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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堰词欲言又止。
江妈妈的病其实已经到了保守治疗的地步,什么时候会恶化,谁也说不准。
如果在医院,有什么突发情况还能抢救。
现在回了家,过年期间帝都的道路车流量大,很容易堵车,万一来不及救治……
江玺似乎知道他怎么想的。
掰着烤红薯闷闷的说道:“我们都不同意,但外婆坚持要回家过年,后面还是舅舅一锤定音。”
他顿了顿,又问:“大哥,你说外婆是不是有感应,觉得自己……”
“红薯堵不住你的嘴?”江翊不声不响的走出来,他这段时间眉眼间的疲累就没下去。
但晚上依然有精力折腾房东。
江玺猛的塞了一口红薯。
“咳咳咳。”
姜堰词把水杯递过去。
大外甥喝了两大口水,才把噎嗓子的红薯块咽下去:“舅舅!你谋杀亲外甥啊。”
江翊揉着眉心:“你还不回去?”
江玺理所当然:“我跟你一起回啊。”
江翊:“我年三十才回。”
说话时,江翊放下揉着眉心的手,眼神落在没心没肺吃烤红薯的姜堰词身上。
姜堰词当然知道江翊在看他。
他抬起头:“怎么了?”
江翊抿唇:“你过年不回去?”
姜堰词似笑非笑:“不想被当ATM。”
他要是回家,肯定会抓着他说给小他二十几岁的弟弟买房买车再送个钱。
大过年的,他何必回家讨个没趣?
江翊起身,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柜台。
小昭抬起头:“老板?”
“店里的备用钥匙给我。”江翊说。
小昭在抽屉里翻了个遍,最后才捞出根本没用过的备用钥匙。
江翊手一扬,备用钥匙吊在姜堰词面前。
姜堰词勾了勾手指:“给我的?”
江翊:“钥匙给你,过年可以待在店里。如果有朋友一起过年,可以让他也住下。”
姜堰词把备用钥匙收下:“好。”
江翊手指一空:“朋友睡客房。”
姜堰词忍俊不禁,笑开了眉眼,眼神带着轻佻:“好啊,听江老板的。”
*
年三十早上。
姜堰词窝在被窝里,背脊和肩膀展露着“彻夜狂欢”后的痕迹。
他眼皮沉重,把脸埋在被子里蹭了蹭,懒洋洋的说:“这么早出发吗?”
江翊洗漱完,穿上浴袍,俯身吻了下姜堰词,看着他懒得睁开眼的模样,低笑:“给你做个早饭。”
姜堰词:“好啊,今天吃什么?”
“豆浆油条。”江翊随口说。
江老板说着豆浆油条,但早餐不止这两样。
姜堰词臀部难耐,在凳子上调整坐姿。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坐着不费力,也不难受的姿势:“几点回去?”
“下午两三点,江玺去医院拿药,等他拿完药回来就回去。”
姜堰词抬了抬下巴:“上次听烧烤店的老板说,之前你家也在这边,后来卖了,那现在回家过年回的是哪边?”
“乡下老家。”江翊对那栋小楼的记忆不深刻,也并不执着非得拿回来。
所以,姜堰词提起这事,他没什么感觉。
江玺拿完药回来,已经是下午两点半,江翊把东西都装上后备箱。
江玺还站在门口和姜堰词说话,唠唠叨叨说什么不如跟他们一起回去过年什么的,还说过年一起上分。
“干嘛?”肩膀被拍了一下,江玺埋怨的撇嘴。
江翊看着副驾驶:“进去。”
江玺继续撇嘴:“我和……”
“进去!”江翊加重了语气。
江玺顶不住恶势力,乖乖进了副驾驶座。
一坐进去,还把车窗摇下,趴着车窗,显然想光明正大的听墙角。
江翊懒得管他,他站在姜堰词面前:“我初四就回来。”
姜堰词穿着江翊的外套,“好啊。”
江翊眉眼微动,最终旁的都没说,只呢喃了一句:“等我回来,好吗?”
