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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辰彦没有跟他说话,他虚软的从烈影上下来,谁也没看便趴在马身上靠了一会,觉得头晕略微减轻,才转过头看向谢怀钧。
他挑眉笑着“怎样,是不是输了”
谢怀钧脸涨的通红半晌才发一言“这不算,不算”
“不算?”梁辰彦走到座位处坐下“行,那你还想比什么”
谢怀钧想了半天,灵机一动说道:“比赌博”他不信这个儒雅的男人还会些下三滥的事情。
“好”梁辰彦扶着额,声音有些无力。
谢怀钧拉着他又来到赌坊,赌坊内充斥着物欲横流的声音,人们的欲念在这个地方被放大了极致。
谢怀钧靠坐在一个赌桌上,朝梁辰彦招手示意。
梁辰彦坐在桌边,没着急看上面的规则排布,而是先要了碗水,他心口难受的厉害,偏偏不能表现出来,便想寻口水喝顺顺气,谢怀钧在他身侧看不出来,只觉得他睫毛有些不自觉的颤动。
他扶着赌桌站了起来,一种淡定自若的气质自然而然的流转出来“你要比什么”
“就比掷骰子”谢怀钧指着赌桌上的东西。
“好”梁辰彦的眉角依旧弯弯的,不带半点多余的色彩。
谢怀钧坐庄,几个骰子收于骰蛊,他嘴唇抿着得意的笑意。
梁辰彦没有看他撩了撩身上的衣袍靠在一旁。
随后谢怀钧手一收,骰子交相碰撞的声音在俩人之间传递。
梁辰彦没有说话,闭着眼耳朵微动,仔细听着里面骰子的走向。
待骰蛊与赌桌碰撞的瞬间,梁辰彦重新睁开眼。
“大”他眼眸淡淡的看着对面的谢怀钧,却只从他的眼神中收获了鄙夷。
梁辰彦没有生气反而朝他温和一笑“我当年可是靠着赌博赢得横跨一国的路费”他的声音越来越轻了。
谢怀钧脸色发生了变化心里暗叫不好。
梁辰彦没等他开就自己打开了骰蛊,四五六,果然是大。
“你究竟是什么人啊”梁辰彦眼里再也没有初见的不屑。
梁辰彦将骰子和骰蛊慢慢放回原位,眸色浅淡温润如雪“一个将死之人”
第四十七章
梁辰彦往出走了,明显身形晃了下,谢怀钧扶住了他。
“你没事吧”
“很好,你现在已经懂得尊敬长辈了”梁辰彦朝他低声一笑。
“切,占我便宜”谢怀钧脸上不喜但是扶着他的手更稳了些。
“怎么能叫占你便宜呢,我也大你好几岁呢”他揽了揽袖子“能告诉我为什么那么执着的想进军营吗”
谢怀钧咬了下唇半晌回道“其实…我母亲就是死在赵国的士兵下的”
“所以你想给你母亲报仇是吗”梁辰彦揉着胸口看向他。
谢怀钧微微点了点头,他转头看向梁辰彦“那你呢,为什么会病的这么重”
“我中了剧毒,时日无多了”梁辰彦眼色的淡的看不出情绪。
谢怀钧说不出话来,看着他淡然的笑意,喉中涌上些许苦涩。
俩人刚出赌坊一伙人就追了上来,“就是你打伤了我的下属”为首穿着阔绰的男子朝他二人吼道。
很快一群人就将他俩围的无处可逃。
“我和你小弟不过是打了一场架罢了,你居然带这么多人围殴我们”谢怀钧掏出手中的刀准备和这帮人硬拼。
梁辰彦揪住他后衣领凑到他耳边狡黠一笑“今日大爷我教你一招混江湖的本事”
谢怀钧挥刀的手停住了。
梁辰彦上下打量了一眼面前的男子,凑到他面前,勾着一抹温顺有礼的笑容先鞠了一躬“公子今日劳师动众如此,若是真打起来,必然会有伤亡,看公子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若因为此等小事与谢怀钧打了起来,谁赢谁输不重要,可倘若惊了官府,误伤了百姓事情便大了,公子想是不是如此”
眼前的男子眼眸飘忽一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本是当地知府的儿子,虽说自己的老爹算地头蛇,但若真的惊动他父亲,也未见的是什么好事。
“那你说何如”男子带着犹豫的眼神看着他。
“不如公子让小人想一个双方都合理的想法”梁辰彦端着温柔的笑意,恭敬的说道。
“讲!”
