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风吹起萧岚的发丝,犹如千万条不舍和留念。
风也送来他的回应。
“好!”
一等半个月后。
有了南诏国蒙特舍太子的配合,南州贪银案终于有了质的突破。
二月初五这日,萧恒令刑部侍郎姚仲仁念出翻案陈词,至此,韩献韩氏一族的冤屈算是彻底洗净了。
案子落下了帷幕,但也牵扯出另外两个奸佞。
“综上所述不难看出,南宫思远联合温牧联手栽赃陷害韩献......”姚仲仁心无杂念地念着结案陈词。
朝堂上不少的官员听着却是心惊肉跳!
相爷府被封禁,温庭禄至今还被圈禁在府邸,没人知道他究竟犯了何罪,只晓得首辅大人姚鸿危与刑部尚书霍谌日日都去审案。
如今,又出了一个陷害忠良的温牧,此人又是温檐的嫡亲哥哥,犯了欺君之罪魏麟的嫡亲舅父......
温党们各个都是人心惶惶,难不成皇上早就看温氏不满,等着过完了年就开刀?
这日,书剑将高舅母和韩元表弟接进颐园。
“殿下不必麻烦的,我和元儿住那里很方便。”高氏既开心又诚惶诚恐,她颠沛流离的小半生,对住处一点儿都不在乎,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就成。
萧岚知道高氏不习惯,引导她,“韩家的案子已经翻了,昭告天下的文书也张贴在长街各个醒目之处,派发回南州的平反文书和赏赐也在路上。舅母,你已是官宦人家的儿媳,这些都是迟早要适应的。”
高氏眸子溢满了水色,期期艾艾地点头,心里依旧是七上八下的,她十六岁嫁入韩家,十七岁就跟着丈夫在流放的路上,长子早夭,若非为了幼子,她早就随便撞死在哪个石头上了!
“舅母别担心,一切有我,”萧岚看出高氏的不安,转移话题,“再过几日国子监就能入学了,元表弟可要勤家温书,争取通过入学考试。”
“韩元谨记殿下教诲。”入学国子监,韩元从未想过,即便殿下不提,他也会竭尽全力。
提到儿子,高氏果然重获信心,对着萧岚又跪又拜,“民妇谢殿下为我儿周旋。”
母子俩左一句殿下、又一句殿下,萧岚不免想起了和魏瑾刚刚成婚的时候,他也是格外地重礼,自称为臣。
他们虽然饱经风霜和折磨,心性却依旧良善规矩。
但母子俩到底不是魏瑾,没法如他一样,一夜就改了称呼,萧岚也不强求以免叫二人不自在,吩咐管事打点后序、再安排好得力的奴仆来。
回到瑶光殿,萧岚又去了书房,从昨日看到的画开始。
魏瑾出征以后,她给他写了好几封信,至今为止只收到了一封回信,称他已到了囱州且解决了当地的知州,先换了自己的人。他给京城也来了一封告罪书,请皇上赦免他的先斩后奏。
叔父自然应下了,这一切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流程。
要将萧铭救回京城,经过囱州是最快的路线。
“这幅画像是倾慕者,偷偷看着公主呢。”
翠竹的画将萧岚的思绪拉回来,她垂眸看过去。
画中的她在荡秋千,翠竹在推她,邱怀玉在朝她走来,萧岚已不记得当时是怎样的情景了,可画中的她笑容明媚,秋千荡的似要飞天。
作画的角度似在一棵树下,然而当时她沉浸自己的乐趣中,根本不知魏瑾的存在,他便是将所有的心事存进画里。
萧岚发觉,他画了不少臆测她荡秋千的场景,只不过推秋千的人换成一个无脸的人,可那个挺拔如松的身型,一看就是魏瑾。
这样的肖想对他来说,许是煎熬。
她欲提笔画上他的眉眼。
“殿下!”彼时,管事喜滋滋的来报,“萧铭殿下回来了!”
萧岚心慢了一拍,瑾朗也回了?
