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年前,世间本没有仙魔。
那时的人界灵气充裕,各类修士层出不穷;每当他们迎来瓶颈突破,波动的灵气就会引起劫云。
后来,有两位大能达到了极致境界,胜过诞自太初的神灵,与天地同寿,再无需渡劫。
他们分别开辟出仙界、魔界,成为了初代仙君、初代魔尊,又俱在卸任之际破碎虚空而去。
初代仙君留有子嗣,自二代起的历任仙君皆为其后裔;初代魔尊孑然一身,往后的每届魔尊都是靠实力拼杀上位。
而自仙、魔二界开辟后,修真迎来鼎盛时期。
修真者,若飞升则成仙,如堕幽则入魔。正因原初为“人”,代代沿袭,无论仙魔在当今依旧习惯于称自身为“人”。
只是随着人界灵气愈见稀薄、修真门派日渐衰微,飞升、堕幽在凡间已成传说。
如今的仙魔,基本都是直接诞生于仙、魔二界的仙族、魔族。
……
自己的先祖,渡劫以后会否亦是这般感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淮念倚在床靠之上,任自身思绪漫无目的地游曳。
他生来是仙,未曾领略那等滋味,仅在古籍中见过一些形容,大意是“肉身疲乏,然而内心愈觉空明澄净”——岂非与自己目前的状况异常吻合?
同离颜缠绵了不知几个日夜,他只依稀记得,自己陷入深眠前似是傍晚。
而现在,窗外天光大亮,应是正好过了一夜。
仙魔通常都以冥想代替眠梦,少有例外。不过情事结束之际,淮念实在倦极,便依着心中所愿卧于离颜怀中沉沉睡去;想来此刻的“空明澄净”亦有深眠的一份功劳。
床上的痕迹早已不见,屋内的散乱业已收拾;所有可见之处俱皆规整而清洁,应当是离颜施过净尘术。
幸而他们都为仙魔,若是生在凡间,恢复如初恐怕不易。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让他人来打扫;只是那样糜乱的场面,叫旁者看去,淮念总归觉得别扭。
总之,一切都非常好。
除了离颜没在房间。
自他苏醒就不见人影,约莫是已经离开。
淮念知道,对方并无必须留在此处的理由;然而,他可以明白所有的道理,却仍旧难抑内心的失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那数日的缠绵中,淮念的心海涌起过无数波澜。每多一分激烈,他心里的勇敢便增一分;每多一点温存,他心里的坚定就添一点。但现在,情事已毕、长梦已醒,他所有的勇敢和坚定都仿佛回到了最初。
他是认准了这个人,可对方是怎么考虑的呢?
淮念将目光移向顶上天花,好像要透过它看到外边的不尽苍穹;就如同他试图从离颜始终温柔、体贴的举动里,读出对方究竟是何想法。
莲心居的楼阁设有禁制,即便前者也并非单以灵力和法术就能够轻松办到;后者,更似是个无解的谜题。
就在淮念怔怔出神之际,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魔气波动。
他惊愕了一瞬,意识到禁制必已受损,以至于阻隔没能完全生效。
按照常理,他现在应该下床探查是何情况。然而,仿佛是刚才的思绪漫游消耗了太多精力,淮念一时竟没有起身的心情。
但禁制受损后,外边的喧哗和嘈杂正如水雾般不断往屋内渗进。
半为烦扰半为好奇,终于,淮念还是走到了窗边。他掀开玉帘一角,抬眸向外望去。
纷乱的中心显然是莲池旁的两个人,一男一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男人倒在地面,脸部戴有面具,唇边淌着蜿蜒的血痕。他的左胸被破开一个大洞,右手无力地垂入莲池之水,整个上身都浸染了可怖的暗红。
女人坐在男人左侧,抚摸着他散乱的长发,不时露出诡谲的微笑。因着吻过男人的唇,她的嘴边也沾有少许血污。
“何必至此呢?”淮念听到旁观者中有谁如是说。
但包括说这句话的人在内,他们的脸上都是见怪不怪的漠然神情。更何况,在莲池边上的无数房间里,还不知有多少双观望的眼。
