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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们又觉得不对劲,六月初六,全京城只有一场最隆重的婚事,迎亲的仪仗队是嫁郡主的规模,仅次于皇帝的亲女儿成亲,便是宋侍郎府的亲事。
宋相已故的原配夫人是郡主出身,宋家属于皇室宗亲。若要说宋清辞沾了祖父母的光举办如此高规格的亲事,也说不过去,应该是女方那边的身份要够得上才对。区区一个商女,怎么配以郡主之荣出嫁?
这门婚事的确是名正言顺,且在鸿胪寺里记录在册。皇室宗亲的婚事,都要先上奏,得到文帝批准,才可以正式迎娶。
当时宋相将婚书交给鸿胪寺后,文帝看到鸿胪寺的奏章,一下子看到梁映章的名字和年龄八字后,那张旧人的面孔浮现在文帝的眼前,令他再度陷入恍然。
文帝眼里有淡淡的泪光,转头问大太监总管:“元奚当年在北齐难产,那个孩子也是同样的八字吧?”
文帝并非是遗忘了才问起,而是想知道是否还有人跟自己一样,还记得她。文帝怎么会不记得呢,元奚之死,和那个孩子是在同一天。
母女俩都没活下来,尸骨埋在北齐,天人永隔。
大太监总管往奏章上一瞧,看见女方的八字,神情难过道:“陛下,是这个八字无疑。扶摇公主的孩子也是在这一天。”
文帝轻轻按住眼睛,不让流泪的样子让宫人们看到,“怎么会如此凑巧?与元奚长得相似,连八字都和她的孩子一样。”
大太监总管叹息道:“陛下,您往好了想,或许是扶摇公主在天上知道您日日夜夜思念她,便派了个人儿化解您的遗憾,让您要往前看,不要再为她伤神难过了。”
“朕还记得,汝清郡主对幼年时的元奚很是照顾。元奚和亲时穿的那一双凤鞋是她亲手缝制的,北齐离大魏路途遥远,汝清郡主盼望元奚远嫁的路上足下生莲,遍地平安。”
汝清郡主正是宋清辞的祖母,宋相的已故夫人。
想起一个个不在人世的故人,文帝心生忧虑,垂眸了片刻,元奚,你和孩子若都在世,如今也该看到你的孩子出嫁这一日。
文帝在奏章上批了个朱红色的“准”字,不愿再多看一眼了,挥挥手道:“再让鸿胪寺配一套郡主的凤冠霞帔,送去宋府。”
“今年北齐来贺贡的是……”文帝突然问道。
大太监总管回答道:“北齐皇帝派太子肃湛亲身来朝,给陛下贺岁纳贡。”
“太子肃湛?朕倒是记得元奚曾在书信里提到过肃临的这位长子……”文帝眉目一暗,减了刚才几分伤心落魄,又重新批改起奏章来。
六月初六,宋府迎亲,至今也快过去将近半年了。
又是一年冬至腊月。
梁映章听到了窗外头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清脆欲滴,敲打在窗布上,落在庭院中稀稀疏疏的叶子上,“兄长,是下雪了吗?”
宋清辞被她拍拍胸口,缓缓睁开了眼,静声一听,轻笑了一声:“是下雪了。”
今年的第一场雪落下来了,梁映章心中记挂的一件事也终于落下了。她侧脸重新靠在他温烫的胸口,迷迷糊糊睡去:“明日你休沐,陪我去洗秋山上给苏先生扫雪吧。”
“好。睡吧。”宋清辞轻轻吻在她的额头,抱紧怀中人娇温软柔的胴体,听着窗外的落雪声,看着她逐渐进入梦乡。
又一年。
一年前他还挣扎犹豫忍痛将她放手,一年后的今日他只愿从此朝朝暮暮都陪着她。她才来自己身边不到两年,宋清辞却觉得比他前二十余年都要漫长温热。
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第70章 枕雪
今日是休沐,侍郎府上下都没有惊动主院里的主人家。
绿绮踩着厚厚的雪,找到了假山后面的一个木制小屋子,那是冯魏动手做的猫窝,给院子里的那只狸花猫过冬用的,里面铺着厚厚一层菖蒲,三面都不透风,保暖性很好。
给狸花猫和它的小猫崽喂了热饭后,绿绮便悄悄出了主院。
狸花猫跳到窗户上要叫醒里面的人,绿绮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边,张开双手迎接着懂人性的狸花猫。
绿绮把猫抱在怀里,抚摸着狸花猫顺滑的毛色,夸奖道:“大人和夫人还要多睡一晚,别去打搅他们。”
隔着一扇雕花轩窗,屋内暖热得很,帘帐之下春意盎然。
“啊呜……兄长……”
梁映章乌黑的长发披散在雪白的后背,两只小手撑在床头的扶栏上,高仰着细颈。身后一只大手拂过她红痕缭乱的后背,将她的长发拨在颤动的香肩上。
贴近的俊颜轻蹭着她泛着红潮的粉颊,修长手掌将纤软的腰肢握的死紧,长长的沉息过后,宋清辞扳过她的下巴深入地亲吻,“阿映想看雪吗?”
