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记得是记得,但任凭时岫想象力再丰富,也无法从那简单的四个字里解读出姬家这罔顾伦理纲常的延续血脉的方式。
“姬粼真的愿意和他表妹结婚吗?”时岫作为一个从小接受正常人伦观念长大的公民,实在是理解祝福不了这样关系畸形的婚恋。
“他怎么可能愿意。”黎祟一句话解了时岫的担忧。
“当初在精神病院被关了两年都没跟家里屈服,不知道他爹那个变态使了什么手段控制他,现在启动planB计划。”
所谓的planB,是他们提前在男卫生间放了整套女装装备。
以防发生特殊情况,时岫得换装潜入八楼酒店为主家特别布置的一整层特别休息室,把姬粼强行从婚礼上带走。
衣服是段干忱准备的,本来黎祟想揽这个活,段干忱担心他的直男品味不过关,没让他弄。
时岫磕磕巴巴戴好假发,换好裙子从隔间里出来,站在洗手池的镜子前,越看越觉得自己别扭。
他忍不住捂脸,遭到黎祟的强烈阻止,“多好看啊,等等我拍张照片。”
时岫以为他在笑话自己,幽幽道:“这件事结束,你要是敢拿丑照嘲我,我就放凤凰啄你。”
黎祟那头正春情荡漾地欣赏手机上的美照,突然被时岫威胁,满脑袋问号,“什么丑照?”
女装的时岫有种模糊性别的中性美,湖色的裙子将他本就白皙的肤色衬托得更加清透,精致的五官配合长发,不施粉黛,有种天然去雕饰的清新。
如果上了妆,怕是会更让人惊艳。
段干忱默默盯着镜子里那张漂亮的脸看了一会,出声催促:“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上楼去看看情况。”
时岫点头,离开卫生间。
根据从服务员那花钱打听来的消息,八楼左数第一间是新娘化妆室,其余房间是为两家一些关系较近的亲戚准备的休息室。
时岫从电梯里出来,就看到长长的走廊上站满了人。
有人在抽烟,有人在攀谈,更多的人挤在化妆室门口看新娘子。
时岫尽量不引人注意地贴着墙边走,走到中间路段的时候,他看到了姬粼。
姬粼正跟一个男人在说话,男人低垂着头,一副臣服的姿态。
“不要再动摇她,你要知道,以你的身份,永远都不可能跟她在一起。”
“我明白,少爷。”
◇ 第六十八章 变了个人似的
时岫从来没见过如此具有上位者压迫感的姬粼。
那高高在上的姿态,根本不是他记忆中恣意随性的大男孩。
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姬粼偏头,望向时岫。
四目相对,这一次足够时岫看清姬粼眼中的陌生。
他真的不记得自己了。
这一层是为方姬两家的亲眷特设的休息区域,怎么会有个生面孔混进来?
姬粼正要问清楚时岫是谁,化妆室里突然传来新娘的哭喊,“滚!你们这些伥鬼,都给我滚!”
在房间里劝她的人被她用东西怒砸,不得已全都退出来。
姬粼一时顾不上盘问时岫,走进化妆室,还没等说什么,就被方芝芝扇了两巴掌。
女孩双目赤红,怨恨地瞪着他,“你不是说这种陋习到我们这代就该结束了吗,他们是伥鬼,你就是吃人的老虎,姬粼,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姬粼不记得自己有说过这些话。
他纠正方芝芝,“延续纯正血脉是老祖宗留下来的祖训,几百年都是这么过来的,我们有责任维持这项传……”
“去你爹的责任!”方芝芝愤怒地打断他,把化妆桌上的瓶瓶罐罐往他身上砸,“你也滚,滚出去。”
有人看不下去,斥道:“方芝芝你疯了,要是把姬粼砸坏,方家就等死吧。”
“死就死,一块死!”
……
里面乱成一锅粥,那个刚才被姬粼警告的男人想挤进房间,被时岫叫住。
“先生,可以聊聊吗?”