这一刻,淮念清晰地意识到,此处并非仙界,而是魔界,混乱的魔界。
忽然,女人停了抚发的手,缓缓俯下身子,两臂搂着男人的脖颈,同时使彼此的脸紧紧相贴。这么做的时候,她看起来简直是想让自己永远保持着此般模样。
只是随着时间流逝,莲心居的管事毕竟是赶到了。
那是位身穿暗紫劲装的女子,背对着淮念,瞧不见相貌。
没有太多的言语,女人顺从地起身跟着她走了,好像知道自己无力反抗。然而迈出十余步后,女人忽又不声不响地转了身;她飞快地奔回来,试图再一次赶到男人身边。
身穿暗紫劲装的女子头也不回,仅是微微一抬手,女人的脚步就顿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时候,淮念的目光恰好对着女人被迫驻足后抬起的脸。
她脸色苍白,颊边和唇侧都沾了血渍;面容被光影切割成半明半暗;两眼空洞,难觅一点神彩,显然并非有意望往这个方向。
那样木然的神情,淮念还从来没有直面过。
最终,女人仅是安静地站了片刻,甚至没再低头看男人一眼,便转了回去,跟上身穿暗紫劲装的女子,逐渐消失在众多旁观者的视线里。
淮念放下玉帘,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发生了什么?他不太清楚,只觉得自己好像是突然闯进别人的故事又转瞬离开,但那份震颤毕竟是留在了心底。
他半晌无法回神,以至于有人忽地打开房门时还感到些怔愣。
随即便是气恼:莲心居的侍从怎么可以在未经许可的情况下,随便进入客人不曾离开的房间呢?
直到淮念瞧见来者乃是离颜,气恼方又转回怔愣。
继而,内心的失落变成了安定,更有丝丝缕缕的窃喜漫上心扉:原来,他还没有离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时的离颜换了件深色的长衫,样式更为简约,气势更显内敛。但即便如此,在淮念看来,他同手上所托之物亦是极不相称的。
那是个木盘,上面摆着一个合盖的瓷盅、两个分别置有莲花酥和莲花糕的瓷碟,以及一套便于用餐的瓷质器具。
仙族罕有进食的需求,除却偶尔饮些清泉花露、玉液琼浆,通常都以天地灵气补充己身;若在消耗过大的特殊时刻,便借吸收灵石加快恢复。
而魔族不同,他们重视口腹之欲,一直保留着沿袭自凡界的就餐习惯。
淮念曾出于尝鲜之想前往魔界的酒楼,上菜后才发现自己对各类仙族标准下油盐过量的食物实在难以适应。当时他犹豫了半晌,怀着“暂且一试”的想法动筷,结果是至今都还记得喉间那股黏腻怪异的感觉。
从那以后,淮念的这份心思便淡了。
然而此时不同平常,他在离颜眼里应是个魔族,贸然推拒可能会显得很奇怪。
淮念心里叹息,决定稳妥至上:不就是用餐么?他可以的。
在离颜的注视下,他因着好奇首先揭开了瓷盅之盖,发现里面是些白米熬成的半流质食物。
“这是什么?”淮念确信自己在酒楼未曾见过此物,料想其并不多见,问时便也不惧暴露身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实他隐隐又感到几分熟悉,但不知起于何处。
“粥。”离颜解释道,“人界常见的一种食物。”
原来是人界。淮念思及自己曽下凡历劫,明白了因何而感到熟悉。
从外表看,三样里,这粥尚算最合他对食物的兴趣。于是他盛了一碗,以瓷勺舀着递入口中,同时在心里做好勉力忍受的准备。
然而下一瞬,淮念便惊讶地发现自己并不排斥其口感。
对寻常魔族来说是难以下咽,于他而言却正是淡中有味。不过淮念并未意识到此点,还以为这就是粥的本来滋味;他甚至觉得,以后可以考虑继续“尝鲜”。
只是见着这白而黏稠的浊液,他不由自主地联想到昨夜缠绵后的痕迹,耳根微热。
淮念感到羞赧,并非因为联想之事,而是由于联想本身:算上前戏时思及绿衣少年舔弄玉势,这至少是第二回了。他曽于一本浅谈记忆的杂书上读到过,与情色相关之物格外容易在脑海留下深刻印象,看来不假。
离颜见他似是不甚自在,忽然问道:“不合胃口?”
