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佛尊叹了口气,轻声道:神魔战场上那一剑他是故意没有躲开,因为他也想死在你手上,他想让你成为尊神,受到天道束缚,他怕鬼域诞生的你,将来会毁了六界。
一口鲜血涌上喉头,又被楼观雪不动声色地咽了下去。
他强撑起的笑意摇摇欲坠,最终成了嘴角若有似无的苦涩,嘴中腥甜,心口钝痛。
没有什么比被爱人算计了千万年更伤心的,他以为被凤凰当作佛尊难过,可原来那人从头到尾清醒,将他当作一枚棋子,反而更加难过。
他是佛尊的心魔,他们相差无几,他甚至为他而生,他更爱千百倍,可最后却发现他连将他当个赝品都没有过。
那个人冷静又清醒地,把他当作一枚棋子,只为留住六界,留住他心爱之人给他的东西。
佛尊走后,楼观雪独自对着思过崖沉默了许久。
世间美景,六道众生,全是虚妄,眼前所有的一切都不是真的,爱也不是真的,那么他轮回无数次,又是为什么?
这跟凡人的黄粱一梦,有何差别?
楼观雪?楼观雪!
你在不在里面?
把结界打幵!楼观雪!你听见没有?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震得海面泛起阵阵波澜。
是花葬烈来找他了,就在三十三天外面。
他被挡在了结界之外,进不来,正在想方设法地砸,砸不开,就开始叫他的名字。
梦里魂牵梦萦的声音,此时听在耳中只觉剜心蚀骨,痛不可言。
楼观雪闭上眼睛,屏蔽声音,将人晾在门外十天。
到第一十天的时候,花葬烈砸幵了结界。神界无人拦得住他,他几乎是飞一般地来到思过崖,水面的莲花被他周身戾气吓得缩起,成了一个个花苞,颤抖地隐在莲叶间。
花葬烈踩着莲叶走到崖下,盯着端坐在莲台上的人,面容阴冷:我在外面叫你,你听见没有?
鬼域的妖魔不死,六界会消亡。楼观雪睁眼看着他,平静又冷淡。
花葬烈愣了下,随后咬牙:我不关心六界会不会亡!我现在在问你,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的声音,我在外面叫了你十天!
听见了。楼观雪扯开衣上的手,淡声道:请将我的心头肉还给我,魔尊。
第一百零七章 完结
他连师尊都不喊了。
花葬烈的手被他握着,然后从他身上扯开,楼观雪的神色平静得不正常,淡然冷漠无波无澜,没道理将他关在外面十天不见,闯进来后会是这副模样,按理来说,他应该是生气的样子。
虽然花葬烈并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他。
你在跟我置气是吗?
没有。楼观雪看着皱眉的他,低声说:我只是不想看见你。
这话无异于是在下逐客令。
且已经非常直白的逐客令。
花葬烈从鬼界赶回来,又在门外扯着嗓子喊了他十天,可不是来听他跟自己说这个的,他甚至想揪住楼观雪的衣领,将他拉到面前好好问他一句:你又在发什么疯?
花葬烈盯着他,倏地扬手,仿佛飓风过境,三十三天的香树林子瞬间倒了一排。
楼观雪神色不变,只微微抬眼。
花葬烈真的被他气到了,胸腔起伏不定,压着火气问:你到底在跟我置什么气?
我看开了。楼观雪抬手,露出腕上那串琉璃色的佛珠,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你照着佛尊手里的佛珠做的,但现在我不想要了,原物奉还。
你到底在发什么疯!花葬烈双眸猩红。
我只想把欠你的,通通都还给你,然后再把我给你的,再全部拿回来。
花葬烈被他气笑了,扑到他跟前:你算得清吗你就说还!白浮那一世你从我这里拿走了多少,凡界十年再加后面那一千年,你还的清吗你!现在说你要还我,要跟我两清,你之前干什么去了?我重回魔界的时候为什么又要来招惹我?
为什么要进轮回之境?我本来一个人好好的,你为什么非要来招惹我!
他成了佛尊口中那个嚣张跋扈的凤凰,他开始无理取闹起来,要跟他彻彻底底地清算这笔糊涂账。
细细算来,其实花葬烈才是那个可恶的人,是他先去招惹了楼观雪,是他将彼此都耍的团团转,可他就是要无理取闹,就是要反晈一口,就是身为始作俑者还要倒打一耙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横行霸道。他承认,他就是这样一个坏胚子!
可那又如何?
这人必须受着。
花葬烈心里愤恨交加,有无数怨气拔地而起。
没人知道,他在求饶,在用一种最强硬的手段跟态度,去跟眼前的人求和,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现在的所作所为都不过是逼着楼观雪在跟自己低头,在逼着他收回那句我不想看见你。
花葬烈没有发现,其实自己并不想两清。
如果眼前这人不是楼观雪,如果换成任何一个人跟他说要清算所有一刀两断,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奉上一句:滚。
付出的他不想拿回,权当喂狗。
花葬烈不是会斤斤计较的人,如果有人逼着要跟他清算并结束一段关系,他只会跳到最后一步,直接一刀两断,快刀乱麻。
可好像对上楼观雪,就变得不一样了。
他也不知道他在这里无理取闹什么,可他就是想闹,他想看楼观雪生气发火怒不可遏的样子,而不是现在这样,冷漠疏离平静得掀不起半点烟火气。
花葬烈讨厌楼观雪这个样子,非常讨厌!
你在生气对么?楼观雪忽然问。
原来他知道,他看出来了,可却没有低头的意思,更没有示好的意思,他神情漠然地看着他怒火中烧。
花葬烈的火气仿佛被一盆水兜头浇下,突然灭了。
他听见楼观雪又问:因为我的不听话,所以你生气了,是吗?你觉得我应该永远爱你,服从你,对你唯命是从,为你出生入死,对不对?
你理所当然地觉得,我应该爱你,而你明知道我爱你,却还是利用了我对你的爱。
花葬烈觉得他应该有反驳的理由。
可是一张嘴,他什么也说不出来,看上去就像是在默认。
楼观雪风轻云淡,满不在乎,就像是一早就猜到了他的答案跟反应,淡淡道: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永远爱你,凭什么觉得我永远不会离开你,你凭什么要求我对你予取予求唯命是从?
三个凭什么,将两个终于要近了的人又远远隔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