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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第五君讷讷道,“你怎么找去灸我崖的……”
他是药王谷生人,无父无母,没有生辰八字,纵使玄陵门的罗盘再厉害,也算不到他的所在。
齐释青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要不要猜猜看?”
第五君狐疑地望着齐释青,忽然内心警铃大作,“你什么时候给我下的蛊?”
只有蛊虫才能定位宿主!
算算时间,肯定是银珠村之后!倘若在他跟着齐释青来银珠村之前就中了蛊,齐释青就不至于为了他失踪而担心了!
可银珠村回去,他就在善念堂……也就是说,就在齐释青回玄陵门之后、玳崆山之乱之前的这段时间里!
“我为什么要给你下蛊?”齐释青皱起眉头,非常不理解地问,“蛊是什么好东西吗?你当是补药?我还给你下蛊?”
第五君拽了一下胳膊,笃定道:“那你不可能知道我在哪里的。”
齐释青哼笑一声,“的确。”
两人终于走进了布满花灯的街道。
站在路口,面前都是汹涌的人群,齐释青对第五君说:“我从小就算不到你的所在,或是你的命数。”
“所以我算的是我自己的命数。”
仿佛晴空一道惊雷,将第五君劈在原地。
齐释青淡然道:“我算到我去蓬莱岛东,命格会变,所以我就来了。”
“……你疯了吗……”
第五君一把将想要往前走的齐释青拉住。
“虽然我没有罗盘,但我从小就知道‘算人不算己’的道理,亏你是玄学世家,你这是在毁自己的根基!”
“倘若你因此修仙受阻,不能飞升……”第五君语速变快了,焦灼快要溢出来,“你……”
齐释青却轻轻拉起他另一只手,把两只手都牵了起来,放在胸前。
“可我算对了,不是么?”齐释青眼中闪着狡黠的光。
第五君哑口无言,眼睛睁得很大,直愣愣地盯着齐释青。
人流汹涌中,他们对视了不过片刻,就被摩肩擦踵打败。
“好了,去看花灯吧。”齐释青拉着第五君往里走,还笑着安慰他:“你看,你这只左手都得了神力还没飞升,我不过是算一下自己的命数,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第五君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但人挤人,所有人都仰头去看各色灯笼,他的注意力也终于被美景吸引。
在他们看不见的位置,一个商铺的阁楼里,站着恕尔和少言。
“少主跟公子看上去真登对。”恕尔遥遥注视着那两个身穿紫袍的身影说。
少言点点头,目光落在他们交叠的宽大袖袍上。
不一会儿,嗖的一声,一个暗影飞了进来。
是云城。
“不行,下面人实在是太多了,没法再跟了。”云城抹着脑门上的汗,说:“其他人也都在各自的暗哨,不会有问题。”
恕尔理所当然道:“本来也不会有问题,少主亲自带着小齐公子,还能有什么问题。”
云城却激动地说起了下一厢事:“我好感动!啊呜!”
恕尔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跟看神经病一样看了他一眼。
少言微抬下巴示意他说。
“你们知道吗,这个花灯会,也是少主为了小齐公子办的!我的天呐!”云城跟个倒了的水缸似的,唰啦一下全倒出来了——
“当年,小齐公子从银珠村失踪,少主为了他,先是捣毁了人**窝点,肃清了银珠村的环境,后来又怕公子觉得银珠村无聊,每年办花灯会,呜……”
“还有还有,小齐公子不是后来彻底失踪了吗,为了找他,你们猜少主用的什么法子?”
云城停下来,深吸一口气,然后小声喊道:
“他算的是自己的命啊!”
“小齐公子就是他的命啊!呜呜呜呜——”
云城真的开始抹起了眼泪。
听到这些的少言和恕尔也是大吃一惊。过了好半晌,少言拿出自己的手帕递给云城,叫他擦鼻涕。
恕尔终于回过神来,瞥了云城一眼,冷笑道:“哭什么哭,跟个娘们儿似的。”
云城立刻给了他腹部一拳。“谁说的爷们儿不能哭的?你对娘们儿放尊重点儿!我告诉你,真打起来娘们儿比我打你打得还重!”
