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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想不到,叶危止会反。
当消息传回汴京时,梁国大半已沦陷至叶危止手中,陛下大怒,当即派人捉拿九皇女——拥有一半叶家血脉、叶危止如今仅存于世的唯一亲人盛拾月。
可那叶危止哪里会遗漏此事,早早就派人递了消息过来,几l日前就让盛拾月寻了狩猎的借口,溜到城外,再由叶危止早些年留下的一千精兵护送南下。
陛下大怒,令三千禁军拼命追赶,一定要将盛拾月抓回来。
“殿下小心!”
焦急的喝声响起,银白长刀斜挥往上,只听见一声刺耳锵声,刀身拦住劈来的九环刀。
跨坐在马背,单手握着缰绳的盛拾月不由冒出一滴冷汗,泛蓝眼眸倒映着近在咫尺的刀锋,只要叶流云稍晚一秒,她的这条小命恐怕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叶流云来不及安慰,便执刀用力一挡,直接将九环刀推开,继而驱马往前,向偷袭的家伙打去。
再看周围,处处都是兵刃相撞声,空气里泛着股浓郁血腥气。
盛拾月面色更白,越发捏紧缰绳,身下马匹虽是良驹,虽被周围人阻拦,无法快步冲出。
又是一刀挥来,盛拾月下意识侧身想躲,却错扯缰绳,惊到马儿,胡乱挥蹄,幸好有叶赤灵抽出手,替她拉住。
如此慌乱,也不怪得她,出身皇室,又有武安君小姨庇佑宠爱,从小到大都被娇惯着,即便陛下因叶皇贵妃一事,有所迁怒,可在盛拾月分化做顶级坤泽之后,陛下的态度又缓和下来。
试问哪一朝的公主,刚分化就能立府,单独住在宫外,整日与其他乾元厮混玩闹,甚至跑去青楼吃酒的?
也就她盛拾月。
只见长刀再挥,将人斩于马下,叶流云来不及松口气,又有人向她冲来,她面色严肃,偏头就喊了一声:“赤灵!你先带殿下杀出去!”
可叶赤灵也是有心无力,刚刚以为能抽出手,又被拦住。
她们虽然提前几l日就出门,可担忧走官路,太过引人注目,只敢往山间偏僻处绕,这些地方林叶茂密,又狭窄难走,时常走到一半就要下马劈砍杂草,速度大大减缓。
而追兵只需沿着他们开出的路径,拼命追赶。
于是,哪怕提前几l日,她们还是被追上。
又是一声惨叫声。
有人摔在马下,又被马蹄踩中,发出痛苦喊声。
那追兵的统领见局势越来越差,连忙大喊一声:“别管他们!先将九皇女拿下!”
这话一出,原本杀红眼的众人纷纷转醒。
其余人哪里重要?
陛下要的是叶危止最疼爱的九皇女!
众人顿时推挡开旁边人,快马拼命往盛拾月那边挤。
叶流云、叶赤灵死死守在盛拾月身边,可双拳难敌四手,重重包裹之下,即便是她两也难以应付。
盛拾月等人被逼得一退再退,身旁护卫都被挤
出。
突然有一人从侧边劈砍,直直冲向盛拾月,一向沉稳的叶流云露出慌张之色,连忙推开身前的人,抬手挡在盛拾月面前。
长刀划破手臂,血肉绽开。
对面的几l人见此机会,立马挥刀补上,要将此处缺口砍出。
叶赤灵也慌乱至极,想要帮忙却被缠住。
盛拾月面色苍白,只能驱赶马匹快些,可她又能快到哪里去?不过是无谓的挣扎罢了。
正当绝望之时。
远处突然传出一阵马蹄敲打地面之声,震得地面直晃,树叶也往下落。
——咻!
银白羽箭径直射出,直接破开半空树叶,以肉眼难及的速度,射往盛拾月身后,贯穿即将靠近盛拾月的人的胸口。
一箭刚停,又是一箭追上,这一箭是射向刚刚提刀砍向盛拾月的人的头颅。
一连两箭,吓得敌人不敢往前,恐惧地往那边看。
只见一身骑白马的银甲小将,仅凭双腿夹住马身,且踩于马镫起身,一手执弓,一手向后拔出长箭,几l乎是一瞬,羽箭搭弓,便利落拉扯弓弦,破风而出。
一箭追赶一箭,箭箭不见落空,只叫人心中胆颤,不敢乱动。
而跟随在她身后的士兵,也纷纷冲出,其中最前头的那人,面容可怖,全是刀疤伤痕,正是几l日前,先行寻找援兵的曲黎。
叶流云等人顿时松了口气,而敌人更急,一时间也顾不得害怕,连忙大喊道:“拿下盛拾月就走!”
停顿住的长刀施于全部力气,疯狂劈砍而来。
叶流云等人连忙回神,极力抵挡。
人至半路,银甲小将眉头一皱,竟直接将长弓甩开,弯腿贴于马脖,驱赶它快跑,同时右手抽出腰间长刀,不带丝毫犹豫地冲向人群之中。
“殿下!”
