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景延单手箍着她两个腕子,另一手顺着她颈子一路下去,收起掌心,世子承袭之后也只有个平旸王的名头,坐吃山空,以你的脾性,用不了多久就会看他哪都不顺眼。
他总能将力道控制得刚好,柳砚莺在痛和酥麻的边缘轻轻吸气,你松开我,我去给你拿个纱布。
用不着。路景延收回手去解手臂纱布,柳砚莺下意识偏头不看,他俯身在她腮边吻了吻,叫她别怕。
果然纱布底下还有纱布,他将那沾染灰尘的一层拆了,丢到床下,眼波扫到她窘迫的神情,不怀好意道:我梦到过前世你我都没有死,你成了我嫂嫂,见我升迁对我嘘寒问暖很是照拂,我很受感动,好好回报了你的关心。
柳砚莺倏忽蹙眉,瞪他:疯了?你梦的都是什么?
他一面褪了件外袍,一面吻她,说出口的话都是零碎的,没准是真的呢?你我都是重活的冤魂,难说没有那么一缕魂魄飞到了别处,在那里有不同的走向。你放心,打不打仗我都有路径晋升,功名富贵一样不少了你。
柳砚莺记着石玉秋答应替她赎身,道:你的功名富贵是刘妙儿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路景延惩罚地咬她下唇,好端端提她做什么?可是有人趁我不在刻意刁难你了?他一猜即中,不过料想有李璧在也不闹得太难堪,吵输了还是吵赢了?有没有呛回去?
还呛回去?柳砚莺想起就委屈,愤愤看向旁处,推开他手,不看他眼睛,别弄了,安宁睡了,没人备药。
路景延将她端详,来得有耐性,捏捏她下巴问:不是说不喝那药了吗?
柳砚莺别过脸:不保险。有了孩子生下来要喂要养要教,眨眼几十年过去,伺候人都没这么累,我要享福,不要生孩子。
二人凑得再近不过,她这一将脸别过去,十多天前被刘夫人抓破的地方显露在路景延眼皮底下。
虽然愈合了,但仍是浅粉的新肉,细看还是明显。
路景延蹙眉:脸上怎么破了?
柳砚莺经他一问,鼻头那股酸劲委屈得直冲天灵盖,横竖下决心要走,她也不想和他告状,否则像是要他帮忙出头,不小心刮的,都好了。
她想快点结束了,在路景延回答之前先亲上去,而后很快便主客颠倒身不由己。
小瞧了他这守身如玉的小半月,柳砚莺被揿得腰上两个手印,平时她已经在骂了,这会儿躺在床上所有所思,从床帐子的缝隙往外看,吱扭吱扭月亮一下有一下没。
事后他埋首在她汗湿的长发细嗅,闻见此前从未闻到过的香味,该是她买了新的熏香。
气不过,仍要在她耳廓磨磨牙,心不在焉。
柳砚莺闻见一点点血腥味,不是很舒服,翻身向外,将手伸到床帏外边透进点光来,他胳膊伤处果然渗血,不过他自己都无所谓的样子,她就不废话了。
眼看天在变亮,柳砚莺问:白天你是不是就要去庆王府了?
他不怕热地贴上来,从身后抱着她,是。亲了亲她脖颈,还记得我说过托庆王办了点事?过了这么久明天该是能给你把那东西带回来,你看了一定高兴。
柳砚莺心思不在这上头,当是什么难买的俏货,只在想明天他到庆王府定会见到石玉秋,成是不成就看明天。
若是她态度决绝,又有刘家施压的话,也未必不能成。身契是路家所有的,路景延不想给,有的是其他人愿意给。
她旁敲侧击问得不经意,其实手指紧张得在抠脚踏上的靴筒,你有没有想过让我走?
嗯?
