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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见李星漠随意的声音:“我是很不想知道啊,但你俩谁也没藏着掖着,那天社交平台上全是路人偶遇你们俩。”
“那你为什么不质问我?我带你去那家吃饭你也不拒绝?”裴途三连问,没注意到自己整个人都在不明显地发抖。
李星漠没管他抖不抖,只是试着推他。
为什么?因为合约不允许啊,还因为质问也不会有任何结果,只会讨人嫌。
但李星漠意识到裴途是不是听不得这些,因此没说,只是想推开他别让他压在自己身上,可惜无果,只好放弃。躺着懒怠得眼睛都睁不开,李星漠好声好气地开口:
“今天怎么总是说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咱们不提了好吗,”不够烦的,又放软语气,“陆倾这事是我没戒备,好吗,谢谢你裴哥,谢谢你及时赶到,救我出来,下回我一定注意,好吗。”
让我睡会儿吧好吗,药物放纵的后果就是这样吗,整个人透支一样疲惫,浑身乏力酸痛,头也快要炸了,李星漠祭出裴途最吃的那种软软的鼻音,指望凭此争取一个清净。
明明是撒娇一样的声音,可是听在裴途耳朵里,细品之下却好像全是敷衍。
奇怪,以前为什么没发觉?
以前只觉得他的漠漠声音迷人身上更迷人,声娇体软易推倒,哪哪都乖得很,又乖又顺心。
今天猛然惊觉审视:难道李星漠从来不是真的乖顺,都是敷衍?
就好像李星漠知道他的爽约,也知道他是去见“老情人”,但是冷眼旁观从不抱怨。
裴途不禁怀疑,一个人不抱怨,是不是因为他真的没有怨,他是真的无所谓,他的乖巧和撒娇一样,都是敷衍。
潦草的、唬弄的、搪塞的。
“不好,”李星漠听见裴途语气又轻又冷,“过去的事,为什么不能提?”
重新埋进他的身体,裴途质问:“你不许我提,只有两个可能,第一是你不接受我的道歉,第二是你不认为我有错,宝贝。”
俯下身,凑近他的耳边:“是这样吗,我不陪你过生日,我欺负你,你觉得我没错,你觉得无所谓?”深埋,李星漠受不住,抬手捂住嘴不愿意发出任何雌伏的声音,适应几下才勉强说:
“不是的,我我没这个意思,”实在不行,叫一声裴哥,“我错了,你、你轻点。”
“嗯,”裴途手撑在他肩颈,禁锢住他的脑袋,强迫他仰望,“不是就行。就算是,宝贝你看着我,我告诉你,你只能接受我道歉。”
“你到底想干嘛?”李星漠实在忍不住,多少带出点脾气,“你道歉,你就这样道歉?你土匪吗?你道歉我就要原谅你吗?”
就差骂一句你给老子滚下去,裴途停下来皱着眉:“你怎么回事?乖一点,你不喜欢吗,你……”又在耳边说一句,说他里面可不是这么说的。
里面怎么样,又不是人的意志可以干预,李星漠真是气得发笑:“我顺着你说也不行,不顺着也不行,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裴途看见青年充满青欲的眼睛里露出一些异样的光,凉凉的,和身体正相反。
那个光叫做嘲讽。
可是,眼神再讽刺,李星漠终究没再说一句话。
不仅没说什么,身上反而更热情更开,甚至有两回试图反客为主占据主动,裴途当然不能让他得逞,一定要压着他按着他,他又不服,掀着嘴角瞭着眼睛吞纳,额发沾湿遮住眼睛,但是裴途还是看清他神情,居然首次从他脸上读出一种挑衅。
雄性生物在这种时候最受不了挑衅,裴途手上没留劲他也没喊疼,嘴上反而浪得不行,一会儿要快一会儿要慢一会儿要深一点一会儿要浅一点。声音欢快泼靛又大胆,以至于裴途生出一种错觉,觉得自己不是个人,而是个跟刚才那个玩具差不多功能的玩意儿。
