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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释青定了定心神,接着算起了第二卦。
第二卦是算下一次邪神异动,齐释青把上次绘出的卦图放在眼前对比着。
在今天之前,齐释青算到的下一回邪神异动的方位都是在正东边,血腥业障极重,死亡逾万人,时限在半年以内。
但七星罗盘今日忽然给出了一个截然不同的答案。
邪神异动的方位仍然在东方,这点没变,但却没有任何业障了。
——邪神异动,但是不死人,这可能么?
而且时限更明确了,不再是虚无飘渺的半年之期,而是缩短成了三个月。
“三个月……”
齐释青在心里嚼着这个期限,将卦图给了玄一,让他离开,然后云淡风轻地对玄十和柳下惠子示意自己对面的座位,“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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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君骑着小白,向北而行,跑了一夜又一天,终于在傍晚时分来到了玳崆山附近。
晚霞似血做的绸缎,让耸入云雾的荒山泛起阴森又残忍的气息,四周杳无人烟,俨然是一片死地。
天色尚早的时候,第五君特意去善扇山周围晃了一圈,发现这门派早就把靠近玳崆山的一面全部封死,甚至还加了数道禁制,弟子出入也只从背山的大门走,绝不靠近玳崆山。
他在那附近观察许久,却只看见一个老头背着茶篓,拄着拐杖,往玳崆山的方向踽踽独行。
玳崆山山坡上生长着一种绿茶,叫玳崆绿,在玳崆山之乱前曾经产量颇丰,销遍整个蓬莱仙岛。
而在邪咒过境后,整座山几乎寸草不生,唯有山顶的某些犄角旮旯里还残存着一些茶苗。玳崆绿的出产因此大幅下跌,价钱自然提得极高,若非有钱人,根本喝不起这茶。
第五君对此分外了解,是得益于他小徒弟刘大刚他爹经营了个茶水摊子。大刚他爹曾经说过,这玳崆绿,他每年也就只能进一点点货,价格卖得老高。
大刚他爹还说了,自从玳崆绿的价钱赛黄金,玳崆山上的茶苗就被一个不知名的富商垄断了,普通茶农根本无法分羹。所有人都知道,绿茶的上品是明前茶,富商派人去采茶也就是采清明节前的两茬,再往后就不上山了,只在山下派人看着。
第五君望着那个佝偻的茶农,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仙门弟子都避之不及的玳崆山,老百姓却还偏往山上走。
可能是跟玳崆山还是隔了一点距离,第五君并没有看见什么看守的人,远远望过去,山上、山脚下什么人都没有。
这个老茶农在天色渐暗的时候上山,可能是想趁看守的人不注意,采点茶。
“这么冷的时节,采残茶……”第五君在心中叹息。
太阳西下,第五君牵着马往善扇山封死的后门走去。
他计划在此休息一晚,然后明天一早,进玳崆山。
几天前,第五君跟恕尔经过附近的时候,就留意到了,善扇山封死的后门外有一座庙。
这庙原来属于善扇山门内的处所,只是不知为何这些小道童封门的时候,要把这座庙给划出去。
最后一缕阳光吻上地平线的时候,第五君走进了庙里。
他把马栓在入口处,往里走了一圈。
庙不算大,空无一人。
不光空无一人,也空无一神。
第五君跟空荡荡的神位摆台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轻哼一声:“怪不得不要这个庙了,啥都没有,落灰了还得打扫。”
第五君打扫干净一小片地方,把衣服铺在底下,躺了上去。
然而一层衣服终究是有些凉了,第五君辗转了一会儿,坐了起来。一扭头,他就看见庙尽头靠墙堆了很高的草垛。
