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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长一愣:“什么漫画?”
旁边好事的男人笑着举起手道:“我知道——封面上画着漂亮的,东方女人的画!哈!珀尔喜欢东方那种女孩子,他还上过那些东方人举办的夜校。”
“嗯,因为我上过夜校,能看得懂说明书,才能当上侦察兵。你为什么不去上夜校呢?啊,抱歉。”
珀尔偏过头,纯黑的短发下,那双浅色瞳孔平静望向对方,用道歉的口吻道:“忘记了你入学成绩没及格,夜校不会收你。”
男人脸上笑容凝固,片刻后又暴怒,但怒气只在他脸上闪过一瞬。他看见珀尔怀里抱着的狙击枪,咬了咬后槽牙,转身走开——珀尔是搜查队里唯一的未成年。
珀尔是因为太强,所以才在未成年的年纪,被搜查队破格录取。他打不过珀尔,故而认怂,他走开后,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嘘声,嘲笑他不自量力。
而造成这一场面的少年并无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低头继续擦拭检查自己的狙击枪。少年人的体型对比那些完全长大的男人,要显得瘦弱纤长,与他手上那把线条冷艳的狙击枪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对比。
他不说话时便好像和周围的背景板融在了一起,存在感变得很低,如果没有刻意的去寻找,就很容易忘记少年的存在。
珀尔确实对东方女性的面容很有好感。
因为他名义上的母亲就是一个东方女人,虽然瘦弱,却很坚韧,在这艰难的末日,独自一人将他抚养长大;珀尔觉得妈妈很了不起,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他喜欢这本漫画里的一个角色——是个戏份不多却足够浓墨重彩的女性角色,她美丽又骄傲,符合珀尔对古老东方女性的一切幻想。
在珀尔没接触过什么娱乐文化的大脑中,这个名为‘周扶光’,被虚拟出来的漫画角色,填补了十五岁少年对喜欢的类型的一切补充。
过去的记忆片刻浮起又转瞬即逝,面前那末日混乱的场面消失,变成了低矮的朱红色宫墙。
一扇关死的暗色木门锁住了这个院子,珀尔睁开眼睛的瞬间感觉自己手腕很痛。他茫然片刻,抬起自己很痛的那条手臂,看见手腕上一道很深的割开的痕迹。
但那道伤疤愈合的很快,比珀尔所见过的任何一种野兽或者异化者,都要快。几乎是眨眼的功夫,他的手腕又恢复如新——同时,大量毫无营养的记忆灌进珀尔脑海之中,他坐在原地呆立了好半天。
虽然接收了那些记忆,但是难以理解。
这具身体的主人似乎过得很痛苦,所以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但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变成珀尔在这具身体里活了过来。
对方的记忆里有提到一些东西,但是词汇量很匮乏,为数不多的一点文化知识还和珀尔原本的语言系统相冲。所以即使继承了这具身体的记忆,珀尔也根本理解不了对方在想什么,又为什么死去。
他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去理解这个世界。这间小院非常的封闭,几乎没有任何人能够和自己交流,每天定时送到的饭菜也很难吃——连珀尔都觉得难吃的饭菜大概率是狗都不会吃的。
结合观察,珀尔得出结论:自己被囚禁了。
狙击手的第六感让他察觉到暗处有很多人在观察自己。珀尔耐心的反向观察着那些暗中的视线,记住了他们换班的时间;那些人‘看管’自己并不用心,或许是因为原身足够瘦弱,所以让他们没有戒备心理。
