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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榆已经很多年没握过画笔了,真正拿起来那一刻时居然还因为生疏而有些发抖。
所以白榆还是选择了最保守的画法,先在画布上打上线稿。
清晨日出那一幕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白榆飞速地在画布上勾勒出线条,寥寥几笔海浪的轮廓变已显现出来。
他沉浸在久违的气氛里,过往那些不堪的回忆逐渐被眼前的晨光所取代。
虽然只是粗略上了颜色,但已能辨别出不同颜色所代表的细节。
谢宇川回到家时,谢宇程正抱着一盘炸虾片嘎嘣嘎嘣地吃着,见到他从门外进来,忙往他身后打量。
“看什么?”谢宇川顺着他目光往身后看,不解问道。
“小白哥呢?”谢宇程又咬下一口炸虾片含糊不清地说,“不是说要跟咱们一块过年吗?”
谢宇川正脱着鞋,闻言眼神上瞟随口问道:“你听谁说的?”
“咱妈啊,”谢宇程不以为意,然后又凑近了些用胳膊拐了下哥哥的肩膀,“你跟小白哥真是那什么啊?”
谢宇川站直身子,明明差不多的身高,可这一瞬间谢宇程就是觉得被压了一头。
“怎么?”谢宇川反问道。
谢宇程笑得一脸傻样,把炸虾片往谢宇川嘴里一塞,“挺好的。”
谢宇川跟着谢宇程往客厅里走,姥姥正和沈嫣两个人在餐桌上包饺子,平时严肃正经的谢薄霖扎着一条粉色碎花的围裙在两人对面擀皮。虽然看起来格格不入,但早已经习惯了的一家人谁也不觉得好笑。
沈嫣听到说话声抬头望过去,问了和谢宇程一样的话,“咦小白怎么没来?”
“他不太好意思,”谢宇川看了眼盆里剩下的面,挽起袖子准备去洗手,“说是过完年有机会再来见你们。”
谢宇川去了卫生间,关门前听见外面姥姥和妈妈两个人又在嘀嘀咕咕说些什么。
回来后谢宇川就加入了擀皮的队伍。
一个面剂子用手掌轻轻压扁,一只手捏着面饼的边,另一只手拿擀面杖在外缘擀,捏着面饼的手转动几下一个又圆又薄的饺子皮就擀好了。
姥姥看见了,忍不住笑着打趣道:“别看咱们家这俩老爷们一个比一个看着凶,可都是会顾家的。”
谢宇川没抬头,眼睛始终注视着手里那团柔软的面剂子,心里却想着白榆曾跟他说想学包饺子的事。
嘴里一直没闲着的谢宇程听到后,赶紧凑过来自夸道:“我也是,我也是。”
一家人被他逗得都了起来,这时一直没出声的谢薄霖突然说话,“正月十五让小白来家里吃个饭吧。”
谢薄霖不知道白榆家那边的习俗,在D市这边,只要没过十五那都是年。
“嗯。”谢宇川点了下头,郑重地应下。
第62章 吃饺子
今年过年的饺子除了谢宇川爱吃的白菜虾仁,姥姥还专门给白榆准备了萝卜丝牡蛎馅。牡蛎是谢薄霖一早出去买的,个顶个的肥硕饱满,回来时还带着一层冰碴。
谢宇川家的习惯是过了除夕夜的零点煮饺子,晚餐时间还是以颜色鲜亮的炒菜为主,以往都是姥姥作为长辈在开餐前给小辈们送些祝福,今晚率先端起杯子的人变成了谢薄霖。
“我很遗憾在宇川的成长过程中没有承担起一个父亲的责任,”谢薄霖在说完祝福后突然感慨道,“但我很高兴你长成了一个有责任和担当的大人。”
虽然出柜那天谢薄霖并没有表现出异样,甚至还接受度极高,只是在事后他也思考过谢宇川的性向是否与儿时缺少父亲的陪伴有关。
但无论如何,事情已经发生,他不愿再去思考这其中究竟谁该负起这个责任,反倒是庆幸谢宇川还愿意向他坦白,愿意相信自己这个不够称职的父亲。
饭桌上气氛一时有些异样,谢宇程眼珠一转,给自己也倒了杯酒,碰了碰谢薄霖的杯沿,讨好道:“爸,我那个,也有个女同学……”
谢薄霖眼神睨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问道:“12月份的四级考试为什么没报?”
