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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恬无声的哭了一阵, 默默站起来,把那质量特好的钢铁连裤袜拉好。
走出洗手间,用水拍了拍脸,对着镜子勉强挤出一个笑。
给林雪的那个电话,她最终也没有打出去,分手之后互不打扰,是成年人留给自己最后的体面,也是留给对方最后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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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代清出征前的晚宴。
开场前两个小时老贺给桑恬打电话:我邀请函找不着了。
桑恬:没事,他们都有名录,到时候直接去签到就行。
老贺:你帮我看看,是不是必须穿正装?
桑恬说是,老贺就骂了一声:c,老子现在一件能穿的正装都没有。
不用老贺说桑恬都能想到,老贺老婆住院以后,老贺除了上班就是在医院,家里现在估计乱得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更别提干净的正装了。
桑恬:没事,你把身高体重报给我,我去给你租一件,你一会儿直接去会场那边换。
老贺报了个身高体重,又说:体重很久没量了,估计瘦了二十斤是有的。
桑恬笑着逗他开心:可以啊,你就当顺便减肥了,油腻大叔一刮油,直逼四字不用愁。
老贺真是累傻了:四字是谁?
桑恬:就现在最火那小鲜肉。
可在会场外见到老贺时,桑恬仔细打量了一下,瘦是瘦了,跟四字那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无关系,胡子拉碴的一看就很颓。
桑恬心里揪了一下,把手里的西装递过去:据说是四字同款,穿帅点啊别给咱们组丢人。
桑恬带老贺来换衣服的地方,是她提前找服务员问好的一间小仓库,恰巧灯坏了,可比洗手间隔间还是方便的多。
老贺在里面窸窸窣窣换衣服,桑恬看着手机在外面等。
老贺忽然叫了一声:桑恬。
桑恬:嗯?
老贺:这里面好黑啊。
桑恬:你几岁了不会还怕黑吧?
老贺:不是,而是这环境一黑吧,就总勾引着人想说心里话。
桑恬笑:想跟我倾诉下你把私房钱藏哪儿了?放心吧等你老婆一出院我指定告诉她。
老贺半天没动静。
桑恬:老贺?被我吓死了?
老贺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颤抖:其实我好怕我老婆死了,怕得我快要比她先死了。
他又问桑恬:你怕么?
桑恬想着那款搞不到的特效药:嗯,我也怕得要死。
老贺:怎么办啊?
桑恬:硬扛呗,只要还没被生活按在地上摩擦至死,就硬扛下去。
不然像她上辈子那样轻飘飘往楼下一跳,才真是什么都没了。
老贺叹口气:扛不下去了呢?
桑恬一笑:这不是带你蹭免费的酒来了么?今天咱们必须不醉不归,你要是觉得那些西式冷餐不下酒,我立马溜出去给你买蒜香花生!
等老贺换完西装,桑恬和他两人就在宴会厅门口等,没几分钟,丁语柠就踏着她达达的小马蹄来了:哟,你们俩人模狗样的啊。
桑恬笑着回她:彼此彼此。
今天丁语柠穿一件淡黄的小礼裙,拿一个同色系的串珠手包,古灵精怪的样子挺衬她。
桑恬则穿一件不出错的白,用老贺的话说,跟要去希腊点奥运圣火似的。
老贺那一身桑恬租来的深灰西装,倒是挺阔贴身,把他落拓的气质整体都拔高了一点。
三人打定了主意不给墨叙体育组丢人一般,一起向宴会厅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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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一进宴会厅,丁语柠就怂了:怎么这么多名人?
桑恬:代清的咖位在那儿摆着,她妈还不得帮她把排面撑起来?
丁语柠看得眼花缭乱:那是跑一百米进了奥运会决赛那个么?那是标枪拿了奥运冠军那个么?还有特漂亮那个,是特乌鸦嘴每次预测球赛都出错的那个女主持么?
桑恬嗯嗯两声,双眼精准搜索着自助宴会的酒都放在哪一块。
老贺一指:在那儿呢,不过我们直接过去开喝?不去社交一下?
桑恬笑笑:没戏,没看多少知名媒体在那儿围着代太后么?
老贺:行,那咱就将蹭酒的思路贯彻到底! 又问桑恬:你酒量怎么样?
桑恬:一杯倒。
老贺急了:你怎么不早说?!赶紧去把丁语柠给我叫来!那丫头能喝!
三人一起走到自助餐台边,桑恬正低头研究呢:是浅蓝杯口抹盐那杯更不辣嗓子,还是淡粉飘片薄荷叶那杯更不辣嗓子?
一个清冷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是不喜欢这些口味么?我去找人给你特调。
桑恬一回头,代清一袭白裙飘飘跟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似的,站在那儿一张脸好像结了层霜,嘴里对桑恬说的话却很关切。
老贺端着一杯酒,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代代代小姐。
桑恬叹了口气代清这是跟她卯上了。
虽然代清之前去过墨叙体育组办公室,但跟老贺他们不算正式认识,今天这种场合,桑恬还是介绍了一下:这是我们组长老贺,这是丁语柠。
代清点点头:那我也自我介绍一下好了,我是代清。
桑恬一看老贺和丁语柠那表情,就知道他们在共同腹诽:现在全国还有不知道你是代清的么?
不过接着代清就说了件他们不知道的事:我正在追桑恬。
老贺和丁语柠差点没把手里的杯子摔了。
桑恬还没喝酒呢,头已经开始疼了:殿下你真的别闹了。
代清:我是认真的。这样吧,为了证明我的诚意,桑恬如果你今天答应我,我就把独家专访权给墨叙。
老贺看了桑恬一眼。
他和丁语柠都知道桑恬分手的事,但他不知道桑恬对代清是什么态度。
桑恬:殿下,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玩霸总砸钱砸资源这套是不是有点过时了?
代清转向老贺:贺组长,你说过时了吗?
桑恬一下子懂了,代清不止对她做过调查,对她身边人的各种情况也是门儿清。
为了打蛇打七寸,公主殿下可真够下功夫的。
桑恬真不知道代清为什么要这么跟楚凌雪较劲,较劲到拿桑恬和桑恬身边的人都大做文章,楚凌雪曾经的天赋和成就,真就带给她这么大心理压力?
老贺踟躇着。
曾经他也是鲜衣怒马的少年,一把木吉他唱着一腔理想,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为五斗米折腰。
可后来他的木吉他渐渐蒙了尘,生活重心变成一日两人三餐的饭桌,再后来,变成女儿的积木和毛绒玩具。
曾经的少年终于低下骄傲的头,他用十分十分复杂的眼神看向桑恬。
他一句话都没说,可桑恬看见这个始终不愿搞关系甘愿一辈子碌碌无为的男人,用眼神在对她下跪。
桑恬吸吸鼻子:代清,就算我今天答应你,那摆明也就是利益交换,你觉得有意思么?
代清居然笑了笑: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千方百计先抓到手里再说,至于姿态漂不漂亮,那是后话。如果说十几年的运动员生涯教会了我什么,那就是这个。
桑恬知道这是一句大实话。
运动员圈子竞争太残酷,如果温吞的坐在一边等,机会永远降临不到你头上。
即便看上去像代清这么优雅的人,既然能做到顶尖运动员的位置,骨子里也自有一股狠劲。
代清显然是有备而来,直接把一张纸从手包掏出来展开:不用怕我不守信用,我们可以直接签合同。另外桑恬,我提醒你一句,你妈需要的那款特效药,现在不是说彻底不生产了,而是一种原料变成了运动员药品的特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