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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捷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由于站着的缘故,他率先注意到的却是窗外的白色花朵。省京剧团楼下的玉兰花开了,空气里似乎也沾染了些微的香气。

赵捷当时觉得这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可许多年后他回忆起来,才发现他竟对那香气记得一清二楚。

“你平时一直穿布鞋啊?”杜誉问他。

“是。”赵捷不明所以,疑惑地对上了对方的视线。

“我看现在的年轻人好像都挺爱穿皮鞋的。”杜誉漫不经心。

“我就图一方便。”赵捷笑了,在心底悄悄说:你不也是这样嘛。

“什么叫‘现在的年轻人’?”他回味过来:“说得好像你不年轻了一样。”

杜誉也笑了,耸了一下肩,不置可否。

“杜誉,”赵捷把人瞧了一番:“你这头发有点长了吧?”

杜誉把所有头发尽数向后拢去:“是,这阵子懒得拾掇。”

说罢,他站起身,走到了窗边。

午后的微风吹了进来。

杜誉穿着款式简单的黑色夹克和长裤,稍长的头发随风飘荡,黑与白互相夹杂,竟让他那张看起来年轻的脸平添了几分苍凉。

赵捷怔怔地看过去,恍然间意识到,在他与杜誉相识的这不到一年的光景里,除却艺术上的崇拜与工作中不得不为之的分歧乃至冲突,他似乎勉强算是见过几次杜誉或温和或专注的模样。

大抵,是有些当年那个怯生生孩童的影子吧?

他像杜心苓,却又不像。

正如李淑茵所言,杜心苓是个时髦的女人,漂亮了一辈子。她对自己的一切都要求得极为严苛,严于律己又苛以待人。

可杜誉不同。在赵捷看来,他生得一副好样貌,却对此浑不在意,为数不多的一点精气神好像全部用在了唱戏这件事情上。

他认准了这件事,就再也不会回头。

他像周荣璋,但也不像。

那人惊才艳艳、年少成名,后又开宗立派,桃李满天下,想来早年间必然是志得意满、意气风发。

而杜誉显然没有这样的运气。

如今的他严谨又认真,用“兢兢业业”四个字来形容也不为过。平素只要不提及陈合英,他看起来近乎是一个温厚的前辈了。

可他身上却从没少了他们的影子。

杜誉忽然回过头来说:“你看,花开得可真好。”

春天最是适合看花的季节。春光明媚,风也温柔。

赵捷走上前,轻轻点了点头:“这几棵玉兰树有年头了,从我小时候它们就在这里。”

杜誉回忆了一番:“这几棵树比我活得久。”

作者有话说:

杜·卷王·誉(确信)

第24章

望着眼前的人,赵捷心里忽然有了一种冲动,他很想问一句话。于是没来得及细想,口舌唇齿赶在大脑之前执行了心的命令。

“杜誉,”他问:“你讨厌我吗?”

杜誉一怔:“怎么突然问这个?”

赵捷吞吞吐吐,说不出个所以然。毕竟是冲动所致,其实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想明白缘由。

“我说过,你很可爱。”杜誉笑了:“我恨的人不是你。”

“可是,你恨我师父呀。”赵捷问:“我以为你会恨屋及乌,因为他而很讨厌我。”

“我恨他一个就已经很累了,何苦给自己找别的仇人?”杜誉笑眯眯地望着他,笑容看起来很礼貌:“更何况冤有头、债有主,一码归一码。”

彼时的赵捷尚不明白杜誉这意味深长的笑容里究竟藏了什么,只是随着对方几句简短的回答,他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全然信以为真。

可他依然不能明白自己的心思。

“不讨厌就好。”他喃喃地说着,声音低到只有他一个人能听见。

“你说什么?”杜誉没听清。

好在这时又有人几个人进来了。看到赵捷和杜誉,他们纷纷打趣:“您二位来得真早。”

