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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沐枫光听着便心头一紧,“守着。”
远远守着,不会让人误会他的小姑娘。
郦澜清:“那你不就孤独终老了吗?”
俞沐枫:“我心里有你。”
少女眨眨眼,转身继续往前走。
俞沐枫紧了紧手,跟上。
快走到戏班的时候,郦澜清突然对他说:“你会永远喜欢我吗?只喜欢我。”
俞沐枫眼睛一亮,“会!我这辈子只会喜欢你一个人!”
郦澜清:“记得自己的话,我特别讨厌违背誓言的人。”
和初遇那天一样,两人站在枝叶繁茂的树下,却是许诺终身。
第2章 深
珠翠坠在步摇上轻轻摆动,女子伸手,指尖触及微微拨弄。
俞沐枫看着她,眉眼间自然而然便生出几分柔情。“喜欢吗?”
郦澜清笑,眼波流转,顾盼生辉:“你送的我都喜欢。”
“你多久去云襄城,路上要带的东西可打点好了?”
俞沐枫:“后天辰时出发,东西都备好了。”
说着,他又笑开,一派疏朗的俊俏模样。“你若担心,不如亲自来帮未婚夫清点行囊。”
郦澜清虽不像一般女子那样内敛羞怯,但面对心上人的调笑,还是面皮微红,嗔道:“还没过门呢,你便想我提前做你的管事婆?做梦去吧!”
俞沐枫稍弯腰,故意做出一副伏低做小的姿态,“我哪是想你来当管事婆,我是想把你娶回家当我的小祖宗,你指东我绝不往西,你说带几身衣服,我绝不多拿一双足衣!”
郦澜清被他逗笑了,指上勾捻,轻抬臂,借那袖摆遮掩稍许。
但美人的笑,哪怕有意遮挡,那统体散发的光华也夺目得不可方物。
俞沐枫却专注地凝视着那双眼。
他心生雀跃,不是为近在咫尺的美色,而是郦澜清眼中真切的欢喜。
“澜澜,”俞沐枫忽觉胸中情愫涌动,垂下的眼眸中尽是深情,“明年春季,等我迎你过门。”
两家联姻后,他已经叨念过许多遍,却每次都饱含欣悦与期待,仿佛这种想要与她成亲、携手共老的愿望永远不会改变。
就如同他对她的爱,永远不会消失。
郦澜清不知第几次为他的情深意切而心动,却同时感到片刻微妙的悸动。
“……沐枫哥,”她犹豫了下,还是道:“你此去一定要注意安全,自从得知你要去云襄,我便时常感到不安。”像是,将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当时俞沐枫只当她不舍离别,温声好语地安慰,说自己一定快去快回。
谁知,郦澜清说的话,是真的一语成谶。
***
“爹爹!爹爹——”
孩童稚嫩的声音戛然而止,像一只鸣叫的雀鸟被人捏碎了喉咙。
马蹄踏过,那颗小小的脑袋被弯刀斩落,干脆利落得不像是在杀一个人、一头牲畜,只是割掉了一株无用的杂草。
而孩童的父亲泪流满面,喉咙里挤着杂音,发不出来、咽不下去。但他的腿还在不停地往前跑,步子越来越大,越来越快。
他摆脱了身后的草原人,眼里刚生出零星希望,却突然映入一道寒光。
那个草原士兵骑着马从侧面的街道里奔出,手中挥舞的弯刀随心所欲地攻击,孩童父亲恰好‘撞上’了他的刀。
鲜血四溅,温热的,落到地上,渗入石砖的缝隙,融在泥土里。
整个云襄城,弥漫着浓浓的血气,敌军猖狂的笑声和居民惨厉的哭号混在一起,分不清晰,像是来自十八层地狱的嚎叫。
俞沐枫也在跑,丝毫不敢松懈。
相比之下他是幸运的,城破之时,他刚巧待在宅内,又刚巧在敌军破门前进入了出城的密道。
就像是——天意如此。
他以最快的速度跑出城,密道的出口在一片山林里,离城很近,并不安全。
现下天已经黑了,林中被树木繁茂的枝叶遮挡,要更黑暗湿冷一些。
他原本握有火把,却在一次跌倒后掉进小水坑里,彻底熄灭了。
俞沐枫对这边的路不熟,四周光线暗淡,再加上他急于逃命,一时不察,跌落之际他首先想起的,便是那位等他回家的小姑娘。
‘苍天保佑,断手断腿都行,请留我一条命,我家娘子还在等我归家。’
天边星子闪烁,像是回应。
可谁,又能读懂天的言语?