魏瑾分派了一千精兵护送萧铭母子,他们进了皇城的梧霜宫。
萧铭虽没有受伤,可被软禁的太久心神不宁,意气风发地恣意不复,徒留戒备警惕,就是看见不熟悉的宫人都会满眼露出尖锐的刺一般。
萧恒后悔莫及,双拳紧握。
萧岚和太后始终和萧岚说些话,好叫她心安。
萧铭的次子南宫宏睇受了重伤,至今昏迷不醒。
太医都聚了过来,检查了几番都是摇摇头叹气,虽然开了药,可众人心里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长子南宫宏毅想安抚母亲,可张了张口却不敢说一个字。
太医给萧铭开了安神方子,萧岚亲自给萧铭喂下,不久萧铭就睡下了。
几人去了偏殿,好让萧铭安安生生睡个觉。
南宫宏毅告诉他们,“一切都从南诏国的皇后成尔歌病死的消息传来开始的,先是祖父忽然受了重伤,有个军医说祖父中的是一种来自南诏国的蛊毒,他跟着上官大人的时候见过一回,原本说好了隔日启程前往南州,可隔日那个军医就消失了。”
“我和阿弟察觉不对劲,要写信告知母亲就被大伯父软禁了。”
再后来的情况,和暗卫说的几乎无差。
“魏将军呢?他没和你们一起回来?”萧岚急问。
南宫宏毅摇头,“魏将军说没了掣肘,他要放手一搏!”
萧岚大骇,“区区两千兵马,如何放手一搏?他不要命了!!”
南宫宏毅直摇头表示不知。
“岚儿,瑾儿带走了虎符,可不止几千兵马。”阿姐和侄儿都回来了,萧恒也就毫无顾忌地说出荣国公等人安排的战术。
听起来很雄壮,似乎胜券在握,可萧岚依旧不安。
“好了,铭儿和她的孩子都要歇息,你们各自回宫吧。”太后发了话,众人纷纷散去。
刚出了梧霜宫,禁卫军统领神色阴沉沉地走来,他嘘嘘地看了眼萧岚,一闪而过的眼神更令她不安。
“何事?”萧恒问。
禁卫军统领拱手,声音沉重,“凉州急报。”
“说。”萧恒一颗心也提了起来。
萧岚则是走近了几步。
禁卫军统领喉结上下一滚,避了避目,咬牙,“全军覆没!”
众人大惊,缓缓看向萧岚。
正午的金辉笼在萧岚的身上,她却察觉不出丝毫的暖意,一股冰凉的蛮力劈开身躯紧紧揪住她的心脏和气管,疼的她佝偻着背,几乎不能呼吸。
“岚儿?”
旁边的人呼唤,萧岚什么都听不到,她耳边不断地回响这送别那一日他说的好......身上越来越冷。
萧恒搀着萧岚的胳膊,“振作起来,岚儿,你的姑母、你的表弟、你的叔父、你的祖母还有亲人都在......”
萧岚终于听清了,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初春的地面泛着雪潮,春寒料峭,光站在宫殿上,脚心都觉得冷,遑论是跪着。可萧岚感受不到一般,手扯着萧恒宽大的袖子,眼泪酥酥地掉落,“岚儿求叔父准许我跟随在出征的队伍中。”
姑母和表弟救回,朝廷不必洋装不知地隐忍,和凉州的开战一蹴而就。
遑论他还......
不,不会的!他说了:等他,就一定不会辜负她!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萧恒眸光一痛,闭了闭目,避开侄女那双决然凄楚的眸子,要扯出来在侄女手上的袖子,“朕不会准奏。”
萧岚另一只手也抓了上去,“叔父,侄女从小到大可求过您什么?”
“除了这个,其他都可。”萧恒冷酷道。
萧誉和萧茵都过去拉着萧岚劝。
“天寒地冻的,阿姐先起来说吧。”
“阿姐跟着出征,万一有个好歹,父皇如何向先皇交代啊!”
萧岚摇头,“叔父若是不答应,岚儿就不起了,岚儿的命是父皇和母后赐予的,又在叔父和姑母的庇护下茁壮成长,岚儿不会冒险,更不会赴死!”
倘若瑾朗真的早已不测,他也期望她好好活下去,替他活下去,替他去看这个世界,替他照料高舅母和元表弟。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