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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是萧娘子起的名儿,我一定都喜欢。”怀章将那张纸横看竖看,简直爱不释手。
新的名字代表新的人生,他原本要在烂泥里摸爬滚打的一辈子,因为萧吟的意外出现有了新的可能,他如何能不高兴?
“萧娘子,你能教我萧,就是你姓的萧怎么写吗?”怀章问道。
“怎么,自己的名字还没学会,就想学新的了?”萧吟嘴上打趣,笔下已写了出来。
怀章脸上笑意更浓,乐呵呵地接过又一张纸,道:“其实我是我娘在一只狗窝旁捡来的,所以才叫狗蛋。我不知道自己亲生父母是谁,姓甚名甚。我就想,我既跟了萧娘子,也该有堂堂正正的姓名,以后就叫萧怀章,一听就是萧娘子手底下的人。”
萧吟原来不知狗蛋还是这样的身世,不免更加怜惜这知恩图报的少年郎,也坚定了要留他在身边好好教导的心思,道:“我要个认字识文的书童,你先认得字了,我再教你读书。”
怀章闻言喜出望外,赶紧跪在萧吟跟前扣头拜谢。
萧吟自此多了桩事打发时间,闲来无事便教怀章识字看书,两人既是主仆,也算有了师生的名分。
怀章一面由王喜亲自教着学规矩,一面在萧吟的指导下勤学,一个月下来已认得不少字,也会了一点诗文。
杨煜再来时,正瞧见萧吟自己跟自己下棋,怀章在一旁给她读一些浅显的话本子。
见是杨煜,萧吟丢下手里的棋子便起身迎上去,不顾身边还有旁人,楼了他脖颈,笑道:“三郎。”
杨煜看怀章待着不走,冲萧吟皱了皱眉。
萧吟对怀章道:“去问问王总管还有什么没吩咐的。”
怀章这才放下手中的话本,垂着头退了出去。
杨煜此时终于揽过萧吟后腰,拉近了两人之间距离,仍有些不满道:“你与那小子相处得倒是融洽。”
话如此说,杨煜这会儿却格外惬意,神色放松得很。
“什么那小子,他有名字的,叫怀章。”说着,萧吟想拉杨煜去将剩下的残局走完。
杨煜却箍着她的身子不教她走,贴去她耳边质问道:“这就护短了?”
薄唇轻轻蹭着萧吟的耳廓,他又道:“孤今日心情好,不与你计较。”
萧吟没有追问缘由,那本也不是她在意,顺势压下他圈在自己腰间的手臂,转而拉起他的手,到棋盘前,道:“三郎替我解局。”
杨煜纵观全局,挑了衣摆坐下,捻起白子道:“下棋还要有人在侧聒噪,不怪这棋走得漏洞百出。”
萧吟待他落了子才落,道:“是挺聒噪的。”
杨煜瞥了她一眼,故作认真地下棋,道:“聒噪。”
见萧吟要走,杨煜问道:“去哪儿?”
萧吟莲步轻移,视线倒一直锁在杨煜身上,怪里怪气道:“去不聒噪的地方。”
她拿了怀章留下的话本,去了另一边的榻上。
杨煜不理会她这难伺候的脾气,专心自己博弈着消磨时间。
他本一心在棋盘上左右互搏,谁晓得没一会儿的功夫,身后忽地贴来一阵软玉温香,还轻轻摇着他的身子。
鼻底皆是萧吟身上的清甜香味,杨煜佯作嫌弃,却已将手里的棋子放回棋盒里,道:“又做什么?”
萧吟整个人贴着杨煜后背,下巴垫在他肩上,道:“你下你的棋,管我做什么。”
杨煜感觉得到萧吟抱着自己的双臂又收拢了一些,他亦难掩眼底笑意,道:“孤可不是来下棋的。”
他终于平定了金阳附近一股反赵的势力,基本稳住了南方的局势,剩下那些反贼只需再花些时间逐一击破,他便能安心在南方筹建自己的势力。
至于建安,他也一直留有耳目盯着那几个兄弟,但有异动需要回去,他自会动身。
“那三郎是来做什么的?”萧吟明知故问。
然而事实,并非完全似她想的那样。
杨煜得到捷报便喜不自胜,但他在外人面前向来内敛,只浅浅表达过喜悦还觉不够,他便想来找萧吟,即便不与她透露实情,也教她分享几分他的欢喜。
可话到嘴边,杨煜又不愿意说了,拉了萧吟坐在自己怀里,看着眼前娇媚的美人儿,不禁想起分别这将近一个月里数次对她的想念。
指尖在萧吟眉心轻柔动着,抚过她的眼睛,她的鼻,最后落在她柔软的唇上,似有若无地摩挲着,杨煜问道:“你想孤做什么?”