“没。”淮念一怔,补充道,“我很喜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因为是离颜带给他的,“不排斥”足以升至“很喜欢”。其实他心里还隐约觉着哪里奇怪,可又不知从何问起。
听到他说“很喜欢”,离颜微蹙的双眉总算舒缓。
莲心居并没有粥这种食物,眼前人现在所用乃是他亲手熬制,盖因女子初夜后第一餐饮粥乃是他家乡那边的习俗。他并未将淮念视作女子,可还是下意识地这么做了。
事实上,他那位已故的夫人也没得过这般对待。眼前人于他而言是特别的,离颜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同时坦然接受。
他对眼前人的身份早有几分猜测,只差一个确定;但不论对方是何身份,他都没有放手的打算。
淮念对粥印象良好,拈起莲花糕的时候便也没如何犹疑。然而不幸的是,仅尝了一口,他心里就直道不妙:实在太过甜腻,以至于他的唇舌都感到不适。
他连忙低头又抿了口粥,权作缓解。
还好,单块莲花糕分量不多。努力下解决手中这块,之后止住便合乎情理。
淮念心里有了计议,正打算继续,却见离颜伸手取走那块已经被他咬过一口的莲花糕。
对方就着他刚才下口的位置尝了一小块,平静地道:“若是不喜欢,无需勉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因为这个意外,离颜对眼前人身份的猜测更多了几分笃定。但他并未想着借此试探淮念,暗怪自己不曾深入了解仙族的喜好。以后不会了,他在心里说。
淮念怀疑他看出些什么,感觉有点复杂,又不欲贸然开口自乱阵脚,只好借着饮粥以掩饰略显僵硬的神情:“刚才,外面的事,你知道吗?”
他在此时提及莲池旁发生的事,固然有好奇的因素,主要却还是为了转移彼此的注意力。
离颜抬眸看了他一眼,神色莫名:“他们是夫妻。”
淮念闻言,第一反应是惊讶,对方居然知道;第二反应是确信,对方果真话少。
而在这两个想法之后,他的思绪才落到离颜的回答本身。
他们是夫妻,简单而明确的解释。
淮念思及男人脸上的面具,觉得自己大概是明白了:妻子不满于丈夫寻花问柳,闯进这风月之地取其性命。禁制受损时的魔气波动,应当是两人对峙所致。
所以说,仙族一夫一妻、彼此忠诚的传统还是很有道理的。
此时他心里尚存些许疑惑,比如,莲心居管事出面为何那样迟?然而他明白纠结无益,是以并未深思,而将关注放在了另一件对他来说更为重要的事上——离颜是否已经婚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淮念忽然意识到,这是很有可能的。单凭直觉,他也认为对方的年岁应当长于自己。
而在此之前,他下意识地忽略了这种可能,只觉得自己同曲宁的夫妻关系有名无实,哪怕和离亦非难事。
那对男女的出现,仿佛是在要求他正视这个问题。
可是怎么求证呢?淮念本想着徐徐图之,以求将这段露水情缘发展成长相厮守;如果直接询问如此私密的事情,或许会扰乱甚至打破计划。
离颜不知他心中所想,只隐隐察觉眼前人的情绪似乎低落下来。然而他不明缘由,亦不擅安慰,一时竟难以入手。
“之前的事,非常愉快。”淮念忽然开口,定定地看向离颜,“希望这么做不会显得太冒昧——可否将你的发带留与我,作个念想?”