见势弱,敌方心中焦急,动作便越发癫狂,不敢有丝毫留力,九环刀一次又一次胡乱劈下,将手臂受伤的叶流云逼得一退在退。
叶赤灵想要帮忙,却又被拦下。
最后一刀劈来时,叶流云的长刀竟被打落,那人大喜,拼命伸手向盛拾月。
盛拾月只得大力催促马匹,许是马匹受惊太过,竟嘶吼一声,不管不顾就往前冲。
场面越发混乱。
', ' ')('正当此时,忽有一唐横刀直刺而来,贯穿伸向盛拾月的手的掌心。
那人惊恐回头,便见那银甲小将右手一收,扯刀而出,不等对方反应,又斜刀劈下。
那人惨叫一声,直接跌落马下。
而银甲小将没有丝毫停留,左手缰绳一挥,从缺口处向盛拾月冲来。
直到这时,才能瞧清她面容,凉薄矜雅眉眼,容貌极其极其俊逸,朗朗如明月之入怀。
那马越来越疯,盛拾月甚至只能勉强拉住缰绳,极力控制自己不要往下跌,冷汗从脖颈流淌往下。
哪怕是敌人,都被这一幕吓到,纷纷避让,不敢再
往前。
“啊!”
马蹄踩到一重伤的人身上,他发出一声极其惨烈的大叫声,那马更癫狂,歪歪斜斜也要往远处去。
清风刮过盛拾月脸颊,汗水还没有干涸,又有新的冒出。
“殿下!”
盛拾月脑中一片空白,好像听到有人在喊自己,却分辨不出其他。
直到有一人伸出手,拽住她手腕。
盛拾月来不及反应,只有慌乱。
“殿下,”旁边的人突然开口,沉稳声音清冽,在一片混乱声中莫名给人一种安定感。
她还没有偏头看去,那人就揽腰将人揽住,继而稍一用力,竟轻松将盛拾月抱起。
耳畔传来一阵风,盛拾月眼前一白,再看清前头时,竟已被银甲小将搂抱在怀中。
“殿下!”
“九殿下!
身后的声音不断,直到这时盛拾月才听出是谁,是叶流云、曲黎慌张跟在身后,想要救她,却被发疯的马抛在身后,只有抱住她的人追了上来。
盛拾月直到这时才缓过来些许,心脏依旧跳得极快,抬头再看那匹疯马,没了盛拾月的操控,它越发疯狂,不管不顾撞着树干,直奔悬崖而去。
要是她还在上面……
盛拾月呼吸一滞,却突然被人用手捂住眼睛。
“殿下,没事了。”
过分清冽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不知是不是错觉,身后靠着的盔甲半点硌人,反而有一股淡淡的香气,将她包裹。
“你……”盛拾月张了张嘴,过分干涩的唇撕裂开,口舌之间全是铁锈的味道。
这些日子,她的状态一直都不大好,明明上一秒还在斗鸡,下一秒却得知小姨造反的消息,突然就得跟着曲黎她们逃出城,几l乎没有休息的,在马背颠簸了一日又一日,现在又遭此变故。
那人没有松开挡在她眼前的手,只能感受到覆着成薄茧的掌心温凉,将她额间的虚汗抹去。
“一个不留。”
盛拾月听到她在下令,周围的血腥味都散开,只剩下身后人的味道,有点甜腻,像是自己平日最爱吃的荔枝,每次都要让侍人剥壳去内皮后,置于碎冰小山中冰镇一会,是盛拾月喜爱的滋味。
思绪落到此处,盛拾月又觉得好笑,看之前的架势,这银甲小将必然官衔不低,不知跟随小姨走南闯北了多久,经历了多少次血战,这样的人,怎么会像是荔枝呢?应该是雪松柏叶才对。
盛拾月抿了抿嘴,在一片朦胧的黑中,心跳莫名和缓起来。
“殿下?”
她听见那人又开口,声音比之前温和不少。
“别怕,”她这样说,气息拂过盛拾月耳畔。
不知是不是她的驱使,白马慢吞吞地往前。
盛拾月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可方才的恐惧还未彻底消散,脑子依旧空白。
随着她们的远离,身后的喊杀惨叫声越来越小,血腥味也跟着淡去,直到再也看不见那片地方,那人才放下手。
刺眼日光从林叶缝隙落下,如蝴蝶般的光斑落在两人眉眼,散落发丝不知何时交缠在一起,好似难以分离一般。
“你是……”盛拾月终于想起开口,下意识偏头往后,更近地瞧见那人。
她有一双漆黑如墨玉的眼眸,温润而沉静,低头垂眼间,倒映着盛拾月的面容。
她说:“我叫宁清歌。”
盛拾月还没有将这姓名印在脑中,便又听见对方开口。
“是与殿下从小定下婚约的未婚妻。”
这话语如雷声,骤然劈向盛拾月。
“什么?!”盛拾月又惊又茫然。
迟缓大脑发出齿轮转动的咔嚓一声,终于传来想要的讯息。
宁清歌,参与废太女造反一案的宁家嫡女,因年幼逃过一命,被贬入掖庭之中,前些年因分化成低等级乾元,被特赦免罪出宫,后头便没了消息,彻底不知所踪。
齿轮再转。
终于又回到未婚妻这三个字上。
她到底什么时候多了这样一个未婚妻?
阿娘、小姨也没有告诉过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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