拧眉,他带兵多年, 仅是于城楼上一瞥,便能估出城楼下有多少军马, 更何况还有女儿一直在送军报来。若城下大军使出全力, 不该是这种软绵绵的攻势。

就连副将都有些茫然, 请示道是:“王爷,末将可要率军出城迎战?”

“此事恐怕有诈, 守好城门, 莫被骗开了。”贤王一摆手,淡道是。

未过多久,便有府中人来报:“王爷, 郡主又有飞鸽传书送至。”

“呈来。”贤王并没有要下城楼的打算。

作为边疆守将,尽管时常作儒雅打扮, 贤王也一向是领兵阵前的, 比任何一个属下更能奋勇杀敌。这一回他不忍凉城军无辜将兵戈对准同胞, 又见朝廷军也并无战意,是以选择闭守凉城,却也担心着会有变故突生。

那王府下人似早猜到了王爷不会轻易离去,便从袖中请出了何念新的密信,双手捧送到贤王面前。却原来是何念新说她跑去找那屯兵之所了, 竟果真有所发现。得知这一消息,贤王心头一沉,一声长叹后,复却又被何念新之后所言生生逗乐了。

原是那些被何念新安排着尾随大军的几个师兄们见大军到了凉城,心想着要帮上贤王点什么,便玩起了声东击西那一套,时不时地在大军屁股后面s_ao扰一番,却跑得比谁都快,至今倒也没被逮着。

“另有几位同门亦愿来助父王一臂之力。”何念新在最后写着,贤王却从女儿这笔画间读出了几分不情愿似的。

他将这信一收,转而问道:“城中粮草还能供多久?”而今城里并无多少百姓回返,粮草只需要填饱守军的肚子便可。只可惜城中被蛮子糟蹋过了一遍,本就所余无几了。

副将面色铁青,道是:“月把时间还是能撑住的,实在不行……”

贤王却只道:“不可。”仿佛知道副将紧接着要说什么似的,“将士们的肚子必须填饱,你也是本王先父在时的老人了,怎不记得他的话了?”

“……先吃饱肚子,才有力气干活。”副将怎会忘却老贤王的教导,只是见城楼下大军的困阵已立,王爷却既不肯出兵,又不肯减少粮草供应,满腹忧心罢了。

“粮草之事,交由郡主解决吧。”贤王说完,提笔给何念新写起了回信。

贤王府豢养的信鸽高高飞起,掠过大军,冲向了远处。

何念新再接到回信的时候,贤王别院已经又空落下来了。热闹的池崖少年们走了大半,余下的贤王府下人们安静做着自己的事。而何念新则百无聊赖地瘫在床上,丝毫不顾及堂堂郡主的颜面。

有小厮来禀事,见她这样子,只能立在门口,进退不得。

还是何念新先瞧见他的:“什么事?”

“郡主,王爷和王妃都各自来了一封信。”小厮禀道。

何念新连忙坐起来。

贤王那里寥寥几句,没有什么赘言,只叫何念新想法子弄些粮草。何念新倒有些摸不着头脑,粮草?她不过是一个姑且还不能在梁京见光的郡主,从哪里弄粮草呀?难不成从朝廷军那处“借”?

灵光一闪,何念新总算想明白了父王这信为什么送到自己这里来。恐是父王瞧着自家那群师兄师姐正缀着大军,跟粮草差不多是同行的,想借一股力罢。她略加思索,通过自己,一来一回还不知要在路上浪费多少时日,不如干脆让师兄他们直接找父王便是。于是何念新修书一封,往凉城旁师兄那边送去。

落笔后,她赶紧将信送走,这才去看阿娘送来的那封。池崖门中庇佑下的日子显然逍遥多了,贤王妃絮叨了些琐事,女夫子还关切了一下道是算日子,她家乡的酒是不是该送来了。何念新心道是,你不都给别人写信了嘛,怎么还惦念着那酒?不过明面上何念新还讲点尊师重道,只回了一句去看看。等看完了贤王妃何女夫子的啰嗦,在信的末尾,何念新倒总算瞧见了一件要紧事。

那个蛮将恢复了个七七八八,正问着何念新有没有他可以效力的地方。

好歹是何念新给送去的,这蛮将被丢给了独孤愚学武,也改了个名字,随独孤愚姓,很不走心地叫独孤蛮。一开始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他被独孤愚逼迫着背了好多书,背得头昏眼花。伤刚好得差不多,又被独孤愚逼着内家、外家功夫一起练。饶是这么个有大毅力,能以下贱的“杂种”身份在蛮子那里当上将领的家伙,也每日累得不轻。

何念新想了想,指挥道是:“你如若觉得自己出师了,不如回你的部落。哪里跌倒就哪里爬起来,说不定可以混个蛮王当当呢。这也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了,免得父王跟朝廷军前头打着,后面还要提防蛮族偷袭。”她略费笔墨,解释了几句浅显易懂的给那独孤蛮听。这事儿她却不敢跟父王说,否则定要又被骂纵虎归山了。