他渐渐加深的眸光开始有教萧吟熟悉的情绪翻涌。
萧吟抚过他衣上绣着的那只鹤,未去看杨煜,却媚态万千,道:“三郎想做什么便可以做什么。”
看萧吟的手一寸一寸地在自己身上移动,纤细的手指跟会点火似的,烧着他衣下的皮肤。
杨煜猛然握住她的手,先是与她十指相扣,再不安分地钻进她的衣袖里。
他的目光远比动作来得炽热,萧吟实在喜欢,亦是被袖子里那只手撩得有些难耐,便要再进一步。
偏偏屋外响起脚步声,随即传来王喜焦急的声音,道:“殿下,王府来信,王妃亲笔,八百里加急。”
第十章
杨煜看过书信直接离开了宁心院,未给萧吟留下只言片语。
倒是王喜周到,不忘向萧吟致歉,道:“萧娘子勿怪。”
萧吟正思索接下去的残局如何继续,淡淡回道:“若是要事,王总管亦不用管我。”
王喜暗道萧吟果然懂事识趣,就此退下,却也未去唤来怀章给萧吟作陪。
半室旖旎因为杨煜的离去很快消散,萧吟没有半分吵闹不满,照旧自己消磨着时光,用过晚膳后在窗边看看月亮。
她曾经不是这样沉默安静的性子,大约是从三郎离开后,又或者是知道母亲惨死的真相后,曾经的“小姑娘”成了后来过于喜静的“萧贵妃”。
窗户依旧只打开了一道缝,萧吟也还是抱着暖手炉,静静坐了不知多久,忽然发现窗外的树枝不同寻常地动了一下。
三年来养成的警觉教她立即关窗,却又听见窗外传来一个不算陌生的声音。
“是我,萧娘子。”是阿六的声音。
萧吟半开窗,半边脸还掩在窗扇后头,看着窗前站立的黑影,道:“怎么这个时候现身?”
杨煜既来了,萧吟猜测阿六应该已经受完罚,只是不知他为何此时现身。
按照道理,若非必要,他这暗卫是不应该出现的。
阿六抬手将窗户关上一些,只留了一道窗户缝以便和萧吟交谈,却又转过身去,迟疑了一会儿才道:“殿下最近应该都不会过来,你不用等了。”
萧吟忍俊不禁。
“你笑什么?”阿六问道。
萧吟重新坐回窗边的椅子里,拨弄着袖下的暖手炉玩,道:“我未必是在等他。”
阿六暗道自己多事,在萧吟未见处有些红了脸。
“可是我又真的日日都在等他。”萧吟望着天边的月亮。
今夜多云,那月亮不时便会躲去云后,一阵暗,一阵微微亮,让萧吟能够真切地感觉到时间的流逝与变化。
“殿下一向最分得清轻重。”他想提醒萧吟什么。
“我知道,这很好啊。”萧吟轻轻叹道,“人总该知道自己要什么,才会晓得怎么走下去。”
阿六从萧吟到宁心院的第一天起便在监视她的一举一动,也是最清楚她在杨煜面前和在其他人面前时有多大反差的人。
他想认定萧吟不过是为了苟且偷生才在杨煜面前献媚讨好,就好比没有杨煜的时候,萧吟的表现那样冷淡,还颇为无奈。
可他下不了这样的决心,因为他一个从未接触过男女情爱的人,都会沦陷在萧吟的每一声“三郎”里。
不止是萧吟本就柔媚撩人的声音,还有浓得化不开、满得溢出来的爱慕。
阿六不懂,只知道在杨煜面前的萧吟格外光彩照人,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明艳。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