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仙吓得立即跪下:小仙该死!
北冥燕却没空搭理他,听完便已经飞快赶去了最里层的水牢。
天禄阁的水牢虽不至于像天牢那般可怕,甚至没有铁栏,但入眼一片汪洋,只有中间的冰台能够落脚,几乎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充斥着千年寒气。
对于白浮这种体质的人而言,光是在那里面关着就已经是上刑了。
北冥燕赶到水牢时,白浮已经昏迷在冰台上了,他唇色雪白,面如白纸,双手环抱着自己蜷缩在方寸之地,已经完全没了神智。
白浮?北冥燕连忙将人抱进怀里。
关人进来的是他,现在心疼的也是他,后面的东阳真君搞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
为什么不宰了这个魔族奸细呢?
东阳真君至今还觉得这个酷似魔族少主的人心怀不轨。
始终叫不醒怀里的人,北冥燕慌了,眸色幽深地瞪着管事仙: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会昏过去?
管事仙吓得半死:小仙不知啊!进来时还好好的,不知怎么的就昏过去了!
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本君便扔你进锁妖塔喂黑蛟!
神君饶命啊!小仙真的不知他为何会如此!
北冥燕一边不断用仙力往白浮身体里灌,一边焦急出声:小白!醒醒!醒过来,别睡,把眼睛睁开!
白浮知道有人在叫他,他听见了,可他醒不过来。
因为他的神识早已经离开了自己的魂海。
所有修仙者达到一定修为都会拥有自己的魂海,而魂海也会因人而生出不同景象,有人是山,有人是水,有人繁华靡丽,有人清风明月。
大部分时候人都会呆在自己的魂海里修炼,只有个别情况会出现在别人的魂海中,那便是双修之时。
可白浮有些特殊,因为他连个双修对象都没有。
所以他是怎么出去的,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反正一睁眼,他就到了这水天一色。水面是无边无际的白莲蔓延天际,空中漂浮着各种各样的灯盏,他穿梭其中,想要找寻出去的路。
可那些灯盏仿佛孤寂许久的孩童,见了他很是开心,个个都活泼地往他身上撞。
白浮连路都看不清了。
劳烦让个路,我想出去,我还要去找我的孩子。
那些灯盏似乎听得懂人话,原本一窝蜂往他怀里撞,此时却都四散飘走了。
随着灯盏减少,前方的视野也越来越开阔。
就在最后一盏灯飘走后,绣着滚金双龙暗纹的黑色衣袂露了出来。
你好,请问你是?
白浮顺着衣袂看上去,正好那人回首。
两人的视线不约而同撞在了一起。
下一刻,白浮呼吸猛地一窒,袖中双手也在那一瞬间攥的死死的。
他惊诧又欢喜的眸中,倒映出的是男人冕旒下一张熟悉的俊颜。
陛下
白浮听见了自己带着哭腔的声音,他不想哭的,不想再被嫌弃软弱,可就是抑制不住,他甚至在对方漆黑的眸底看见了自己越来越红的双眼。
他嫌弃自己丢人,嫌弃自己没出息,想让自己成熟稳重些。
可他做不到,最终飞奔过去狠狠扑进男人怀里。
抱住的那一刻,他再也忍不住将这多年来的委屈都发泄出来:陛下,我好想你,真的好想好想你,我找了你好久好久,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我以为你真的不要我了
他将头埋在男人肩胛处,双手用力搂着腰身,用泪水诉说分别的思念与委屈,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在向终于回家的大人讨糖吃。
哪怕,那只是颗很小很小,很酸很酸的糖。
楼观雪突然意味不明地低笑了一声,随后大掌落上他瘦削的肩头。
一用力,便将他狠狠地从自己身上扒开了。
白浮踉跄几步勉强站稳,这才不解地抬头,却意外撞进男人深不见底的双眸中,阴郁低沉,寒气森森。
楼观雪掐着他下巴,咬牙切齿地笑:你这些年来心里想的是我还是北冥燕,你自己心里清楚!如今,又做出这副情深似海非我不可的样子给谁看?!
说完,便将人用力甩到一边。
旁边的灯盏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怒意,纷纷凑在一起瑟瑟发抖。
而被垃圾似的丢开的白浮,却实实在在地愣住了。
尚未开口辩解,楼观雪似乎没解气,接着就又一把抓过他来,拎到跟前厉声质问:你跟北冥燕在凡界所生的那个孽畜还打算瞒我到几时?!啊?!
白浮,我当真是小瞧了你啊,我不过离开数月你就寂寞成这个样子了是吗?!
上下唇一碰,恶狠狠的两个字:下贱!
第十二章 本尊讨债来了
白浮的眼眶慢慢红了。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阴鸷可怕的男人,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砸在男人青筋暴起的手背上。
你以前从不这样的,你以前从不骂我的,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傻子再傻,也看得出差别。
他不说自己委屈,不说自己难过,不说自己心里不舒服,并不是他真的感觉不到那些难受的情绪,而是他不善于去表达,也学不会像那些乖巧的姬妾那样讨宠撒娇。
他只会把苦往肚子里咽。
可是咽的多了,他也有咽不下去的那一天。
试问被最爱的人如此羞辱,谁不会觉得难过,觉得委屈呢?
白浮越哭越可怜:是你说你喜欢我,要一辈子对我好,这些话都是骗我的吗?
冕旒下的眸子似乎凝了一瞬,片刻后,掐在他脖子上的手慢慢松了力道。
在他松开后,白浮立即用力地抱住了他,然后在他怀里放声大哭,像个被父母故意说不要你了这种话给吓坏了的孩子。
你别生气好不好?我会乖乖听话的,我最听你话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乱跑了,我会好好听太傅的话用功读书,不跟小太监斗蛐蛐,不翻你折子,不扯你袖子哭
这傻子不会撒娇,可有时候无意识撒起娇来,却能要了人的命。
楼观雪眼底的阴郁因为那些话突然就一扫而空,只是神情依旧倨傲冷漠,半晌才不情不愿地抬起手,纡尊降贵地替他抹去眼角泪珠,脸上那副高高在上的表情,似乎是在嫌弃。
可他抹泪珠的时候,却又奇怪地不肯用衣袖。
你也就会哭了,出息。
被嫌弃了的白浮耷拉着脑袋,好半晌才小声说:你从前说过的,我不开心就可以哭,不用憋着,你会哄我,会疼我。
楼观雪:我什么时候说过?
白浮震惊地看着他,随后又难过地低下头,闷声:我出征前,我们还住在一块儿的时候,那时候你都不让我叫你陛下的,你让我喊你名字,我叫你哥哥你也不会生我气,可是后来我打仗回来,你就变了
楼观雪替他抹眼泪的拇指一僵。
白浮还在回忆:那时候你从外面带回来一个人,你说你要立他为后,还说他怀了你的孩子,后来,你就不肯见我了阿雪?你、你弄疼我了。
在白浮没有注意的时候,楼观雪的表情忽然变得及其阴冷,眸子幽深,如同一场正在酝酿的疾风骤雨。
最后,他一把掐住了白浮的手腕。
所以,你很喜欢之前那个我,对么?
因、因为你以前对我很
我后来对你不好是吗?!
白浮被他吼得颤了下,眼眶又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