杜誉面上带笑,走上前热情地寒暄。

这年春天,省京剧团启动了一项新的活动:在有条件的周末下午拿出两个小时来做一些不需要太多排练的简单演出,以供戏迷放松消遣,还能让演员们有更多登台历练与提升的机会。

年轻的赵捷没想到的是,这个活动竟然持续了几十年,直到他退休后也没有被取缔。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最近的一周要办京剧联唱,杜誉被安排在倒数第二个出场,依然是唱一段《辕门射戟》。

“咱们这回要办的活动很不错,拉弦弹琴的师父们也有专门的表演。”周五晚上临时加班排练,暂时没有任务的宋同和赵捷站在一旁窃窃私语。

望着台上聚精会神拉京胡的蒋正清,宋同压低了声音调侃道:“从前少见老蒋坐到台中间呢。”

“是。”赵捷说:“我看过节目单,好像还有张阿姨的琵琶独奏和许姨的月琴。”

“对,再过两个就是。”

“杜师叔呢?”赵捷四处张望:“他的节目也快到了吧?”

“急什么?至少还有半个小时。”宋同拽住他:“你来听听老蒋的胡琴。从前师父在世的时候常说,京剧演员的唱腔得和弦子相辅相成才行,不能总指望人家托着你。”

“你是准备学么?”赵捷终于分出了一半的心思给他。

“我已经在学了。”宋同说:“听说省戏曲学院办了个周末的京胡培训,过阵子开课,我打算陪你嫂子过去瞧几眼。你要是想来,我帮你也报个名。”

“好啊。”赵捷颇为随和地应下:“反正我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

他们坐在观众席的一角静静地看,然而好不容易等到最后,却一直没见杜誉的身影。

“就这么结束了?”赵捷开始着急:“杜师叔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宋同指了一下不远处:“程团长还在那边,要不你去问问?”

他本是随口一说,没成想赵捷这个实诚孩子当真走了过去。

程云礼作为一名舞台经验极为丰富的谭派老生演员,正在给几个年轻人说戏。

见赵捷满面愁容地走来,委屈得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他以为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故,于是赶忙放下手头上的活,示意旁人先等等。

“怎么了?”程云礼关切地问。

“杜师叔的节目被取消了吗?”赵捷说。

“就为这事?”程云礼觉得自己好像被耍了:“没有啊,你听谁胡说八道?”

“那他怎么没来呢?”

“他今天有事,昨天就请了假,周末直接过来。”程云礼摆了摆手:“不懂事的孩子,我忙着呢,你要是有问题,自己找他去。”

“赵捷!”刚卸完妆的李淑茵站在不远处喊他:“走了!”

“妈,您和我爸先回去吧。”赵捷很想自己静一静。

面对赵捷几乎称得上反常的行径,李淑茵撇了撇嘴,但看见宋同也在这里,好像还在等着和程团长交流,便也没多想。

重新坐回观众席,他轻轻闭上眼,试图为自己开解一番心里这莫名而来的失落。

回想着那人的面貌,赵捷觉得,每每看见杜誉,他似乎总是会产生一种奇异的感觉,就好像拨动了他灵魂最深处的颤动与渴求。

对方的俊眼修眉、布衣白发,无一让他移得开视线。

赵捷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己大概是这几天没休息好,以至于精神恍惚、魂不守舍。

果然,离开时走到门口,老齐瞪了一眼险些摔倒的他,恨铁不成钢似的:“我看你好几天了,掉魂了呀?”

“是嘛?”赵捷不好意思地笑了:“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老齐,你别管他,他从去年开始就这样。”宋同不知什么时候走上前,揽住赵捷的肩膀。

“谁说的?”赵捷愣了一下:“我怎么不知道?”

“装什么糊涂?你忘记之前那出《状元媒》了?”宋同笑个不停:“好啦,你嫂子喊我呢,你们聊,我先行一步。”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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