谢宇程悻悻耸耸肩,不敢出声,低着头嘴里不知在嘟囔些什么。
“挺好的,”姥姥适时出声,欣慰地叹了口气,“咱们家的队伍终于要壮大了。”
饭桌上的氛围完全没有影响到谢宇川,一顿饭吃得他频频看表,眼看时间已经将近九点,他有些担心白榆一个人在家没有好好吃饭。
谢薄霖坐在谢宇川对面,将一切看在眼里,在谢宇川又一次按亮手机屏幕,他抬起腕表看了眼,出声道:“回去吧。”
沈嫣也说道:“厨房里有姥姥留的菜,你一块带回去给小白。”
姥姥接着就想起身给谢宇川打包,被他揉着肩膀又将人按回椅子。
“我自己来就行。”
餐桌上的几个人依旧谈笑着,客厅里春晚节目成了可有可无的背景音乐。谢宇川一个人在厨房里打包着特意留给白榆的年夜饭,笑着深深呼出一口气。
临走前,谢宇川认认真真地跟姥姥和父母拜了年,谢宇程跟到了门口,说要出去送送他。
说送也真的只是送送而已,谢宇程没想好说什么,偷偷看了谢宇川好几眼,眼看人就要出院门了,才开口道:“哥,加油。”
谢宇川被他气笑了,用肩膀撞了他一下,“好好学习,别光顾着谈恋爱。”
阖家团圆的夜晚只有路灯还在尽职尽责地照亮归家人脚下的路,不算宽敞的街道谢宇川向前奔跑的身影被拉得老长。
他一路卡着限速开车回家,却在踏出电梯那一刻放慢了脚步。
市内不让燃放烟花爆竹让这个年不再像年,而这扇门里面有个他放在心上的人,让这个房子变得像家。
谢宇川用指纹解了锁,与预想中的任何一个场景都不同,屋内漆黑一片,甚至连电视的声音都没有。
他放下手里提着的袋子准备开灯,却在伸手的一瞬间,看到了侧躺在阳台边上的白榆。
谢宇川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见白榆呼吸平稳,猜测他是睡着了,于是弯下腰准备将人抱起来。
当手刚触碰到白榆的身体,睡着的人像是梦醒了一般缓缓睁开了眼睛,在看清眼前人是谁后,轻轻环住了他的腰。
“你回来了。”
谢宇川在他发顶吻了吻把人抱起,“怎么在这睡了?”
白榆画了一下午的画有些累了,他先是盘着腿坐在抱枕上,时间久了腿就有点酸,他起来伸了个懒腰,还顺便趴在窗户里看楼下几个小孩玩摔炮。
就是一种他小时候就有的小玩意,一张小小的纸扭成蝌蚪的形状,里面装着几粒火药,威力不大,但胜在声响。
小孩们在楼下玩得不亦乐乎,白榆在楼上看得也起劲。
等休息得差不多了,白榆又坐回来慢慢画画。
这时候太阳已经比刚才偏移了不少,谢宇川家的客厅朝南,恰好看得清它偷偷躲藏起来的轨迹。
白榆对着西陲的温柔落日在纸上描绘它升起时的耀眼,洒进客厅里的余晖似乎也好奇画纸上自己究竟是什么模样。
等到太阳完全落下,正是一天中地暖最充足的时刻,白榆脚下暖烘烘的,整个人也变得懒了起来。
他枕在抱枕上本想就这么躺一小会儿,谁知道这一睡竟过去了这么久。
谢宇川抱着他去开灯,摸了摸他有些凉的手问道:“冷不冷?”
白榆在他肩窝里蹭了蹭,不知是不是在摇头,“不冷,就是有点硬。”
谢宇川开了灯,闻言轻笑一声,“那回头在客厅里铺一块地毯。”
“那要毛长一点的,”白榆提出意见,想了想又否定道,“还是算了吧,地毯不好打理。”
“没事,”谢宇川抱他走回阳台,“到时候我处理。”
白榆趴在他肩上发出心满意足地笑,手指在他刚剔过还有些扎手的后脑勺乱摸。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