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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永安啊……一路走过城镇村落,跨过大山河流,结果在这里停下了吗?
卢瑛回望,千万里外水声已远离来时的岸,而前路昭昭,不再一个人走。哪怕颠沛潦倒……不不不!咋能让媳妇跟着自己颠沛潦倒!一定要把日子过好,一定能把日子过好!
“笑嘻嘻的,想到什麽开心事?”陈洛清轻悠悠地发问,打断了卢瑛无边遐想。
“我都遮住脸了,你还能看到我在笑?”
“当然啦,眼睛都弯了。”
“嘿嘿……因为我想起来要带你去个地方。我们快点走,人家打烊就糟了。”说着,卢瑛牵起陈洛清,跑进晚风的怀抱中。
风,吹过少年人奔跑的笑脸,也扶摇而上,吹进高楼。
红烛迎风摇曳,挂饰的风铃和四角帷帐在阴鸷眼神中小心翼翼地随风摆动。光影彙聚中的归流一脸上已看不见惊惶。她再俯首,对厉焕锋道:“得大人青睐,是流一的荣幸。请大人稍后,我去换套舞服。”
楼梯一节节向下,步步踩在心间,等最后一节阶梯跨过,砰砰而跳的心髒也就冷静下来。归流一走进后台,于嘈杂中坐回镜前寂静之地。
大厅里已经坐进了厉焕锋的兵士,虽然穿着便服,但目有杀气,一眼看去就和其他宾客不同。逃是逃不了的。而且整个永安城都要在他手下了,又能往哪逃呢?
归流一凝望镜中自己,眼里的绝望逐渐褪去,最后目光落在那袋珍珠上。
蒙殿下庇护多年,今夜这支舞,该自己上台好好跳了。
换好舞服重上妆,归流一再上高楼。这次门口的士兵不见了。她褪去鞋履,赤脚踏上光洁的黑石方地上。
“大人。”
厉焕锋下了高椅,在酒案前席地而坐,自斟自饮喝了半壶美酒。他虽说是来接任永安太守这个文职,但他出身武官,此时仍是轻甲在肩,长剑在案。
见归流一乖乖地回来,他捏着酒杯擡头,带着冷过寒风的笑意和微醺的醉意道:“我让他们都退下了。站在这煞风景,别打扰我们的好时光。”
“是。”归流一略略躬身,面带微笑。精兵铁甲,江雨楼已被悄然围成铁笼。
厉焕锋后仰,以左肘支撑,肆意地打量笼中女子。
真是大美人啊!
他每一次见到归流一,都会重新惊叹于她的美貌,所以征服占有的执念便与日俱增。几年过去,她比当年更美了。只是这衣服……
“为何如此打扮?我记得你是有几套娇美的衣服。”
眼前归流一身穿仿戎装拟甲舞衣,衬得极美的容颜英姿飒爽。既穿这类英气利落的武服,她就没有佩戴过多饰物。除了头上一支雕工精美的枝桠木簪,手腕上绕了两圈棕色皮环,厉焕峰没有看到其他簪环珠宝。
“大人身为武官,威猛雄壮。如今新任永安太守,实乃文武双全春风得意。流一穿此服,跳今夜剑舞,只是想为大人助兴,若能体现您威风八面之万一,也是流一之幸。”
“哈哈哈!”厉焕锋仰头大笑,志得意满到极点:“我还是喜欢你以前的样子。女人嘛,娇柔美貌就行。不过,无所谓,你今晚想跳什麽就跳什麽。流一,你以前不会这麽说话啊,看来三公主把你调教得不错嘛,哈哈哈哈!”说完,他饮尽杯中酒,仗酒狞笑:“当年我要纳你为妾。你拼死不从,甚至躲进三公主府里。呵……如今我得二殿下赏识,永安已入囊中。前途就摆在我眼前。只要二殿下屹立不倒,永安城以后就是我说了算,我想怎样就怎样!别说三公主已死,即便她还在,怕也是护你不得了。流一,你还要拒绝我吗?”权势一旦入手,他就更加视人为草芥,倒是不改初心。
归流一如鹤站立,衣袂袍带在风中翩翩如仙。仙风道骨毕竟没有血腥味,倒像书画家着了戎装,随时会抖出一支画笔似的。她倾身微躬道:“当年,总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如今我已想通。还是让我为大人先跳完这支舞吧。这里无鼓乐伴奏,我便清舞一支。”
“好,好!”
“既是剑舞,需借大人佩剑一用。”
“哦?”厉焕锋眼神半眯,不屑笑道:“我这剑不轻,你挥得动吗?”说完,他抓住剑鞘,把剑抛于归流一。
归流一出腕,稳稳接住长剑,摆势身前,嘴角微扬,笑意坚定:“我这支舞名叫,入画。”
今夜在永安城入画的人,以月光为纸,以夜色为墨,勾勒出不相通的悲喜爱恨。卢瑛拉着陈洛清,跑到一个首饰摊前,不喘不歇只是欣喜:“还好,没有打烊。”
“你要等我去的地方,就是这里?”陈洛清擡头张望。摊子支了木架,挂着各色面具和头巾,架角还有一盏灯笼,投下暖黄的烛光,给摊台上首饰货物添了几分温润。看来卢瑛是早有预谋,要在今晚送她相识后第一件首饰。她只有一支二姐送的骨簪,不兴戴,卢瑛一直记在心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