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对付我?”梁映章一听就来气,撸起袖子,“她要怎么对付我?”
沈鸢赶忙拉住她,“你别冲动。你上次那样正对她,让她觉得丢了颜面。这次不要再与她起争执了,否则她真的会让你离开书院的。”
“离开就离开,反正我也不喜欢读书。这书不读也罢。大不了让宋翁翁罚我一顿,在相府关几日。”
相府?
沈鸢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的相府是平昌坊那个住着当朝宰相的府邸吗?”
梁映章点点头。
沈鸢倒吸一口凉气,震惊地捂住嘴,好半天才开口道:“梁映章,你竟是相府的小姐?你怎么不早说出你的身份?”
“表的。”
沈鸢长松了一口气,有救了,“孟歆若是知道你是相府的表小姐,就不会对你怎么样了。你快去吧,你的书囊要被她们丢到湖里了!”
梁映章一听,两眼放大,什么!
书囊里有她用来记录糕点制作的本子!
等到梁映章赶到湖边时,孟歆和她的小跟班正站在桥上,手里炫耀着梁映章的书囊,一件一件地往外拿出来,扔进湖里。
周围聚集了三三两两看热闹的学生,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
不远处的假山上,又是上次拉韩子瑜看热闹的两个世家子弟,后面的一块石头上,韩子瑜正在睡觉,脸上盖了一本书册遮挡太阳。
“唷!又有热闹可看了。吃完饭刚好无聊的很。”
“我就知道孟歆不会放过那个女学生。她仗着自己祖父是副院首,到处惹事生非,欺负没背景的学生,还真让人讨厌的。”
“你想英雄救美,快去啊?说不定就多了一位红颜知己。虽然那个女学生看起来出身不高,那副伶牙利嘴胆大的本事,挺新奇的,跟那些温吞吞的大家闺秀不大一样。”
“去什么去,那个女学生自己跳下去了!”
扑!
书册落下假山的动静。
“韩子瑜,你不是不会管这些闲事的吗?”
眼前掠过的人影轻功飞快。
两个世家子弟连韩子瑜的衣角都没摸到,就见他朝湖边奔去,一头扎进了水中,朝水中扑腾挣扎的梁映章游去。
第19章 闹事
追来的沈鸢气喘吁吁,没想到看到了梁映章落水的一幕,她急红了眼,在岸上大喊救人,却没有人愿意下水去救。
“快来人!快救救她!”
“快来人啊!求求你们!”
而桥上,始作俑者正洋洋得意地看着水里的梁映章,“这就是惹我的下场。”
沈鸢性子柔弱,因出身不好,常常受到孟歆她们的霸凌,只会默默忍受不敢反抗。在书院的这半年里,梁映章是唯一肯为她出头的人,而她竟然怕梁映章会连累自己而对她避而不见。
无数的愧疚和自责涌上心头,沈鸢终于鼓起了勇气,跑上桥去,正面迎对给自己造成恐惧的人:“孟歆,你知不知道梁映章是谁家的小姐?”
孟歆翻了个眼皮,不以为然道:“哦,我倒是想听听,她是不是跟你一样也是出身贱商,否则你们两个人怎么会这么臭气相投呢?”
旁边立即传来哄笑声。
“梁映章是当今宰相的孙女!”
孟歆犹如五雷轰顶,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不、不可能吧。”
这时,湖中传来一道巨大的“扑通”声。
有人喊道:“是韩子瑜。他跳下去救人了!”
书院里最不可能会多管闲事的人竟然跳湖救人,顿时引起了岸上人的大片惊呼。
孟歆的脸色越来越惨白,她质问沈鸢:“沈鸢,你告诉我,你刚才说梁映章是宰相孙女那句话,是拿来吓唬我的对不对!”
沈鸢眼神坚毅:“这种事情岂会骗人?”
白鹿书院副院首的院子里,孟岙山正在写字,一名书院管事冒冒失失闯进去:“副院首,不好了!书院里有学生坠湖了!”