少言立刻站在他们两个中间,伸直胳膊把他们分开。
恕尔怒道:“少言你拉偏架是不是?你让我还他一拳!”
少言冷冷抬眼看他,“正事忘了?”
云城瞬间装模作样地站直身体,无比敬业地看着暗哨外面的情况,满脸写着“任务中,勿扰”。
恕尔胸口剧烈起伏两下,恨恨地扭头看向窗外。
少言看着他们的背影,无声地舒了口气。
第169章 悸动(十三)
街上人头攒动,越往里走人越多。
整个花灯会以中央大街为中心,向外辐射了近十个街区,街道上方吊了各色花灯,大型花灯则作为地标放在路中央,临街还有无数小摊摆满了可手持的小花灯,供行人尽情赏玩。
本来第五君还挺欣喜于人多的——人越多,人和人之间的距离就越近,他跟少主拉拉手就越不会被发现。但没想到快乐的浑水摸鱼没持续太久,齐释青就被认出来了。
“玄陵少主?”
“天啊,玄陵少主竟然也来了吗?”
听到“玄陵少主”四个字的一瞬间,第五君完全忘记自己做过易容、绝对不会被认出来,立刻条件反射地做出了行动:低头、捂脸、火速甩开齐释青的手、逃离现场。
尽管他逃窜的速度已经很快,耳朵里还是不可避免地听到了路人的窃窃私语:
“少主旁边是谁?怎么跟他穿一样的衣服?”
“两口子吗?玄陵少主什么时候娶亲了?”
“可我怎么看身形像是个男子,不像姑娘……”
齐释青严肃地对围住他的百姓点头示意,没有说一句话,既没有承认也没有解释,然后就追向第五君消失的方向。
这些百姓还愣在原地面面相觑,紧接着就传来风声,是一个黑衣弟子。
这弟子穿着玄陵门的道袍,是齐释青的暗卫之一。
“少主有事在身,还请各位继续赏灯,不必挂在心上。”
第五君一路逃到了花灯会的边缘,只有稀稀疏疏几盏小花灯在头顶晃悠,还有几个小摊位,没什么客人驻足。
齐释青追了过来,看见第五君正在一个小摊前挑挑拣拣,不知在看些什么,又认真地跟摊主砍了砍价,然后掏出荷包付了钱,将一件东西拿在手里。
齐释青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摸上他的手。
第五君吓了一跳,一扭头见是齐释青,赶紧把人挡住,不想让摊老板看见他的脸,然后拉着他走向一个僻静的角落。
被拉扯着往前走的齐释青没有丝毫不悦,嘴唇甚至扬起了一点弧度。
直到第五君把他一把推到墙根站好,齐释青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这么刺激?”
第五君严肃地瞪他一眼,低声说:“把这个戴上。”
齐释青接过一看,是一个铁艺面具,刚好能挡住上半张脸。
“快点!”第五君小声催促。
齐释青背靠墙,抬高下巴欣赏了一会儿第五君紧张的神色和姿态——
手撑在墙上,刚好放在他脑袋两侧,活像是登徒子要用强的,然而头却扭向一边,生怕有人走近看见他们。
齐释青笑着低下头,就像给第五君作揖,俯伏在他面前似的,“你给我戴。”
第五君把头扭回来,把手垂下:“……”
人皮面具透不出来他的脸红,耳朵却在昏暗的光线下把他出卖了个干净。
刚刚路人的议论把他吓了一跳,什么两口子,什么娶亲,他慌张得把暧昧的泡泡全拍碎了,现在又开始在心里咕嘟起来。
他将面具从齐释青手里挑起,控制着自己有点僵硬的手指解开面具后面的系带,轻轻给齐释青戴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