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鹃死于稀释过后的鹤顶红,其他与雪鹃之死关联者亦然,但因关联者死得一干二净,未留活口。所有人皆已被验过尸,勉强只找出了一条线索雪鹃已怀有三月的身孕。丛霁轻抚着温祈的背脊,朕已着人调查雪鹃,尚未查出雪鹃与谁人过从甚密。
温祈思忖着道:陛下认为与雪鹃有染者极有可能是幕后主使?
见丛霁颔首,他叹息道:常言道一夜夫妻百夜恩,倘若真如陛下所料,那幕后主使委实狠心。
丛霁猜测道:或许幕后主使之所以与雪鹃交合,并非贪色,亦非泄欲,纯粹是为了控制雪鹃,甚至可能是他刻意引诱雪鹃,满口山盟海誓,而非雪鹃主动委身。
温祈极是不屑:倘若真是如此,以情爱来控制雪鹃,虽不高明,更不磊落,从结果看来,却十分有效。
这些事你毋庸烦心,总有水落石出的一日。丛霁弹指灭了烛火,歇息罢,明日你还得去崇文馆念书。已是霜降了,待明年开春,便是春闱。
春闱
温祈正色道:陛下最善食言而肥,温祈希望陛下勿要忘记与温祈的约定。
丛霁自然记得:你若能摘得会元,朕便不选秀。
那便好。温祈突发奇想地威胁道,陛下如若食言而肥,作为惩罚,须得与温祈云雨。
与温祈云雨
丛霁想过数回,可他若是与温祈云雨,恐怕会害了温祈。
温祈全然不知丛霁所思,时而因自己想出了这个主意而沾沾自喜,时而因自己若与丛霁云雨,丛霁便会有无数新人而拈酸吃醋。
末了,他归于平静,紧紧拥住了丛霁,接着仰起首来,吻上了丛霁的额头,暗道:亲亲便不许再与旁人云雨。
次日,堪堪散学,他站起身来,正欲出崇文馆,却见丛霰向他走来。
因他曾想过要将丛霰当作丛霁的替代品,霎时一阵心虚。
丛霰含笑问道:七日后,孤将于望江酒楼举行诗会,温祈,你可要参加?
温祈本打算拒绝,不过仍是答应了,原因有四:其一,目前看来,丛霁假使驾崩,最大的得益者便是丛霰,虽然按照原话本,丛霰为人良善,以防万一,他想与丛霰多些接触;其二,他未曾参加过诗会,有些好奇;其三,望江酒楼他有所耳闻,乃是一风雅之地,他想见识一番;其四,他久未出宫,想瞧瞧自秋闱后,宫外可有何变化。
他望着丛霰,顿时觉得丛霰无一处及得上丛霁。
丛霰知晓温祈与丛霁关系匪浅,嘱咐道:你定要向皇兄说明参加诗会者足有二十余人,并非仅有你我,免得皇兄误会。
所有人皆认定自己实为丛霁的娈宠,可惜,自己与丛霁固然不清白,实际上,自己却从未被进入过。
温祈心下苦笑,面上淡然地道:多谢六殿下提醒,温祈记下了。
别过丛霰,他径直向白露殿走去。
今日,丛露并未睡下,正在绣一朵牡丹。
她一见得温祁,便激动地道:皇嫂,许久不见。
皇嫂二字实在诛心,温祈抚上心口,陡然意识到自己从来不曾患过心疾,心脏的异动皆是由丛霁而起。
我并非公主的皇嫂,陛下并无断袖之癖。他扯谎道,我亦无断袖之癖。
他已记不得自己是第几回纠正丛露了。
丛露茫然地道:你与皇兄的言行举止明明处处透着对彼此的爱慕。
定是公主瞧岔了。温祈接过侍女奉上的普洱,轻呷一口,公主不认为断袖之癖并非好事么?
丛露歪着头道:芸芸众生大多依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混混沌沌地成婚生子,许终其一生都寻觅不到真正心爱之人,只要是真正心爱之人,纵然是断袖又何妨?
她期待地道:我假若能觅得真正心爱之人,无论对方是男子,亦或是女子,我都会与他或她在一处,即使皇兄反对,我亦不会屈服。
温祈心道:我已屈服了,因为丛霁并非断袖,因为丛霁直言不愿试我那处,我现下不过是在垂死挣扎,以求一场露水姻缘罢了。
望公主能早日觅得真正心爱之人。他真心实意地祝福着丛露,见丛露羞涩一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渺渺,不知渺渺是否已觅得良人?