裴途磨牙,下手更狠。
两个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打架,互相眼中都带有一些凶狠,窗外烟火一捧一捧地升空又炸开,仿佛也炸在两个人的身体里。
终于窗外酒店的广场上一阵欢呼,响起震耳欲聋的新年倒数,十,九,八——李星漠哼着说:
“多少回了,没货了吧。”说着还用力一绞,裴途先是气到紧接着又爽到,真正七窍生烟,咬着牙瞪着眼浑身肌肉爆发,广场上的人群不知收敛好像在鼓吹撺掇,五,四,三——李星漠一声惊呼:“你出去!”裴途蛮横无比,强硬地捺他的腰。
“一!当当当!新年快乐!!”窗外的人群高喊,李星漠闭上眼。
是高热还是微凉,是涨满还是退去,被淹没的人不会知道。他只是想,好了吧,总不会再有力气了吧。他听见新年的钟声,还听见裴途沉郁沙质的嗓音。
就在他耳边,我爱你,这个声音说。
他想,那我真是,谢谢你了。
……
李星漠有点想找裴途谈谈,坐下来、好好的那种,谈谈。
他觉得裴途最近总是发癫,莫名其妙的“我爱你”和“对不起”,干啥呢,拍啥劣质无脑偶像片呢?还总制止他提合约的事。
他觉得,裴途是不是对两人的关系有什么误解。
就是,以前纪铠的那种误解。
人,最重要的是要讲信用重承诺,契约精神,知道不?
李星漠想怎么样点一点裴途,眼看再有两三个月就能恢复自由,可别闹幺蛾子。
可是,内心又有个小恶魔一样的声音问李星漠,如果他说的爱你,是真心的呢?他还公开在社交平台支持公司,等于是和徐写易划清界限,是什么,和徐写易翻片儿了?
不会吧,李星漠有些踟蹰,裴途这孙子,眼睛不会真的瞄到自己身上了吧。
琢磨这个问题的时候,李星漠正独自坐在家里收拾东西,搬家的东西。
之前上一次搬家,纪铠给他强行安排到裴途的小区,当时他就提出异议说想换个地方,起先还怕纪铠不同意,现在没想到纪铠好像比他还积极,通知他过完十五就搬。
就是明天。
纸箱是上次前不久搬家现成的,李星漠很快把衣柜搬空大半,分门别类装箱,各类电器用品也收好,厨房餐具一个一个用泡沫纸包好单独一箱,还有一些零食,李星漠职业要求不能贪嘴乱吃零食,但他买有很多茶啊咖啡啊果饮之类的饮品和冲剂,是为着照顾裴途不喝白开水的病。
很想,丢下。不想要了。
另外还有一只箱子,装的是裴途送的东西和本身就是裴途的东西,一些裴途的衣物、剃须刀、烟等等。
至于送的东西,主要是一些比较贵重,价格比较高的东西。
一件一件数过去,音箱耳机键盘吉他,李星漠搬着搬着就有点难受。
有些人洒脱大气,能做到断舍离,但好死不死李星漠很不幸做不到这样,很多东西是舍不得的。以前他有一件很喜欢的T恤,后来袖口脱线不能穿,扔之前他愣是给拍个照,还拿着琢磨半天。因此裴途送的这些东西,不算送的人是谁,李星漠都有点心里涩涩的。
裴途最近还总说爱他,是不是或许……
很快,他收起这点子心酸。
因为很廉价很不值。
当然不是因为裴途吝啬,相反裴途送礼物很大方,眼光也很不错,和李星漠自己的审美也契合,送的东西往往很合他的心意。
审美好,奈何记性好像不很好。
李星漠数一数,相同的香水、一模一样的手表、同一个牌子同一款的墨镜、同一个牌子同一年份的白酒,好多重复的礼物,有的还不只是两个重样的,有个牌子钱包居然有四个,甚至一个型号的数码相机都有两台。
纯属是有钱没处使。
大约是,看着好就顺手买了。
至于有没有送重复、是不是送过的,裴途可能根本没想过。
这些东西,商店里标价或许很高,但是至少在送出手的那一刻,它们在裴途眼里一文不值。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