何念新倒觉得这独孤蛮又不跟蛮族亲近,此举不过是纵虎入豺狼窝,为祸山外前,定还要先将山中祸害一番呢。

回完信之后,何念新又一次瘫到了床上,长吁短叹。好想入宫啊,想见怀夏。

怀夏在那日见淑妃哭着离开太后这里之后,不多久,终于见到了渺云。

原先是她们三姐妹中最骄纵明媚的那个,不知为何,而今的渺云神色间却有着y郁与狠戾之气,只是在努力地去掩饰了。怀夏垂下眸子,暗忖着,这被娇宠着长大的妹妹,还没有完全学好如何去掩饰自己,轻易便被看出了端倪,不知为何淑妃会愿意放她出来了?

太后正将渺云一只手握在掌心,絮絮叨叨着。而渺云神色飘忽,口中应付,全然不知道听进去了几分。

许久,太后终是叹气:“你母妃向来是自傲的,此回是她入宫这么久头一次求到哀家头上,哀家也一向心疼你,会替你做这个主。只是渺云啊,你已经不小了,哀家跟你母妃护不了你一辈子,你该学着自己长大了。”

太后语重心长,渺云也只是高高撅起了嘴:“皇祖母,我还小呢!”仍是听不进道理的模样。

怀夏也颇为感慨,这个妹妹一向是最受娇惯的,事到如今,仍旧像是一个孩子。只是她其实有几分奇怪,以淑妃对渺云的疼爱,本该多把渺云在身边留几年才是,缘何会如此急着要把女儿许配出去?好似宫中有狼豺,多留一日多分危险似的。

以怀夏如今身份不好去问,也最好不要旁敲侧击打听,是以她一副什么都未曾听过见过的模样,垂着头。

太后眉头皱起,对着油盐不进的渺云,张口想严厉一些呵斥,这回终于想起了身边还有个怀夏,叫怀夏先退下去了。

门外的嬷嬷一把抓过怀夏,刚想叮嘱她几句叫她不要把渺云公主的事外传,却见怀夏似是兴致缺缺,不知在想些什么,反而一时语塞。

嬷嬷关切问道:“梅姑娘,你这是怎么了?瞧着好像不高兴似的。”

怀夏想了想,歪头,认真道是:“我想念我的祖母了。”

嬷嬷便立时想起来,眼前这个女娃的家已然毁在了战火里。她心中不由得升起了同情,但后宫中却不能轻易说不吉利的话,因而嬷嬷也没说什么,只是怜爱地摸了摸怀夏的头。

怀夏仍旧是那神游的模样,嬷嬷只当她还在念想祖母,其实怀夏却是在想该怎么打探一下淑妃急着把渺云送出宫去的缘由。既然自己不方便出面,那可以考虑一下问问千曲。

自打那日千曲献了方子给太后,小丫头机灵地在太后那儿夸了“梅姑娘”几句,只道是两人交谈过几句后,千曲觉得“梅姑娘”算的是落落大方。她素日少同龄玩伴,不若常来寻“梅姑娘”来玩,算是将两个人的来往在太后那里过了明路,也没显得太过亲昵,引起旁人揣测。

只是千曲也并不常来,怀夏有足够耐心等上几日。

千曲那小丫头是带着消息来分享给怀夏的:“皇祖母要将渺云姐姐许配给今年的探花郎,听闻也是个世家公子。”她对宫外的事知之甚少,对探花郎来自哪个世家人懵懵懂懂地,“只是渺云姐姐还在闹呢,淑妃娘娘却说什么也要将她送走。”说到这儿,连千曲也难免有些伤怀,生怕自己成为第二个渺云,心有戚戚道是,“姐姐,你说淑妃娘娘这是怎么了啊?”

怀夏心中一番思忖,淑妃外家已有尚公主的人选,只是淑妃并不满意,来求太后懿旨给渺云指婚,连渺云自己的想法都不顾了。如此,恐怕淑妃同她自己外家已然有了嫌隙,此举是为了护卫渺云安危。

只是渺云贵为公主,又能有什么危险?宫中敢对公主发难的人屈指可数,偏偏这些人也没有为难一位公主的必要。倘若渺云是个皇子,涉及到皇位之争,反而还会更危险一些。

怀夏想到这里,倒忽然记起了什么。算起来淑妃同皇贵妃两家竟有姻亲,朝堂之上共进共退,关系匪浅。“我不久前知晓了一事,淑妃娘娘同皇贵妃娘娘竟是表亲姐妹。”

“咦?”千曲颇感惊奇,“明明淑妃娘娘时常同皇贵妃斗嘴。”

“而皇贵妃娘娘,育有二皇子……”怀夏喃喃,将这一切串联起来,似是终究摸到了冰山一角。

第98章

何念新一问谁愿去凉城一战, 近乎所有池崖弟子都报了名。何念新也不阻他们, 一人一马, 连带塞了不少银子, 径直放他们离去,嘴里还念叨着:“我就这点家底了, 你们省着点话,不过也别苛待了自己呀。”

池崖门中下山未久的少年们对银票这种东西没什么数, 还好总算是有几个比较细心的, 何念新将整个队伍托付了出去。

末了, 林秀儿怪问道:“你不一起去么?”