没什么。
走哪去?他欺上来,又与她纠缠在一处,你想去哪都行,只要我带你去。
翌日早晨安宁去伺候柳砚莺洗漱,却见门已开着,地上散落几件皱巴巴的衣物,迈过门槛就见穿着寝衣的柳砚莺正给三爷穿戴腰间蹀躞。
安宁惊喜:三爷!您回来了。
她能不高兴吗?柳砚莺成日憋着要走,弄得她和瑞麟提心吊胆的,但私下都说是因为三爷不在,那天没能护她,她赌气。
瑞麟说只要三爷回来了就会好了,这下安宁看看地上皱巴巴的衣物和被拉歪的窗床帏,心说果然不假,太平日子跟着三爷回来了!
路景延看向她:不用管我,把水端来给奶奶梳洗。不等柳砚莺反应过来他叫她什么,路景延衔她嘴唇短暂亲吻,入宫去了,要是回来得晚不必等我。
待人走了,安宁率先跑上来,奶奶!砚莺姐姐,三爷准我们管您叫奶奶呢!她激动不已,我看没多久您就是我真正的主子了。
柳砚莺倏忽慌了,她攥紧了手上的衣带,坐立难安起来,什么主子?姨奶奶也配叫奶奶?
安宁缩缩脖子:砚奶奶~我看您就别气了,我就刚刚和三爷打个照面都看出他心情大好,还不是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最近可有什么想要的好东西?咱们今天上街去吧,把那些不高兴都忘了,别叫三爷知道。
柳砚莺还真松动了片刻,路景延预料到了这趟西北之行对他仕途有所帮助,等他升了官进了军衔,在平旸王府说出的话就更有力度。
没准他想和王妃对抗到底,不娶妻,只有一个妾室。
如果真是那样
自己就真如他所说,是个没良心的了。
*
路景延先去了卫所带上庞俊,而后来在庆王府。
知珩!怎么样?可顺利?李璧知道他这几日归,却不知他归得这样早,迎上去一下拍在路景延伤处,他闷哼了声。
殿下未免过分热情。
受伤了?李璧一惊,信上怎么没说?
路景延只道:贡布身上藏了短刀,要是扎在左胸信上一定说,扎在胳膊现在说也来得及。
李璧来气:是啊,要没躲开还哪有命说风凉话!详细说说,受这伤的前因后果,到底怎么回事。
二人前后进了书房,路景延在案前坐下,琢磨了片刻笑道:还是从头说吧,要我上来就说这伤是怎么来的倒像邀功。
李璧摩拳擦掌地颔首:好,从头说。
路景延说道:离京之后,我一直将使节的队伍和贡布一行假扮的商队分开押送,任何交流都不允许,第四天我们人到了杜峡关,出了关隘就是西北地界,当晚庞俊抓到使节队伍里有人趁夜传信给贡布。
李璧递过去一杯茶,路景延谢过茶水,慢条斯理呷了口继续道:信在被缴获的时候已经被贡布销毁大半,我的伤就是那时所致。不过内容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天之后就有证据和理由加强对贡布的看管,顺理成章在抵达濯州后只放使节出境,扣下贡布。
李璧又给他添了点茶:贡布是吐蕃皇室,扣下他就有了谈判筹码。
路景延道:不错,吐蕃派人和濯州都督谈判,我便假意想要弄清贡布身份。吐蕃既要将人要回去,又不敢坦白他的真实身份,和我们僵持了两天,最后濯州都督坦言接下来的五年内大邺都会调派军队在西北增援,也会加强和吐谷浑的邦交在西北疆域修筑铜墙铁壁。在这五年内,贡布不得过境返回吐蕃。
李璧皱眉:他们答应了?
路景延摇头:当然不答应。已暂时将贡布关在濯州,濯州都督与吐蕃约定九月再行谈判。期间要不断往濯州增援,不能让西北有任何一处守卫空虚,才能震慑吐蕃。
好。李璧听罢沉默片刻:不然你等会儿随我面圣吧。
路景延摇摇头,笑道:我只是个带队的都尉,军书由殿下呈览圣上便可。他一改公事公办没什么人情味的口吻,殿下,我想去濯州。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