“不错。”第五君喜滋滋地赶过去,打算抱两把铺在地上当褥子。
谁知道他刚拽下来一小堆稻草,整个草垛都倾倒下来,把第五君给埋了起来。
第五君:“……”
他在草堆里埋了一会儿,也没挣扎,片刻后才扒拉出脑袋来,叹息道:“还挺暖和。”
第五君的视线落在最后的一堆稻草上,蓦然停住。
那个草垛里,探出来一截什么东西,像……人的手。
第五君登时屏住呼吸,用灵力谨慎地探查。
那确实不是人,整座庙里除他以外没有别人。
然后他才很缓慢地站了起来,跨过一地的稻草,无声地接近墙边。
看清那稻草里的东西时,第五君的呼吸再一次停住。
那的确是一只手,只不过不是人的,是神像的。
肌理类白瓷,上面却布满了裂痕。
作者有话说:
今天双更~
第210章 玳崆山(二)
第五君咽了下口水,然后小心翼翼地弯腰,把稻草挪开。
刚掀起这丛稻草,就听到一声脆响。
这只白色的神像手失去平衡,掉在了地上。
第五君有点愣地看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神像原来是碎的,剩下的部分还都在稻草堆里。
于是他轻舒了口气,将手伸入稻草中,果然摸到了石头的材质。
第五君便哼哧哼哧把稻草给扔到一边,又拔了一截碎神像出来。
这次的部分是神像的一片衣服。
“这不知哪位神君,爱穿白的。”第五君点评道,接着又扒拉出来了神像的腿和脚。
这尊神像碎得非常彻底。
第五君看了眼地上散落的部分,每一块都跟那只手一样裂了细纹,有些纹路很深,从那里再碎开也不无可能。
从目前找到的部分来看,这尊神像的动作比较特别,最先发现的那只手握了起来,像是执笔的姿势,空着的地方塞一只笔进去刚好。只是笔还没找到,可能彻底碎了。
第五君捧着一块神像躯干,狐疑地思考着:“这到底是哪个神君?帝君和邪神君都不是这个样子的。”
第五君把倒了一地的厚重稻草检查了一半,终于把这神像找到了七成,却还剩下神像的头,还有另一只手没找到。
第五君瞅了眼已经在地上拼出了个大概形状的神像,长吁一声,一屁股坐在稻草上。
下一刻——
“嗷!”
本以为松软的稻草突然硌到了他毫无防备的臀部,第五君一窜而起,惊恐地看着那堆稻草。
定睛一看,果然发现他刚坐的草垛最上面露出来了一个白色的尖,万幸是钝的,但就这样猛一坐上去肯定青了一大块。
第五君轻声嘶着,揉着他不幸重伤的屁股,龇牙咧嘴地弯腰掀开那层稻草。
然后愣住了。
那是一只手,握着一把展开的扇子。
一把纯白无字的折扇,第五君曾经在一个人手里见过。
“师,师父……”
第五君瞬间懵了,嘴唇都开始颤,尽管他从来都说司少康是个神人,而且司少康的尸体也离奇失踪并不在墓穴里,但……
从臀部到后腰到腿那一片都是麻的,痛得要命,但第五君顾不上,只是头脑发热、眼前模糊地把那白石扇子从草堆里抢过来,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看。
“师父……”
一时间,第五君几乎认为自己是得了癔症,天下纯白的折扇多了去了,又不是只有司少康有,可他就是没来由地觉得,这尊神像就应该是司少康。
痛意彻底被忽略了,头发散乱了也浑然不觉。
第五君披头散发、形容狼狈地在草堆里到处翻找,如果有人偏巧看见他,绝对会以为是疯子在破庙里跳大神。
终于,第五君将这尊神像的头颅找了出来。
头碎成了三块,第五君把它们拼在一起,五官之间有着深深的裂痕,无法严丝合缝。
但这并不妨碍第五君认出这张他无比熟悉的脸——唇角带着些戏谑的笑意,眼尾微弯,似乎正准备开玩笑,或者拿手中的扇子打人的头。
第五君笑着哭了出来,“师父。”
第五君在这一刻终于确定:他的师父司少康是个神君,为了救他,把凡间的命留在那片杉树林里之后,重返上界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