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还问?你明知我心里已有人了!
她娇嗔着说罢,提起裙裾拔腿就走,想上演一出害羞逃跑的戏码,也好赶紧开溜。
怎知路景延毫不惊讶也毫不怜香惜玉,一把拽住她上臂,将人拉了个趔趄,肩膀重重撞上他胸膛。
他身上硬邦邦的,手掌也很烫。
你说的这个人,是我?
什,什么?
柳砚莺猝不及防没料到他还敢接话,只好揉着肩膀喊疼,楚楚可怜装不知道。
路景延音调毫无变化,又问:你为何突然向我示好?
他这明摆着是在明知故问,柳砚莺原先的游刃有余不复存在,用力挣开路景延抓着自己的手,搓弄着胳膊站在原地纠结了一番。
为何?
因为你日后飞黄腾达!
柳砚莺根本不知该如何作答,想到等会儿世子就回来了,最终发髻松散落荒而逃。
非常狼狈。
路景延鼻尖还萦绕她身上熏香的气味,人却一溜烟拐过小路没了踪影,唯有鼓动的披帛在指尖留下清凉触感。
他望着她逃走的方向,淡淡道:虚情假意
上辈子还对世子情根深种,这辈子便唯恐避之不及,全然将势利演绎得淋漓尽致。
此女可有半分真情?还是说她只懂得虚伪做作攀附权贵,借容貌达成虚荣目的。
路景延思及此面上没什么表情,垂眼见地上遗落一朵绢花芍药,正是她先前头上戴的那朵。
也不知是她故意落下,还是撞上他时不小心落下的。
耳听路承业快步赶回,路景延弯腰将那绢花捡起,皱巴巴团进掌中。
她人呢?路承业姗姗来迟,手持一枝嫩粉色的桃花,枝头绽开两三朵,含苞待放惹人怜爱。
路景延看了眼柳砚莺离开的方向,只道:好像有急事,匆匆走了。
急事?路承业朝那方向看过去,没有人影,什么事这么急,不是都叫她等我了?白摘这花了。
路景延看向他手中桃枝:世子原来是去给她摘花了。
路承业笑道:本想摘朵芍药,但没到花期,只好折了一枝桃花。
手持那桃花行了一段,路承业觉得自己冒着傻气,随手将花搁在假山石上,说:不过桃花与她并不相称,得是牡丹月季那样的富贵之花才与她匹配,哎?三弟你可还记得她原先戴的是什么花?
路景延答:我记得是芍药。
对,我想起来了,是芍药。三弟竟留意了。路承业扬眉看向路景延,话语倒没什么特别,只是听着那么些言外之意。
路景延怎会不懂他深意,笑着说道:想来不光是我,只怕席上大家都留意了。适才母亲允许那嬷嬷当着祖母的面警醒她,意思再明显不过,世子需得领情啊。
路承业皱起眉一语双关道:你是说我不该折这枝花?
二人并肩而行,路景延负手拈着柳砚莺遗落的绢花,路承业并看不见。
路景延将花茎在指尖轻碾,缓缓说道:该与不该不是由我来说。只是想到世子自幼与勋国公的嫡孙女有婚约,成婚前若急着跟祖母要人,必然会惹两家不快。
路承业笑:这我还是能等的。
指尖转动的芍药一顿,路景延扯了扯嘴角,多说无益。
他们俩前世也算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
年初一,路云真最高兴,府里来了访客,是她盼星星盼月亮给盼来的。
平旸王妃有个弟弟在吏部担侍郎一职,名叫刘铮,原为同州刺史,前年调职京城,和姐姐得以来往走动。
今日来的便是刘铮一家,不过路云真盼的不是舅舅,而是舅舅家的表妹。
刘铮膝有一儿两女,两个女儿是嫡出,今日跟了来,名叫刘妙儿和刘钰儿。
妙儿幼时体弱,在同州那样湿冷的地方总是染病,王妃便将六岁的妙儿接进王府调养身体,直到十一岁才回到父母身边。
因此她和路家姊妹的关系很近,和活泼开朗的路云真更是十分互补投缘。
一块儿用过午饭,路云真兴致高昂提议要和两个表妹比赛投壶。路元礼也叫嚷着要一起,孙姨娘不想儿子跟去凑热闹,他年纪那么小,去了也是添乱。
路元礼怎么肯:不嘛不嘛,阿娘~元礼也想去投壶!
路仙柔见弟弟兴致高昂,笑说:我带元礼去吧,有我和张嬷嬷看着他,他不会捣乱的。她也许久没见两个表妹,能一起聊聊天也不错。
孙姨娘点头同意:行,湖边危险,别让他乱跑。她拿手帕装模作样拭了拭嘴角,环视桌边意问:老夫人,为何今日不见砚莺?
老夫人笑答:那孩子说自己有错,在佛堂跪了一夜,我今早看着心疼就叫她留在荣春苑,不必跟来。
孙姨娘惊愕:竟跪了一夜?她意有所指道:老夫人,仙柔年轻气盛指责您屋里人属实不该,我已说过她的不是了。张嬷嬷你也真是,你当时既然在场,又是仙柔的乳娘,为何不能管束着她?怎么好放纵她当着老夫人的面胡说?
张嬷嬷背上黑锅赶忙认错。
旁侧平旸王妃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很显然孙姨娘那段话是说给她听的,不过王妃并不在意,甚至还有闲情饮茶,反正,她的目的已达到了。
今日老夫人说柳砚莺在佛堂跪了一夜,心疼她才不带在身边,可实际到底是出于什么考量,大家都心知肚明。
婢女越长越出挑,府里郎君也都到了成家的年纪,就怕多情世子爷哪天一来二去看对了眼,到老夫人跟前求娶贴身女使,最后惹得勋国公府那边不高兴,长辈出面赔礼。
王妃为路承业操碎了心,反复提醒他出去玩少认识些酒肉朋友,有时她自己也恍惚,老远看着路景延走过来,瞧他那肩膀竟比自己嫡亲的儿子更像是能扛起平旸王府的重担。
想到这她不动声色扯扯嘴角,端着张笑脸把席散了。
吃过饭,路云真挽着两个表妹到上林园投壶。
路仙柔说自己先回去换身轻便的衣服,等会儿就带着路元礼去和她们汇合。
*
荣春苑里,柳砚莺正趴在窗沿上犯春困。
昨夜她说是在佛堂跪了一夜,其实是倒在蒲团上睡了一夜,不过睡得不好,闭上眼就是路景延那双深邃充满审视和探究的眼睛。
盯着她,质问她何时喜欢的自己。
这哪是在问何时,分明是在问她是否别有用心!
还捏得她胳膊生疼,她睡醒褪下肩头小衫,果然在上臂看到一圈红痕。
柳砚莺心头直犯嘀咕,她怎么不记得路景延是这么个拒人千里的性子?前世见了她也是彬彬有礼,笑容如沐春风,而今怎么就变成了块四四方方的冰疙瘩?
想不通。
但她没工夫顾影自怜黯然神伤,过完正月路景延是要回军营去的,留给她的时间不多,想方设法也得叫路景延成为她的裙下之臣。
柳砚莺腾地站起身。
不能继续闷在荣春苑了,她得出去偶遇。
作者有话说:
勇敢鸟鸟,不怕困难!
第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