这是他对离颜的一份并不高明的试探,试探对方究竟如何看待自己。于仙魔而言,贴身之物意味着多种施展手段的可能,不会轻易予人。
结果是,离颜依旧没有答话,只将发带取了下来,递给他。
淮念亦未第一时间接过。他望着对方沉静的双眼和散开的黑发,默默地平息着自己想要揭下对方面具的冲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同离颜在莲心居温存两日后,淮念收到了一张传讯符。
是曲宁送来的。
淮念十分抵触旁人的声音直接响于脑海,神识传音自不必说,就连传音符他也持拒绝态度。和曲宁交代过后,对方向来都很尊重;这亦是淮念不甚讨厌他的原因之一。
两人的夫妻关系有名无实,平时几乎没有介入对方的生活。是以,淮念不觉得曲宁会由于自己暂离府邸几日便主动联系——既如此,现在这张传讯符又是因为什么呢?
待淮念看清上面的消息,他面色如常,心中却涌起浪涛。
只一句话:父尊出关,明日举行晚宴。
……
这场庆祝魔尊结束闭关、回归宫中的晚宴始于静默无声。
除了曲宁、淮念,只有魔族的十二位君受到了邀请。偌大的临渊殿内仅摆了十五张长桌,却丝毫不会让人觉得空旷幽寂。
关于君、尊称号,仙魔两界恰好相反:在仙界,仙君便是领袖,仙尊可有多位;在魔界,魔尊至高无上,包括左右二相、数名大将在内的权重者都算“君”。
日光将尽之际,已有多位魔君到场。他们俱皆知晓现任魔尊一贯的冷硬作风,对宴会上来往的是男侍而非通常情况中的女侍并不感到意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有淮念,略觉新奇:男侍们相貌肃正,气度从容,身穿式样统一的黑衣,虽是排成队列端来各种美酒佳肴,举止却犹如世家公子般优雅。
他已事先了解过魔族庆归宴的规矩,知道正式开始前所上吃食可不动筷,但之后的三道主菜必须下箸,否则将会被视为对主人不敬,而那自然不是他所希望的。
现任魔尊资质卓越、修为高深,出身于某处偏远山野,却能逐步登上至尊之位,且在短短一千年内就将原先内外交困的魔界发展到如今这般繁荣、强盛的模样,以至自己父君都得主动提出联姻与其交好,足见本事超绝。
单从男侍们的不俗姿态,亦可隐隐窥得这位魔尊非同寻常的御下手段。
此外,虽是仙君独子,淮念心里却有些奇怪的偏见,总觉得他父君的位置是继承来的,这魔尊的位置是搏杀来的,分量好像不太一样。
适逢这位魔尊闭关修行,他虽嫁至魔界一年有余,却始终不曾会面。若无意外,今夜将是决定第一印象的初次相见,重要性不言而喻。
总之,淮念对这场晚宴持着极为慎重的态度,力求使自己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合乎礼仪,起码也不能被挑出太大的错处。
毫无疑问,用餐便是基本的一环。
因而淮念早已下定决心,无论那三道主菜是何模样、滋味,他都必须镇定自若地品尝些许。
终于,正式开宴的时辰到了。
临渊殿中央的主位上依旧空无一人,然而谁都没有感到奇怪。虽说这场晚宴在名义上是为庆祝魔尊回归而办,但以他的身份和实力,只要在中途露个面、甚至是一面不露,亦无人会生出异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相较之下,十二君中的一位迟迟未至,倒更让人惊讶。
