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偶尔进他房间,我发现他在亲手做模型。
大大小小的纸片纸板,胶水剪刀小木棍,还有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工具,逐渐地摆满了整张桌子。
大概是我目光里的惊奇太过直白,封樾总是觉得好玩,会凑上来抱住我,带我一个一个去认。
有时候封樾会和我一起工作。我清理花,他就在旁边做模型,我们很少交流。
封樾当然比我忙得多,尤其是每天他下班之后,到了房子里总还要做很多的工作,我喜欢陪着他一起,看他先处理完一堆文件,再拿起他的工具。
只有和那些造型各异的建筑待在一起时,封樾会是开心的。
起初他逗我,问我为什么要待在房间里,我只好在地板上坐下来,靠着他的小腿撒娇。
他会揉一揉我的头发,而后接着完成他的工作。
之后这样的陪伴越来越自然。
但封樾也常常有烦心的时候,他会抱我进怀里,而后我指着桌上的这些东西,问他:你一定设计出过很多很美的建筑。
封樾在我颈窝里轻轻地笑了。
他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再多好的作品,也抵不过一次失败。
我察觉他不太想说,便也抱住他的头,拿脸侧贴住他的耳廓。
(六十八)
周四这天我收到了一份很大的订单。
单子上要求的是九束玫瑰,每一束都要九十九朵,最后需要送到一个公司里。
周五下午六点要送到,我和苗舒从这一天早晨就开始包花,几乎是卡着点将花送上了车。
因为订单量大,我跟了车,留苗舒下来看店。
车子在一栋写字楼前停下,几个师傅下来一人抱了两束花,我也帮忙抱着。
买主提前和前台打好了招呼,我们很顺利地进了电梯。
要送到的地方在顶楼,我站在电梯最里面,听师傅们聊天,问我:老板,今天是什么节日吗?怎么有人送这么多花?
我笑着说不知道,可能是谁的生日或者他们的纪念日吧。
电梯很快就到了,有人站在门边说:花先放在那边的办公室里。
我觉得这个声音有些熟悉。
师傅们鱼贯而出,我落在最后。怀里的花太大了,我看不见脚下的路,走出电梯时滑了下,被身边的人伸手扶住,那人提醒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时,我愣住了。
小心点。
我抬起头,他竟然是那晚在酒吧里的人,郁南。
只是见到我,郁南似乎并没有多惊讶,和我对视了半秒,便去一旁叫人过来重新清理一下这边的地面。
买花的人是郁南吗?
我正想着,已经跟着前面的人进了指定的办公室。
郁南应该是封樾的同事吧,那封樾现在也在这里吗?
原来是有人生日啊。有师傅感叹道。
我一看,可不是过生日吗?整个办公室都被腾空了,墙上挂着字母气球,一边还放了一个多层蛋糕。
原来大公司还能有生日庆祝活动,我不由得感叹了一下。
放好花师傅们便走了,我仍然跟在最后。
出门时穿过有些窄的走廊,能看到两边透明的小型办公区。
前方一阵喧闹,断断续续的生日快乐响起,我想大概是寿星被请过来了,于是靠边站了一些。
走在最前面的是郁南,我见到他低了下头,抬眼时却见被围在中间的人竟然是封樾。
他被许多人围着,并没有马上注意到我。
要错身而过时,前面的师傅忽然问我:老板,等会儿您还是和我们的车走吗?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不麻烦你们送。我说。
封樾似乎听到我们说话的声音,往这边瞥了一眼。
与他视线相接时我是紧张的,因为我并不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
没想到的是他顿了顿脚步,这样已经足够了,我想。
我微笑了下算作打招呼。
他身边的人仍然闹着,很快便拥着他往前走,我望着他们一群人的背影,听着他们唱了几句生日歌。
下了电梯,前台的人走上来带我去结款,我才问:今天你们领导生日吗?
前台很礼貌地回答:是的,花是我们这里一位设计师买的,他提醒我给您付钱。
我没再多问,说:好。
走出公司,我没有马上回家,只是给苗舒发了短信让他不要等我,按时下班就好。
我在附近的商圈转了一圈,周围还挨着一条河。我随便吃了点东西,买了杯去冰奶茶在河边长椅上坐着。前面大坝上人很多,最显眼的是一对情侣,因为男生捧了一个并不大的蛋糕,正在给女生过生日。
距离太远,我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话,但大概应该也是在唱生日歌,或者许愿,或者说情话。
我一直看到那蛋糕上的烛火熄灭了,才站起身准备走。
回去的路上苗舒给我打电话问我剩的几种花怎么处理比较好,我交代了几句,挂掉电话之后才发现封樾给我发了信息,他说郁南和他告白了。
郁南买了九束九十九朵玫瑰的花。
我麻木地打着字,我说恭喜,祝你们百年好合,封樾回了我一个问号。
他说他没有答应,其实我也不觉得哪里很奇怪。
没有人配得上他。
他又和我说等我,这次我发了一个问号。
他说等我回来上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201 17:11:56~20211203 22:16: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一一 20瓶;勿忘我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六十九)
我笑了,我问他你们文化人怎么这么讲话,他发给我一串省略号。
我又问他你们现在在做什么,他说喝酒。
那我不打扰你了吧?
他说他很无聊。
于是我问你现在是需要我陪你聊天吗?
他问你能直接过来陪我吗?
我觉得他现在肯定已经很不清醒了,又想他们公司是不是有什么酒桌文化,他每次都能喝得很醉。
我从长椅上站起来,想现在应该去给封樾选个礼物才对。
但我脑中没有什么特别惊喜的点子,唯一会做的花也已经被人送过了。
沿着来时的路走回商圈,我又逛了一会儿。
最后给他选了一款香水。
柜台小姐耐心地给我介绍着每一种香水的味道,还一一让我闻过去。
我挑了一款和封樾最像的。
什么是和他最像的呢?
我脑海里全是他俯下身体流汗、喘息、吐脏字儿的场景。
我拿着那个装香水的小盒子,在街边吹了一会儿风才冷静一些。
要回家时手机响了,打电话的人是封樾。
他不会是真的想让我过去找他吧?
我接起电话。
声音却不是熟悉的,那边上来就自我介绍道:我是郁南。
嗯。我接着往前走。
封樾喝多了,你来接他一下。
我笑了一声。
郁南问:怎么了?
他语气不太好,听起来不那么高兴。
也是,谁被拒绝了都会不高兴的。
我在心里卑劣地体谅着他。
我马上过来。我说。
(七十)
到了指定的餐厅,我远远就望见郁南站在门边抽烟,应该是在等我。
我走过去,他先低头看了一眼我手里的礼袋。
给封樾送的礼物?郁南挑了下嘴角。
我讨厌这种太聪明的人。
他在里面吗?我问。
这么问是因为不想同他多聊了。
郁南没搭理我,头靠着背后的玻璃,很遥远地望着天空。
我手上也有一条伤疤。他忽然说。
我知道,我见过,是他刻意让我看到的。
封樾不会和你在一起的。郁南很自信地朝我看过来,他天生的好眉眼,认真注视着一个人的时候不会让你感到你被爱着,反而他会散发出强烈的自信。
简而言之,他因为太优越而目中无人。
我受伤是为了他,这么长一条伤疤,他低了低头望向拿烟的手指,会永远横在他心里。
我没什么反应地和他对视。
在那几秒钟里,我有好多时刻都想同他说,你不应该和我讲这些。
因为我根本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