***
“咯咯咯——!”
小村庄里没养几只鸡,公鸡更是少,但那为数不多的几只公鸡的长鸣依旧极具穿透力。
用巾帕包着头发的年轻姑娘,端着碗药汤走进一间略显破旧的屋子。她刚踏进去便眼睛一亮,“你醒了呀!”
床上躺着的俊美儿郎坐起身,双目仍是如刚睁开是一般,一片空茫。
燕菲菲把那碗汤药放到床边的矮柜上,自己拉过木凳,放置到床边坐下。她关切道:“你感觉怎么样?”
男子皱眉,扶额,“我的头……”
燕菲菲:“我爹是村里的大夫,那天我和他上山采药的时候发现了你,见还有一口气,也不像什么奸恶之徒,便合力带了回来。”
“他背你,我多背一个药篓。”她笑着,小麦色的肌肤像是有阳光的暖意。
男子也感觉她不像是歹徒。
或许可信。
他合手作揖,有礼道:“我名俞沐枫,别的……记不清了。”
“令尊既是大夫,可知我目前情况?”
燕菲菲有点不习惯他的这幅做派,但也没说什么,只回答:“我爹说你运气不错,这么高摔下来身上只有轻伤,多是擦伤和淤青,没断胳膊断腿,也没插-进什么木头枝桠,就是……”
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笑中带有几分怜悯,“就是你脑袋不知在哪儿磕了下,颅内有瘀血未散,可能有头痛、头晕、想吐、失忆等反应。”
“不过你放心,这些都是暂时的,等淤血消了你就会慢慢好起来。”
俞沐枫愁眉未解,“大概需要多久?”
燕菲菲如实相告:“少则几月,多则几年,看情况的。”
俞沐枫紧了紧手,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烦躁。
燕菲菲观察片刻,突然问:“你有什么急事吗?”
“有。”俞沐枫回答得笃定,但下一秒却又面露茫然,“但我不记得了……”
燕菲菲从小便跟着父亲救治病人,‘医者仁心’四个字,不说完全践行,但也努力靠近。
她不想当圣人,但她想成为一名合格的医者。
于是便学着父亲劝慰道:“不管是什么,你现在干着急也没用,还不如安心养病,身体没事了再找点活做,人活着,总是有希望的。”
俞沐枫只是失忆,却没摔成个傻子,这话一听便知不是她说的,许是那位还未谋面的大夫。
但他却很认同。“没错,人活着,总是有希望的。”
殊不知,希望,存在于人还活着的时候。
绝望,亦是。
第3章 缘
云襄城乃大洲边城,是第一个重要关卡。如今云襄城破,由特伊尔族领头的草原军队在城内肆意烧杀劫掠,但当他们从攻城成功的狂喜和自得中冷静下来后,将会直指浮鱼关。
届时,若浮鱼关失守,大洲都城危矣!
边关战报以最快的速度传至上京,而比天边的皇帝更早收到消息的,是位于大洲版图靠外围的南城。
“夫君,这……”林芸站在一旁同郦常宁一起阅完书信,柳眉微蹙,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郦常宁将一页信纸折回去,拿在手上沉思片刻,道:“这事,便由夫人去说吧,你们娘俩好说些体己话。”
林芸面露不忍,“但清儿和俞家小子感情甚笃,就这样告知……我怕她难以接受。”
郦常宁拉起林芸的手,温柔地握着,像在给予她力量,告诉她,他永远站在她的身旁,不用回首便能看到。
“芸儿,我们不能一辈子替她做决定。我们会老,会先走一步,届时她找不到我们了,也要有能力一个人好好过生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