姜堰词依旧是那副模样,眉眼轻佻:“好啊。”
江翊喉咙口梗着一股气。
他伸出手盖住江玺的眼睛,另一只手压着姜堰词,在他唇上狠狠一吻。
唇齿之间,江翊又说了一次:“等我回来。”
姜堰词唇角含着笑意,反吻回去。
天空下起了小雪。
两人吻的难舍难分。
细密的雪花落入纠缠着的唇齿之间,舌尖轻抵,雪花瞬间融化。
姜堰词摸着唇角,看江翊的车越来越远。
他把备用钥匙勾在指尖打着圈,他转身把店门锁好,给某位被遗忘很久的朋友通了个电话:“出来,喝酒!”
曲夜洄在家陪长辈们打麻将,咬着根香烟,被旁边的长辈兜头一个巴掌:“抽什么抽,盼着我们得肺病啊!”
在外当大爷,在家当孙子的曲总手忙脚乱丢掉香烟:“成成成,姑父您说了算。”
然后,喂了张“八筒”给姑父。
姑父正好胡八筒。
曲夜洄把位子让给他爸,“哟!不守着你家江老板了啊。”
姜堰词慢悠悠的在巷子里步行。
沿途还有不少人和他打招呼,说新年好。
老街家家户户过年气息浓厚,虽然不让放烟花爆竹,但红灯笼,红春联绝对不能少。
青石板路上放着几只生了火的炉灶,用的还是煤饼。
炉灶上炖着一大锅一大锅的东西,肉味浓郁。
姜堰词走着走着觉得饿了,顺路拐进了自家过年休息的小酒吧:“上次的罗曼尼康帝还没喝完,来么?”
曲夜洄:“来!老子账上的酒,我没到,你不准喝。”
*
“舅舅,你怎么不邀请我大哥跟我们回家过年啊?”江玺睡了一整段高速,下了高速反而清醒了。
江翊嗤笑:“他不会来。”
江玺:“恩?可我觉得你俩谁也离不开谁啊。”
然后,他听见身边人嘲讽的笑声,很轻。
江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猛的转身:“你刚才是在嘲讽?你嘲讽谁啊!”
江翊眼神冷淡,一脚刹车踩下,江玺没反应过来,被急刹车带来的惯性猛的往前抡,然后又被安全带带回来,重重撞在椅背上。
“我……”
“闭嘴!”脏话还没出口,就被人闪现预防。
江玺憋闷的下了车。
江芳站在门口等着两人,听到声音把劣质的女士香烟扔在地上:“回来了啊,怎么这么迟?”
“你哪来的烟?”江翊拧眉。
江芳:“牌桌上混的时间长了,自然有人给啊。我可没自己买烟,你之前也说了不许我买,我拿别人的可不算我买啊。”
江玺:“……”
他小心翼翼的觑着舅舅的神色。
最怕舅舅下一秒直接转身上车关门,发动,离开老家。
不过很显然,这样的情况没发生。
江翊把后备箱的东西拿进家里。
家里混杂着奇怪的中药味道。
江翊习以为常,先去看了卧病在床的江母,陪她说了会儿话,才去厨房帮江父的忙:“爸。”
江父佝偻着背,头发白了大半:“回来了啊,去休息吧,吃晚饭了叫你。”
“我来帮你。”江翊卷起袖口,站在水槽前洗菜。
江父问了一些店里的情况,江翊一一作答。
最后,突然问道:“在外面这么多年,没遇上合适的?你看你现在这个年纪,是时候结婚了。”
江翊眉心微跳,洗菜的动作不断:“现在挺好的。”
“哪里好了?”江父拧眉,猛烈的咳嗽了几声:“总归要有个人在身边,结婚生子……孩子必须有!”
江翊把洗好的菜放在砧板上。
他高大的身躯在狭小的厨房里显得非常逼仄。
江父似是有所感应,一直没敢抬头,更没敢回头看儿子。
“江芳告诉你了。”
江父背脊一僵,接着猛的一抖。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