“今日在大街上打架属实不合适,不如这样七日后,我与怀均约定和您一同到郊外碰面如何,在那单挑群架随你们选”他漱长的睫毛低低垂敛着。
“万一你们不来怎么办”
“不会的,就算怀均不来,我也必会如约而至的,我为人出事多年如若没有一个信字岂不让人笑话”
面前的男子抱肘想了想,觉得可行便冲俩人大喊“行,我就等你俩七天”随后带着一行人远去。
谢怀钧愤愤不平的在后面叫嚷着“信不信我七日后弄死你们”
梁辰彦瞥了他一眼,拉着他的胳膊快步走到巷末直到那伙人看不见的地方。
“七日后若是打起来我们依旧没有胜算啊”谢怀钧开始忧虑起来。
梁辰彦看着他这副严肃的神情打了他脑袋一下。
“你干嘛打我”谢怀钧揉着脑袋疼的眉毛蹙成一团。
“赴什么约啊,你不过是把他仆人打了,他一时面子挂不住罢了,你晾他几天他就想明白同你打架完全得不偿失,而如果今**真的同他本人打起来了,那才是顾此失彼,双方记住了仇恨。”梁辰彦说完咳嗽两声,面颊有些不正常的泛红。
“你不赴约岂不是失信于人”
“这就是我教给你的本事,在江湖或者朝堂上,凡事不需硬碰硬,迂回处理比直来直去有时会更好,江湖上每年都有不少侠客名流死亡,这天下最不缺的就是勇气十足之辈,但并非所有事可以凭着一腔孤勇便可达成心愿”梁辰彦说完头昏的难受偷摸往背后的墙上靠去,但嘴角却还挂着笑意。
谢怀钧略有所思的点点头。
梁辰彦看着他貌似懂了欣慰一笑“其实你父亲是个好人,我猜你也明白,你虽有一腔孤勇,但到底心性不够成熟,世事复杂多变,稍有不慎便会踩入深渊,与不期众少,其于当厄,怨不期深浅,其于伤心。你入军营更是如此,刀剑无眼,人心诡谲,你母亲已经死于敌国刀剑下了,你父亲不能再失去你了”他拍了拍他的手臂随后将自己的手搭在上面。
“阿彦哥,谢谢你”
“谢什么,去给我雇顶轿子去啊,我反正是走不动了”梁辰彦捏着痞痞的语气喊道。
谢怀钧这才反应过来,将他扶着坐在墙角旁边。
“阿彦哥,你等等我,我这就去雇轿子”
他说完就跑出了巷子。
梁辰彦看谢怀钧走后,终于抑制不住捂着胸口剧烈的呛咳着,他感觉口腔弥漫着血腥味,他赶忙掏出怀中的手绢堵在嘴边,红色的血液很快将手上的绢步洇湿了,待咳嗽止住时,他无力的靠在墙上,额头缀满了冷汗。
他身上的蛊毒一日犯的比一日厉害,痛的他快要死了,他每天就是清醒的等着自己即将来临的死期。
梁辰彦看着远方即将西沉的太阳,顿感内心凄怆。他可以劝慰所有人,又有谁来劝劝他呢,附近有马车驶来的声音,他扶着墙根站起,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将手绢扔在远处,捂着胸口顺了几口气,重新带回了闲适的笑容。
阜国皇宫春香殿
洛歌虽然走了,但是齐佑还是改不过来日日光顾的习惯,虽比不得之前来的勤 但有空也会来看一眼,也不知是看景还是思人。
他最近看着空无一人的春香殿才发现里面是何其的简普,只有一张床,一个桌子和一个木柜子罢了,连齐佑之前来这里批奏折的案桌都是后添置的。
上个月,阜国下了场暴雨,春香殿一下子就被浇塌了,齐佑这才知道春香殿年久失修一直是漏雨的。
他突然想起洛歌其实是怕潮湿的,他说过自己肋骨受过伤,受不得潮,可当时怎么就没有当回事呢。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