“这时候?”梁映章无力地靠在他臂弯里喘息,水雾迷蒙的眼睫一颤一颤的。
宋清辞对她沾过雨露后的模样十分动情,微微低头,薄唇眷恋地吻在她香汗湿濡的额间,轻轻地往下磨蹭,最后吻在了她圆润的珠唇上,“想看看吗?”
“想。”梁映章也好奇外面的景致。
侍郎府的雪景她去年没见到,今年的第一场雪景,她自然是期盼了许久,睡醒后一睁开眼就想下床去外面看雪,可是还没离开被子,就被枕边的男人抓住了纤柔的脚踝,扣在了床上捣弄至无力去想。
屋子里很热,铺着地龙,赤脚踩在地上都觉得脚掌心滚烫,宋清辞披了中衣,将一件挡风的袍子包裹在梁映章身上,将她从头到尾只露出个脑袋来,便抱着她到了窗边。
他单手推开窗后,一股凉凉的寒意扑面而来。
梁映章在他胸前好奇地探出脑袋,直面了外面的冷气吹进来,吹散了她粉颊的热气。只见她的瞳孔瞬间放大,看到雪白的院子,假山、树木,包括黑瓦的屋檐,全都裹上了一层素白的银装,犹如在画里一样的奇妙宁静。
“好美啊……”梁映章发出感慨道。
宋清辞将她抱到窗台边,手掌贴着娇软的腰臀儿,隔着袍子轻揉着,“冷不冷?”
“不冷。我想摸摸。”梁映章趴在窗台上,光脚踩在身后宋清辞的脚背上,低头时无意间发现了外面的窗台上有一串猫留下的雪脚印。
“大喜来过了。”大喜给梁映章给那只狸花猫取的名字。
宋清辞道:“嗯。”
在窗外偷听床事,不是一只正经猫。
梁映章忍俊不禁地笑起来,从袍子地下伸出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去触摸窗台上积下的一层雪。宋清辞抓住了她的手,包裹在手心里,怕她凉到。
“进去了吧?”
“不要。再看看。”
宋清辞抵不过她软绵的撒娇,在旁边拉过一把椅子,自己坐下后,将她抱到了自己腿间,这样她可以坐得稳一些,还能扶着窗台看雪。
梁映章撑着窗台,越看越不安分,在他身上扭来扭去,揉在她腰间的大掌无奈地扣紧了些,恨不得将她完全固定住。贴在她耳畔的低压嗓音,轻如鸿羽般传入:“阿映还想不想看雪了?再不专心我们做些别的?”
“夫君,今日休沐,难得没有公事可做,你就不能歇一歇?”梁映章瞪他一眼。
宋清辞休沐日她总想给他找事做,带他出行也好,巡店也好,去宋府请安用餐也好,总之,尽量减少两人腻在一起的时间,否则就没有不腰酸的时候。
宋清辞挑了挑她的下巴,“正因为无事可做,才想和你做……”
后面的话被梁映章拿手捂住了,她以为有人进院子里,原来是大喜从屋檐上一跃而下,落在窗台上的瞬间激起了雪花,飞溅到了她脸上。
“大喜!”
梁映章嘴里吃到了凉凉的雪。
宋清辞则是怕她吸入猫毛,抱起人儿后迅速关上了窗户,好兴致又被看不顺眼的猫儿破坏,煞了风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