多谢。丛露喃喃低语道,皇兄怎会不心悦于皇嫂?皇兄瞧着皇嫂的眼神显然与瞧着他人的眼神天差地别
温祈不愿再听丛露讲述自己于丛霁而言是如何得与众不同,正欲告退,竟见丛露白了面孔,身体摇晃。
他顾不得男女大防,一把扶住丛露,意外地听得丛露含混地道:我似乎想起来了。
第62章
丛露头疼欲裂,几近昏厥,拼命地让自己维持着清醒,以防自己昏厥后,再度醒来,将所想起之事忘得一干二净。
她嗓音虚弱,唇瓣干燥得将要龟裂,尽量条理分明地道:那日,我瞧见那白衣女鬼,也就是方韵鬼鬼祟祟地凑近母后的妆台,打开一盒胭脂,往胭脂里洒了些粉末。
其后,我被方韵发现了,方韵穿了一身白衣,谎称自己乃是白衣女鬼,倘若我将此事说出去,她便日日夜夜缠着我,教我不得安宁,我当时年纪尚小,全然不知事情的重要性,轻易地被她吓唬住了。
后来,我又一次见到了方韵,那时我左手拿着拨浪鼓,右手拿着椰汁糯米糕,待我吃罢椰汁糯米糕后,方韵为我擦了手,还陪我捉蜻蜓。当年我不止见过方韵一次,我却混淆了。原来是我
先皇后遗骨发黑,果真是因为中了毒。
丛露所言与丛霁所猜测的大抵一致。
温祁正思索着,又闻得丛露哽咽着道:原来是我害死了母后,我若是将此事告诉了母后,母后便不会过世得那般早,皇兄便不会过得那般苦,甚至险些受辱。
丛霁曾险些受辱?
并非公主害死了先皇后,乃是指使方韵之人害死了先皇后。温祈顾不得丛露精神不济,面无人色,将其扶到床榻上躺着后,便急声问道,陛下怎会险些受辱?
那年皇兄应当才十六岁,我十岁,我们俩人终日食不果腹。有一日,皇兄趁我小憩之际,偷偷离开我,溜出了冷宫皇兄被废去太子之位后,我们俩人只能居于冷宫。皇兄堪堪踏出冷宫,我已转醒了,我四处寻找皇兄,寻到后,出于好奇,跟踪了他。
他去见了一侍卫,那侍卫我认得,原先是东宫的低等侍卫,那侍卫一手抚摸着皇兄的面颊,一手去解皇兄的衣衫。我当时不懂为何那侍卫的眼神令我恶寒,现下想来,是因为那眼神中充满了对于皇兄的垂涎以及欲要将皇兄好生糟蹋一番的强烈渴望。
那侍卫快手将皇兄的衣衫剥去大半当时皇兄总是将吃食让予我,瘦得厉害,肋骨根根分明,接着,他欲要亲吻皇兄,被皇兄偏首躲过了,他一时间没了调情的兴致,直截了当地掏出了那物,急欲
丛露不忍心再言,直接将这段略过了,她按着太阳穴,续道:木然的皇兄突地推开了那侍卫,那侍卫急色,自是不肯放过皇兄。皇兄逃无可逃,幸而角落里有一废旧的烛台,皇兄操起了烛台,烛台锐利的针尖瞬间贯穿了那侍卫的脖颈,血液喷了皇兄一身。我是个胆小鬼,见到那许多的血液,吓得拔腿便跑,并未留下来帮皇兄毁尸灭迹。
等我再见到皇兄的时候,皇兄捧着两只馒头,塞到了我怀里,并道自己已吃饱了,我记不得自己到底有多久不曾见过馒头了,且我已有三日不曾用过像样的吃食,馋得直想将两只馒头都吃了,忍了又忍,才将其中一只塞回了皇兄手里。
那侍卫显然不是一时兴起要强/暴丛霁,而是与丛霁约定好的,否则,那侍卫解丛霁衣衫之时,丛霁便该反抗了。
丛霁一开始便打算用自己的身体换取两个馒头,只是关键时刻改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