男人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皱眉,“你不是女人吧。”
时岫直觉这个男人应该不会破坏他们的计划,甚至有可能成为他们的助力。
他让男人借一步说话,两人走到稍远的地方,时岫摘下假发,“我是姬粼的同事,觉得这场婚礼来得太仓促可疑,所以过来看看情况,你跟新娘是恋人?”
男人是个敞亮人,见时岫直言不讳,也就没跟他绕弯子,表情有些苦涩地点头,“我爱她,可是我们的身份不匹配,她注定要嫁给少爷。”
时岫不认同男人的说法,“现在不是你们身份悬殊不能在一起的问题,他们俩是表兄妹,你想过没有,如果他们婚后要孩子,生出畸形儿的可能性有多大,你要眼睁睁看着她葬身火坑不救她吗?”
男人怎么可能没想过。
他就是因为想过了,考虑到方方面面,才放弃的,“我带她远走高飞,快乐是一时的,痛苦是一辈子,姬家不会放过给家族抹黑的人,我们永远都要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躲躲藏藏,我可以过苦日子,她不行。”
你怎么知道她不行,或许她比你想象中的更豁得出去。
男人不像是会被轻易说服的样子,时岫放弃与他辩论这件事,换了个话题,“姬粼性格大变,你知不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谈到这个,男人整肃了表情,“少爷的转变是在老太爷葬礼过后,原本骨灰下葬第二天他就准备离开,老爷说临走之前好歹回老宅吃顿团圆饭,少爷起初不愿意,夫人出面,他才答应下来,席间少爷喝多,在老宅睡了一夜,第二天说话就冷冰冰的,像变了个人似的。”
他怎么了解的这么清楚。
“方便问一下,你是姬家的?”
男人强颜欢笑,“我父亲是姬家的总管家。不出意外的话,我以后会接父亲的班,辅佐少爷。”
放在过去,男人的身份就是家仆,世世代代养出来的奴性,难怪他在姬粼面前一副俯首听命的样子。
“那顿家宴都有谁。”
“就老爷,夫人 ,还有靖少爷。”
“靖少爷?”
“靖少爷是老爷情妇生的孩子,比少爷大六岁。”
这家庭关系,可真不是一般的乱,时岫感慨。
“除了吃饭,席上有别的异常吗?”
男人想了想,“吵架算吗,老爷和少爷吵得很凶,老爷一度想动手打少爷,因为夫人哭,才作罢。”
父子俩关系很差么,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聊聊姬靖吧。”说不定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是突破口。
“靖少爷不叫姬靖,他叫程靖。”
时岫有点懵,“不是说……”
“姬家看重血统,非正室生的孩子,不入族谱,不跟姬姓。老太爷在的时候,靖少爷根本不被允许入老宅,也就是老太爷去世,老爷掌家,才破了规矩。”
听得出来,男人对姬粼父亲这套做法不太赞同。
时岫望了眼化妆室,门口堵着人,不断有人进去和出来,看来一时半会没那么快哄好新娘。
这正好给了时岫多了解姬粼家人的机会,他对男人说:“那就聊聊程靖。”
“靖少爷学医,为人谦逊温和,没什么野心,你是怀疑他对少爷做了什么吗?”
时岫的确是有这方面的疑虑,“那晚程靖也留宿了?”
男人摇头,“没有,他吃完饭上楼跟老爷说了会话,就开车离开了。”
耳机那边,段干忱和黎祟全程听到男人的讲话,段干忱突然说:“程靖开车离开,那说明他没喝酒,问他,当晚是不是只有姬粼喝了酒。”
对了,酒。
男人前面说,姬粼喝多,在老宅睡了一夜。
既然都在一张饭桌上,为什么姬粼喝醉了,程靖滴酒未沾?
“当晚喝酒,有人陪姬粼一起吗?”
男人从时岫这句话里听出了什么,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夫人不会饮酒,老爷去年做过心脏搭桥手术,从那之后就不喝酒了,靖少爷是心理医生,一般晚上不会诊,他其实大可以陪少爷喝两杯,但那天晚上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推脱身体不舒服。”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