定北君和镇南君已经就此低声攀谈起来,从他们的对话里,淮念得知这位未至的魔君名为赤厌。根据座位安排,他猜测她在十二君中应属前列。
魔族以左为尊。因着身份,曲宁和他离主位最近,一左一右,正好相对;按照修为,十二君未必将他们尤其是曲宁这个实力低微、继位无望的放在眼里,但魔君内部的座次却有讲究。
赤厌女君的座次,是主位往左第三个,在十二君中仅于左右二相之下。
但宴席流程自然不可能等她。
时辰已至,男侍们便端着木质托盘有序入殿。
第一道主菜是种淮念不认识的鱼。
足称狰狞的头部和尾部依然被保留,涣散的眼泛着冰冷的光,粉红的肉覆有寒凉的霜。仅是见其尸骸的凶恶气势,淮念就能大致想象出它曾经在魔界冥海里畅游无阻、所向披靡的模样。
哪怕是盛着它的玉盘,都堪言价值连城。听闻现任魔尊行事崇俭,对异宝奇珍并无兴趣,料想各种稀世器物皆同这座魔宫一样,乃是继承自上任魔尊。
怀着谨慎的态度,淮念姿态从容地在此鱼背部取了筷肉。
入口微冷,入腹极寒,不多时便使周身灵力暗涌,确为滋补之佳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而,那股尸腐般的黏腻味道,淮念实在难以忍耐。他不动声色地观察旁人,却发现他们似乎并无这种感受。
继续下箸还是就此罢手?
淮念正在迟疑,恰闻定北君与镇南君再度攀谈,便依了内心所愿,故作凝神细听两人对话般状似自然地停了筷。
这二位魔君约莫是好友,各自语焉不详,却能领会对方所言。可有趣的是,若真想密谈,他们定有无数手段,何需这般半遮半掩?只能说,两人是特意如此。
淮念隐约捕捉到“莲心居”一词。
莲心居?
淮念联想起莲池旁的那对男女。莫非与那事有关?他思忖着,难下定论。
“你可知莲心居是什么地方?”
忽闻对面传来一句语带促狭之问,淮念不由抬眼望去。
果然是曲宁。这浪荡公子朝他眨了眨眼,颇有些欲看诸君好戏的意味。
这是在瞧不起谁?淮念面上淡然,心里却答:不仅知道,而且去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随后,他收到了一张传讯符。
还是曲宁送来的,也只一句话:听说,莲心居背后的人正是赤厌。
这倒是有意思。淮念将传讯符虚握在手心,悄无声息地燃尽了它,对曲宁的恶感又减几分。
暂不论这“听说”的消息是否准确,曲宁愿意告诉他且明白此事不宜摆到明面,已足够淮念对其另眼相看。
以曲宁的修为,在场各位魔君必然清楚他的小动作,但除非有人执意拦下传讯符,否则谁都无法获悉上面的内容。可以想见,自不会有人莽撞至此;毕竟无论如何,曲宁都是魔尊独子。
随后又有几位魔君陆续加入定北、镇南二君的交谈,可淮念的心神已经不在上面了。
莲心居,思及那个地方,他就不能不思及在那个地方相遇的那个人。
才分别一日有余,于仙魔之长生而言不过须臾。可思念是不讲道理的,亦不拘时间、地点,在这个并不那么合适的场合,淮念想起了离颜,简直一发不可收拾。
“我该走了。”
收到那张传讯符后不久,他对离颜说,同时怀着某种隐秘的期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离颜只是抬眸看他,沉静的眼一如既往。
“我们还会再见吗?”
