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的那场暴乱中,许多寺庙和教堂被恐怖分子破坏,这里或许因为偏僻而幸免于难。
教堂外,翠绿、金黄的不知名小花蓬勃盛开,日光照耀下的青草地像铺上了一层浅浅的碎金。
宗教信仰在斯里兰卡人心中十分重要,他们认为,寺庙和教堂守护着社会秩序和道德,让他们心中充满敬畏。
喻岭说:这里信佛教的人多一些,基督教徒比较少。
梁树挑眉,你信什么教?
我不信宗教。
走进大门,穹顶上是白色的壁画和雕塑,神圣与肃穆感扑面而来,梁树不由自主地放轻脚步。
里面有一位正在做祷告的老人,口中不断念念有词。
两人默不作声地看了一会儿,就悄悄退了出来。
你能听懂吗?梁树问。
喻岭摇摇头,只听懂了一句。
愿耶稣保佑斯里兰卡。
梁树回头望了一眼教堂,问他:在这里许愿灵不灵?
还许愿呢,喻岭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闷声笑得肩膀都在抖,等笑够了才继续说:需不需要我再找块红布条让你写好挂树上?
梁树:
梁树上学的时候是个学渣,对地理没什么概念,他一直以为斯里兰卡是欧洲的,但到了这里才知道,斯里兰卡是南亚边缘的一座小岛。
这里是不是离海很近啊?
不怎么近,最近的海滩离这里六十多公里。喻岭说。
你想去海边?
有点想去。梁树憧憬道。
喻岭意外地好说话,可以啊,等过两天封禁解除了就带你去看海。
过两天梁树小声嘀咕,过两天我说不定就走了。
走?喻岭重复了一遍。
砰不远处的土坡上突然响起轰鸣声,土坡被炸成了碎土块,扬尘四起。
梁树脸上浮现出慌张,他的第一反应是:恐怖袭击?
应该是模拟爆破。
喻岭冷不丁说,柏乐安回来了。
往爆炸声传来的方向走,远远就看到柏乐安拿着单反站在高处。
看到来人,柏乐安从砂石料堆上一跃而下,笑道:好消息,管控解除了,今天拟个爆破公示出来,等两天后一吨多炸药全部运过来,就可以开工了。
那坏消息呢?梁树不明所以地问。
柏乐安没说话,看向喻岭。
喻岭淡淡地说:雨季到了。
斯里兰卡地处赤道,一年四季都是酷暑,而且有两个绵长的雨季,瓢泼大雨随时会兜头而下。
这里的施工难度本身就很大,地势险峻,支流起伏不平,每到雨季,工区附近的那几条河流水量急剧上涨,对施工造成了相当大的影响。
梁树默默总结:那会很影响施工进度吧。
柏乐安沉吟片刻,似是要岔开话题:这里有个节日叫月圆节。
月圆节?梁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聊起了节日,只好顺着他的话问,是不是相当于我们的中秋节?
差不多吧,不过这里的月圆节每个月都有,进度慢也有这方面的原因,柏乐安一脸愁容,这个项目工期很长,没三五年干不完,我们雇的当地工人基本上每个月都在过节休假,进度根本快不起来。
那你们、哦我是说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好几年吗?梁树又问道。
喻岭掏出烟盒想要点烟,捻了捻手指,又把烟盒塞回上衣口袋里了,不然还能怎么办,慢慢熬呗。他说这话时,身上带着股散漫劲儿。
柏乐安好像有意要和他唱对台戏,当即反驳:也不一定要这么久,项目后期收尾的时候就陆续有人分批走了,中途也可能有人会被调走。
喻岭懒洋洋地呛声:嗯,没人比你懂。
你不会还在生气吧?柏乐安不可思议道。
是啊,喻岭语调依然平缓,说出来的话却很欠,不气个十天半个月哪儿显出柏总的气量大胸怀宽广?
柏什么总?你有话好好说,能不能别这么阴阳怪气的。
也不知道是谁,说是去谈判,不能喝酒还硬要喝,喝到急性胃穿孔进医院。
两人一言不合又开始吵架,梁树觉得自己夹在他们中间好像很多余。
那个
梁树一开口,枪口顿时转向他:还有梁树,你让他来干什么?不会是专门来陪我抽烟喝酒打麻将的吧?
一语中的,梁树和柏乐安面面相觑,尤其是柏乐安,心虚得不敢再讲话。
拖我下水不够吗,还要再祸害别人?
梁树听不下去,瞥见柏乐安低落的神色,有些不忍:你别这样说
却不想喻岭拉起他掉头就走。
两人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喻岭步伐迈得很大,梁树跟得吃力,没走几步就有些气喘。
脚步终于放慢。
梁树,柏乐安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喻岭语气古怪。
啊?梁树震惊。
难道喻岭知道
又听到他说:这家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别上他的当。
也、也没有吧。梁树想替柏乐安辩解。
柏乐安对他说的那些话,他自然不可能对喻岭全盘托出,但心里又有些憋闷。
如果换成自己,喜欢喻岭,处处为他着想,却被他认为不是好东西,怕不是要憋屈死。
晚上没有白天那么燥热,带着花香的微风吹过来,让夜晚变得柔软。
厨师和几个小伙子在营地院子里架起了烧烤架,空气中弥漫着袅袅的烤肉香味。
为了庆祝解除管控,丁总大手一挥,请员工们吃烧烤。
席间柏乐安端着扎啤过来找丁总说话,试探性地看向坐丁总旁边的喻岭,喻岭便很自然地与他们交谈起来。下午的那段插曲好像就这样过去,没人在意。
柏乐安晃晃荡荡,又转去了别的桌。
一个小麦色皮肤、头上扎两个小辫的小女孩走到喻岭面前,用不太熟练的汉语小声对他说晚上好。
她是当地职工杰森的女儿。
笛珊,晚上好。喻岭把烤好的鸡翅和脆骨递给她。
笛珊接过来,大声说完谢谢,又害羞地跑远了。
梁树看着女孩蹦蹦跳跳的背影,觉得有趣,丁总告诉他,项目部偶尔会派一些有亲和力的人教当地民工的孩子学英语,以及一些简单的汉语。
喻岭就曾经教过笛珊一段时间,两人俨然相处得很融洽。
喻岭有亲和力?
如果是以前,梁树听到这种话只会想笑。但现在,通过这几天的相处发现,喻岭的确是个蛮有亲和力的人,如果他不排斥你的话。
喻岭把烤好的串递到他手边,梁树埋头吃串,冰凉的啤酒下肚,顿时什么烦恼都没了。
开心点了吗?
嗯转了一个调,梁树疑惑地望向他,嗯?
喻岭朝他一笑,露出好看的牙齿。
梁树呆呆地看着他,恍惚间有种微醺的感觉,明明意识清醒,却似乎已经醉了。
第31章
你好像自从来到这里,心里就一直藏着什么事。喻岭慢悠悠地呷一口酒,看着对面一脸呆滞的人。
梁树愣愣地盯着他。
不对,非常不对,他喃喃道:怎么反过来了呢?
什么反过来了?喻岭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