所以珀尔近乎轻松的逃出了小院——只要精准卡住那些人换班的时间差就行了。因为小院的朱红色墙壁在珀尔眼里和花园的篱笆没什么区别。
虽然这具身体没有他原本的身体强壮。
但只要有足够高的垫脚点,翻过去不过去一瞬间的事情。
只不过小院外的人多得有点超乎珀尔的想象。他刚踩着阴影离开小院的范围,就遇到了一大队穿长裙的柔美的东方面孔;这使珀尔惊慌无比,下意识藏进了距离自己最近的房间中。
他在那个房间里,遇到了名为陈玄乙的男人——陈玄乙说,按照血缘关系,自己应该管他叫三叔。
珀尔想告诉他这个男孩已经死了,他不是原装货。
但是语言不通。珀尔比划半天,陈玄乙确信他得了癔症,看向他的表情更加怜爱;珀尔只好放弃解释,保持沉默。
陈玄乙带着他偷偷离开了那里。后来珀尔学了一段时间本世界的文字和语言,才知道他原本住的地方叫皇宫,他们连夜离开的那个城市叫上京,是这个国家一切金钱与权利的集中地带。
那时候珀尔已经有了一个新的名字——他叫祝谈意。
祝是他妈妈的姓,他在夜校上课时写过很多遍,但是因为他不是妈妈生的孩子,登记册不准他跟他妈妈的姓,为此珀尔伤心了很久。
到了无法理解,语言不通的异世界。虽然没有末日,也没有怪物整天需要他去爆头了,但祝谈意还是觉得无趣。
他不喜欢那些同龄的孩子。祝谈意看那些同龄人,就像石头缝里长出来的野草看着温棚里的花朵。
他也不喜欢这个世界,陌生的文字。但祝谈意没有想过自杀,因为活下去是每个末日人刻进骨子里的习惯——他们认为生命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自杀是不可饶恕的重罪。
祝谈意也是这样想的,但他还是很喜欢漫画里那个最后自寻死路的周扶光。
活在异世界的时间像是针织围巾,每一次动作都是机械重复,漫无目的的消磨时间。直到夏日上旬那个雨夜。
夏天的夜晚下雨是很常见的天气,因为夏日总是这样狂乱又令人捉摸不定。
祝谈意听着雨声闭眼小憩。他的神经在末日环境经年累月的刺激下,已经很难进入真正的睡眠,所以大部分时候都是浅寐。
敲门声胜过雨声砸进祝谈意耳朵里。他在外面门响第一声时就已经睁开眼,然后下床撑伞去开门。
在这个与世隔绝的村子里,似乎没有人知道他和陈玄乙的真正身份,所以祝谈意很好奇会是谁这么晚来敲一个私塾先生的房门。
暴雨敲打在油纸伞的伞面,又顺着伞骨边缘汇聚成细小的水流淌下来,打湿祝谈意的鞋面和裤脚。他倾斜手里的伞,将门只推开一条缝,顺着那条缝,一贯沉默安静的往外看。
恰好有闪电掠过天际,带来短暂的,宛如白日一般的明亮。过亮的曝光不到一秒,而这样过度的明亮落到门外少女身上,却有着击中人心的力量。
她白皙而美丽,纵然眉眼间都带着骄矜,但那骄矜于她,正如多切割面的宝石镶嵌于纯金的王冠。
宝石总会令王冠更加美丽又昂贵。
祝谈意呆呆望着她,脑子也在这一秒的闪光里空白。
他心爱的纸片人,只存在于泛黄书页上的幻想,在此刻变成了现实——她甚至比纸页上的形象更加年轻,微微抬着下颚,一双很会骂人的桃花眼有些不耐烦的瞥着祝谈意。
很没出息的,祝谈意脸红到爆炸。
第22章
一切都从此刻鲜明起来,在祝谈意与周扶光相遇的瞬间。
他的灵台也在此刻打开——灵台会反应一部分主人的内心,或许是因为身为穿越者的缘故,祝谈意的灵台构造很奇怪。
刚被开启的灵台位置不大,恰好是间三十平上下的房间。藤蔓与人的手腕齐粗的黑丝绒牵牛抖着一身尖锐长刺爬满墙壁和倾斜的书架,书架上整整齐齐摆着很多书页泛黄的漫画,杂志。
因为位置狭小,所以腾出空间给书架,酒柜,咖啡柜台等等之后,剩余的空间就只够摆放一张圆桌,两把花枝藤蔓的复古风金属椅。
祝谈意坐在那把金属椅上,神色茫然。
刚才他眼前走马灯似的闪现过许多记忆,结果一回神却发现自己坐在那间被他搜索过的旧日咖啡书店。原本应该绞死他的末日变异牵牛花,此刻却像一颗真正的普通植物那样攀附书架与墙壁,细密的丝绒面黑色花串覆盖下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