他又问,将期待深埋在心底。
“会的。”
合上门的时候,他听到了离颜的回答,那么笃定,足以让人深信不疑。
有生以来,淮念初次尝到此种滋味。不知是何缘故,单纯的思念抑或掺杂了其他,他的胸口在隐隐作痛,可心里又甘之如饴。
想见而不能,原来是这般。
他能使你忘却周遭浮华、守得内心安定,也能使你在每一个庸常的瞬息忽而不由自主。
是的,对淮念来说,这场晚宴本该属于“庸常的瞬息”。
他在仙界见过太多佳景盛筵,早已对觥筹交错暗生厌倦;年少时无奈随父君出席,知事后便往往能推则拒。魔界宴会在形式上虽然有殊,究其本质却同样乏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场所谓的庆归晚宴,想来亦无非是当权者在重掌大局前对手下人的一次试探。
如若这位当权者不是现任魔尊,他才没有到场的兴致。
淮念想着,右手状似无意地搭在了左边肘下。
再往上几寸,隐于长袖底下,他左臂距心脏最近的地方,缠着离颜的发带。
那日后来,他亦将自己的发带取下,交给了离颜。所以,从结果上看,他们应是交换了彼此的发带。
定情信物?两根寻常的发带似乎担不起着这般重要的责任。
淮念不知离颜会作何处理,但在接过对方发带的那一刻,他就决定了要尽己所能贴身携带。
不宜显露人前、不欲收入戒中,他在略作思忖之后,几乎是下意识地这么做了。
忽然,一阵笑声如铃,止了淮念游思,亦止了诸君热议。
来者正是赤厌女君:螓首蛾眉,明眸皓齿,一袭红裙曳地,美艳不可方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入临渊殿后,她轻启红唇,语带笑意:“幸得陛下召见,赤厌来迟,还望各位见谅。”
言罢,她环视在场者一圈,继而迤迤然落座。
赤厌女君的姿态让许多人暗生不喜,但她既已搬出魔尊的名号,自然没谁敢在此时妄议。
短暂的静默过后,关于莲心居的话题告一段落,诸君开始谈起各家的小辈。于是,淮念稍觉惊讶却又不那么意外地发现,三界的长辈都十分偏爱这个话题。
各家小辈里或许就有下任魔尊的人选;虽然估计是很远以后的事,但也值得略加关注。出于这层考量,淮念用了几分心思留意信息。
赞誉最盛的要数左相的三公子、五公子,紧随其后的是定北君之子缇塞、幽若君之女扶霞。
曲宁始终默默地听着,面上没有异样,仿佛一切所谈与己无关。
除他以外,明显游离在外的便是赤厌女君。
被问及幼子近况时,她竟如突然回神般道:“什么?”
许是感到不悦或尴尬,定北君一时没有再问。宴席安静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抱歉。”赤厌女君抬手拢了拢散乱的长发,“赤厌没有听见。”
那几息,或许有千万种思绪流转在她心头。最后她环顾四周,仿佛什么都未发生过,饮了杯酒才从容开口:“桐角么?他很好。”
因着好奇,淮念施加于她的关注较旁者要多几分。他注意到,赤厌女君动筷甚少,但似乎颇喜欢这种名为烈焰的美酒。
后来,不知是否由于诸君有意向她发难,话题又转回了莲心居的事。
任他们左一言右一语,赤厌女君始终垂着眼,只顾自斟自饮。
说来也怪,淮念无端觉得她是看似形貌昳丽、实则神情憔悴;面对旁者的议论,她亦是三分风轻云淡、七分心灰意冷。
哪怕她入殿时尚还身姿袅袅、笑语盈盈。
主位上依旧空无一人。
不久后,第二道主菜上了桌。
这回淮念识得,是三足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个头不大,遍体漆黑,除腹部三足呈赤金之色外,唯有眼珠通红。
从前,淮念偶尔能见到它们以中间那足停驻于仙宫飞檐;未料此刻“故交”再遇,一为座上佳客,一为盘中珍馐。思及此处,他竟有些不忍动筷了。
正当淮念迟疑之际,本来稍有喧哗的宴席忽地变静。
难道是魔尊到场?
他心下一惊,故作镇定地抬眼望向来人。
不,并非魔尊。
来人的衣着与男侍们相近,只是细节处更加精致,想来其身份也高出一些。
瞬息思量之后,淮念认出了对方。
鸣沙,魔尊最亲信的一位贴身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