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呢办公室来了一外卖小哥,大过年的,头上戴了个翘着俩红包的发箍,元气十足的问:桑恬在么?
桑恬:我就是。
小哥把一个挺大挺精致的盒子往她一递:有人给你送花,签收!
桑恬心里咯噔一下。
她收花是真收出心理阴影来了,因为之前陶绮年就总不管不顾给她送花,丝毫不管花粉过敏的她,会不会打喷嚏打的跟草泥马有一拼。
丁语柠凑过来:哇好漂亮的永生花!这家网红花店巨贵你知道么?谁给你送的?
桑恬战战兢兢打开一看
居然是代清。
桑恬发现代清真是对她做过调查的,居然连她花粉过敏都知道,因为送来的这永生花,是用几乎没什么花粉的秋海棠制成的。
那张白色简约的小卡片上,很简单的写着一句话:新年快乐。
另外还有一个代清的签名。
丁语柠一下子叫起来:这是代清亲笔写的!我在一综艺节目上看到过她的字!她这么忙还给你送花又亲笔给你写信,她不会对你有意思吧?这简直是绿江小说啊!
桑恬心想她身边怎么人人都看绿江。
她晃晃那张卡:这叫信么?这叫只写了四个字的小卡片!
六个!丁语柠较真的说:还有她名字两个字呢,总共六个字!
两人正闹呢,老贺一脸沉重的走了进来。
老贺这人是从不迟到的,所以他开年第一天就来晚了,桑恬和丁语柠还挺意外的。
丁语柠跟他开玩笑:老贺,你是不是过年也胖了不好意思来见我们?
老贺压低声音一句:我老婆病了。
桑恬和丁语柠都是一愣。
老贺在成为一个光荣的女儿奴前,先是一个老婆奴。
据说老贺老婆是他大学同学,两人都有点文艺范儿,经常一起看雪看月亮,谈诗谈人生。
桑恬赶紧问:什么情况?
老贺:子宫内膜癌。
桑恬心里又是咯噔一下,比刚才收花时跳得还猛。
自从上辈子桑佳得乳腺癌开始,她就对这些妇科癌挺怵的。
她太知道这些病,要经历怎样痛苦的治疗,还不一定有效果,人说没就没,一瞬间的事。
她问老贺:医生怎么说?能治么?
老贺:医生说还是有希望,就是人要受罪。
桑恬点点头:能治就行,你吃早饭了么?你自己可不能垮,你得替她扛着。
丁语柠抓起手机就往电梯跑:老贺你等着,我下楼给你买,我刚就看到你最爱吃的那家包子今早出摊了!
等丁语柠买完包子上楼,老贺勉强吃了两口。
桑恬坐回自己座位,悄悄叹口气才开始工作。
下班的时候,桑恬接到代清打来的电话:花收到了么?
桑恬:你不会还在想你要追我那事吧?殿下,过完年没几天就要世锦赛了,你是不是应该注意力集中一点?
代清居然说:担心我啊?
桑恬:我担心你干嘛?你这话问的,就像日薪五百的我该不该担心日薪五十万的明星一样。
我只是觉得,你既然去参赛了就该好好表现,别在春节期间掉链子,给全国人民添堵。
代清: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好好表现?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封闭训练,只是我发现,追你这事真挺让我解压的。
桑恬:你别,你真想解压我在淘宝花五块钱给你买二十米泡泡膜,你一天捏一米,保证你同样解压。
代清:那怎么能一样,你可比泡泡膜有意思。
桑恬:
我赢了泡泡膜我还该骄傲是吗?
桑恬:你就直说吧,你不是觉得我有意思,你是觉得楚凌雪的前女友有意思。
代清:随你怎么说。对了,一周后我要出征了,我妈给我办了个晚宴,算是动员士气吧,你们墨叙整个体育组我都请了,你记得来。
说完直接就把电话挂了。
桑恬其实对代清挺无语。
代清好像觉得,抢了楚凌雪的封号、抢了楚凌雪的地位、再抢抢楚凌雪的女友,就能证明她比楚凌雪厉害、一切尽在掌握似的。
可是这么回事么?其实桑恬觉得这问题,都不需要她来给代清一个答案。
她的注意力也没法一直放在代清那儿,得放在自己这儿。
跟林雪分手后,好像什么事都变得不顺起来。
年后迟夏约桑恬见了一次面,能查的线索条条都查了,可又条条都是死胡同。
同时,老贺老婆一病,让他们组绝对不能被裁员的压力又大了好几倍。 桑恬拼命找资源,可体育新闻和社会新闻真不一样,社会新闻还可以靠双腿去跑,在体育圈,没人脉就等于没资源。
集团高层又找老贺去谈了一次话,老贺回来时,脸阴得像要下雪的天。
丁语柠悄悄告诉桑恬:老贺之前偷偷接了一电话,我出去上厕所听到了一耳朵,好像她老婆的药费又该续了。
老贺老婆现在彻底没收入,要是老贺再一被裁,一家人彻底玩完。
所以这段日子,桑恬除了去冰校上课、还有去医院看桑佳,其他所有时间,都跟丁语柠泡在办公室加班,看能不能帮一帮老贺。
不过翻译稿她也还在接,大半夜自己在家做,毕竟桑佳现在用的那款进口药挺贵的,医保还不能报。
每天这么熬着是真困哪,桑恬趁网上打折买了一大堆速溶咖啡粉,喝到想吐,本想换一款,淘宝一看算了,毕竟就现在喝的这款最便宜,其他的一杯贵五毛,她都舍不得。
有天桑恬去看桑佳,桑佳盯着她的脸问:你这是黑眼圈还是什么新潮眼妆?
桑恬给桑佳削着苹果:什么眼妆能把自己往大熊猫的方向化?
那你这真是黑眼圈啊?桑佳欲言又止,欲止又言:虽然你和林雪还年轻,但还是该节制点,伤了肾对以后没好处
桑恬:嘿你一个老太太乱开什么车呢?
不过她宁愿桑佳抱着这样的误会,也不愿桑佳知道她压力有多大。
桑佳:对了,林雪什么时候来看我?我想吃她熬的粥了。
桑恬:她最近挺忙的,等忙过这段时间再说吧。
从病房出来,桑恬匆匆忙忙准备赶回办公室,没想到顾纪存在走廊边等她。
桑恬一看顾纪存脸色不好,心里就有点慌:顾医生,不会是我妈的病
顾纪存摇摇头:你别紧张,你妈的治疗现在一切正常,我找你是想跟你说,你托朋友从国外找的那款特效药,马上要用完了。
虽然你上次说你朋友也搞不到了,但我想,你能不能还是问问你朋友?目前医院的渠道也进不到这款药,可没了这药,对你妈影响会挺大。
桑恬愣了半晌:好,我去想办法,谢谢顾医生。
顾纪存拍拍她的肩,叹口气走了。
桑恬站在窗边发了一阵呆,掏出手机的手有点抖。
她想起上辈子桑佳的葬礼上,她整个人都是木的,整个人周身像罩了一层透明的薄膜,把她跟这个真实的世界隔绝开来。
杨静思忙前忙后张罗的声音那么遥远,只剩灵堂前桑佳的一张黑白照片,晃啊晃的刺痛桑恬的眼。
从那时起桑恬明白了一件事你在路上遇到一个个看似完整的躯壳,却永远不知道里面藏着怎样拼不起的破碎灵魂。
因为她就是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