孟岙山被打搅了雅兴,不悦道:“学生坠湖把人救上来不就行了。”
管事见他还在不紧不慢地泼墨写字,焦急万分:“坠湖的学生叫梁映章,说是、是宋相的孙女。而且她坠湖跟小姐有关。”
孟岙山大笔一挥:“胡说,宋相哪来的孙女。他只有一个孙子,就是户部侍郎宋清辞。而且相府的子弟入学,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书院学生落水,消息应该也要禀告给院首,但是管事们怎么找不到苏秉淮的身影,估摸着他又躲在哪个角落看书去了。
清静的钟楼里,苏秉淮翻阅着百年前本朝诗人宋御晚年的《虹陵笔录》。
里面写了他与其余的眉山四君子归园田居后,仍然七十入仕,掌管四大书院,在虹陵度过的最后几个晚年。
事情已过去百年,往事皆成云烟,勾勒在寥寥几笔里,让后世之人猜测无数。
***
梁映章在湖里寻找被扔下去的东西,只捞回来几支毛笔,那本小本子早已沉入湖底。她还想抱着希望再找一找,却不料被韩子瑜强行拖上了岸。
韩子瑜浑身湿透,水滴从头发上滴下来,那双总是昏昏沉沉的眼眸子睁开了,变得清醒而易怒,直射向桥上的孟歆:“是她推你下去的?”
孟歆被他厉害的目光击中,吓得肩膀抖动。
梁映章回头瞪了一眼孟歆。
孟歆被她滴落着水滴的那一双冷冰冰的眼珠子盯着,心肝颤抖,脸色很不好看道:“是、是她自己跳下去的!所有人都看到了!”
这时,沈鸢已经跑了过来,抱打不平道:“是她们欺负梁映章,把她的东西扔进湖里先!”
韩子瑜对这些无聊的纷争不感兴趣,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见后面人没跟上来,竟然还要往湖里走去,就不回去。
“该死!”
他想也不想,把人追回来,一把拉住梁映章,训斥道:“梁映章,别任性了,快回来!我送你回相府。”
可是,梁映章甩开了他的手,毅然决然地再次淌进了湖水里:“我丢了很重要的东西。若是找不回来,我是不会回去的。”
“什么东西?”
“一个牛皮小本子。”
韩子瑜压不住她的这股倔劲,狠狠抹去脸上的水珠子,朝后头大喊:“赵言思,谢淳风,你们去找人来,把这湖水给我抽干。”
两人以为听错了:“抽干?”
众人见韩子瑜不仅救了梁映章,还搞出要把湖水抽干为她找东西的大动静。这些举动已经证明了,梁映章是相府的小姐无误!
无数诧异、恍然,以及猜忌的目光全都聚集在孟歆身上,接下来有好戏看了。
“副院首又怎么样,招惹了相府,就算是院首出面也没用了。”
“哎哎哎,你们别忘了咱们苏院首是宋相的学生。那关系可不是副院首能比得上的。谁会被逐出书院,那不是一目了然吗?”
“孟歆也怪可怜的,这下要倒大霉了。”
“可怜?她仗着副院首孙女的身份欺负别的同学时何曾可怜过别人?如今得罪了梁映章,我看这就叫报应!”
“没想到新来的那个梁映章竟是相府的小姐,这么低调,幸好我没得罪她。”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她上回向我问路,我故意指了错误的方向给她!她不会借此打压我吧!”
“你就自求多福吧。”
这名女学生拉住沈鸢的袖子,焦虑不已:“沈鸢,你和梁映章关系不错吧,上次她还替你出头来着。你能不能替我在她面前说说好话?”
沈鸢神情冷淡地看着面前这个曾经也瞧不起她的女学生,厌恶之情浮上细眉,挥开被她攥住的袖子,摇着头,卷起袖子,也淌入了水里。
梁映章注意到旁边多了一个人帮她找东西,她看看沈鸢的细胳膊细腿,并没有跟她说话,继续在水里着急摸索。
沈鸢愧疚的目光时不时地悄悄看向她。
孟歆被周围幸灾乐祸的声音包围着,逐渐认清了状况,腿软在当场,脸色发白,死死撑着桥的栏杆,才没有让自己倒下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