何念新才不去。

算算日子,这帮家伙也该跟之前的师兄们汇合了, 不知要怎么折腾朝廷那帮鹰犬呢。何念新现下有那么一点悔意, 有点想跟去看看。

她翻来覆去,折腾了自己一阵,觉得干脆去一趟城中, 看看女夫子的酒送到了没有好了。虽然不抱什么希望,不过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时值夜半, 何念新掐指算时辰, 手脚麻利的话, 她倒可以跑个来回,于是说走便走。

夜色更浓了几分,何念新顺利地跳上城墙,绕进城中。贤王府如今仍旧空置,何念新绕了几个弯, 等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才仔细想了想,如若女夫子老家里的那位今年果真又送了酒来,会放到哪里去?

最大的可能是一入梁京,听闻贤王竟成了罪人,吓得直接跑了,生怕跟罪人府中人有所牵扯,被捉了起来吧。当然也有可能见府上一直没人,便将东西随手置于门口或者昧下之类。何念新这么想着,先绕着墙角转了一圈,将正、侧门都检寻了一番,半分收获也无。

何念新撇撇嘴,打算下次给女夫子回信的时候便顺便提上一句。原本打算就此原路返回,一股困倦却席涌而来。何念新打了个呵欠,惫懒想道,今日就在家里睡下了吧。

天已然蒙蒙亮了。

何念新是随意挑了间离着近的屋子睡下的,连落灰的房间都懒得收拾,只找了床锁在柜子里的新被铺上了事,倒没注意这一处隔墙就是别家府院了。还没等何念新睡熟,隔墙便热闹了起来,正是服侍家主的下人们起身,准备伺候家主去上朝了。那边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听叮当一声响,将何念新给震了起来。

何念新一个跃起,神思还一片混沌,一时连自己身在何处都没想起来,只能警觉起身,贴着墙壁站着。她耳聪目明,隔墙的抱怨便清晰的传了过来。

“原先不是说今日不上朝了吗?”一人道是。

“老爷说什么便是什么,老爷说要备下朝服、轿子,哪有你埋怨的份儿?”另有旁人嗤笑。

何念新清醒了许多,才想起自己昨晚二道门没过,贴角落寻到了这么一间房子,恐怕是下人住的,隔墙对着的,应也是那家的下人房。

这二人嘴上也不把门,一边收拾一边唠叨:“老爷如此勤勉,明明早该是颐养天年的年纪了。”

“老爷前年便递了乞骸骨的折子,还不是被陛下给驳了回来。”

何念新这才想起来,隔壁住的似是太宰,的确一把年纪了。

于这些前朝重臣,何念新所知不多,不如让她数能征善战的武将来得痛快。是以她立刻就觉得无聊起来,并不关心太宰这个白胡子白头发老头到底上不上朝,满腹被吵醒的牢s_ao,晃晃悠悠地推门出去,打算去深院内寻个安静的地方再睡上一觉。破晓时分,她也不再方便出行,免得被人看去,只能在自家院落内消磨一日,等明日夜半再行离去了。

谁料这一住,却出了事。

何念新闲来无事在自己府中乱转,新草乱生,已经长到了她脚踝那么高。眼看着离月色再临还早,何念新突发奇想,跑去了独孤愚的住处去。

毕竟独孤愚是个外男,何念新跟他习武那么久,也没有真进过独孤愚的住处。思索着当初她跟师父离去得匆忙,说不定房内还能找到什么师父丢下的武功秘籍之类的东西,何念新兴致勃勃地推开房门。只见房中空空荡荡,半点也不似有过人住的痕迹似的,何念新大失所望到不愿置信,东敲敲,西摸摸,想找个密室出来。

如此折腾了半日有余,却一无所获。何念新彻底信了自己师父就是这么无欲无求,颇为失落地出来。

却忽然听见了自家院落里传来什么杂乱声音。

何念新立刻警觉起来,脚下加快步子,几个箭步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却见一人正蒙着面鬼祟前行。

那人撞见了何念新,瞪大眼睛,却也不敢出声。何念新心中有了底,显然这人不是做什么好事的,也怕被别人发现。她怕这人跑了,一跃便冲到了那人眼前。那人显然也是个练家子,一手护着什么东西,另一手成爪状向何念新袭来。

何念新手无寸铁,见这人也没带兵器,冷笑一声,飞脚踹了过去,几下将人给制住了,又怕他指甲里藏毒,将这蒙面人的手给踩在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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