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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啊你!”孔税吏今日接连遭受打击,也有些兴味索然。既然已经被文长安证明她们是新搬入,那麽就要找点别的名目。“你说的免税那是人税。还要缴一笔种地税。”
“种地税?”
孔税吏取了个竹片写上日期丢在陈洛清脚下,然后把名册毛笔收进囊中,抡胳膊挥向望眼可见的荒地:“这里这麽多地,你们种了就要收税。”
“我们没种。你不说这里鸟不拉屎,猪不拱圈吗?”
“有地不种,要收閑税,比地税还重!反正交税的最后期限我告诉你了,交地税还是閑税随你的便。”孔税吏不再跟她们争辩,系好袋囊背上就转身走了。
文长安拎着装满水的水桶和陈洛清擦肩而过,闷闷嘟囔:“搬起磨盘砸月亮,不自量力……”
不自量力吗?
陈洛清低头望着那块竹片,没有弯腰去捡。一叶能知秋。税吏的嘴脸就是百姓的苦楚。永安的城尹相对而言已经算是廉洁奉公的了,税收都如此重。整个远川今年的年景不言而喻。陈洛清长长叹息,想着文长安说的没错。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确实无能为力。
“知情……”手掌被轻轻捏住,陈洛清擡头,看见身旁卢瑛浸润夕阳的脸,金黄温暖。“累了吧。我们回家。”
院门一关,把一天所有的疲劳和烦心关在家外。卢瑛的腿在躺了几天后大有好转,狠狠地抚慰了陈洛清的心情。卢瑛既然下床了就不想再躺,下厨给饑肠辘辘的陈洛清做饭。饭香飘起,慢慢沉澱下陈洛清的心境。初冬的晚风裹杂了多少世道的艰辛,被简陋的柴扉挡住。偶有漏风吹进院里,也让竈膛炉火烘烤得暖心暖胃。陈洛清在这样的一个家里,身体慢慢暖和起来,心中不快散去,渐生愉悦。她知道卢瑛害怕神鬼丧葬那些,便不和她聊自己的新工作,只盯着院里的那根柱子看。
到底怎样站着洗澡又不冷呢?
解决卢瑛洗澡问题可比交什麽狗屁地税閑税重要得多。毕竟枕边人香喷喷的抱着也开心。陈洛清顺着这个思路小小地发散了一下思维,不禁饿红了脸。
“饭好了哟。”
卢瑛的呼唤伴随着菜饭的香味打断了陈洛清的想入非非。萝蔔骨头汤,咕嘟嘟地发出绝美的香气。卢瑛舀汤泡饭,再把骨髓捅出油花,把碗递给陈洛清笑道:“来,管事的人吃块大骨头。”
“哈。”陈洛清接碗,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我就知道你记得这个。我当时就想正告那家伙。别看我家卢瑛腿断身残躺着吃,但家里还是她管事,我听她的。”
“嘿嘿……我也没有……”卢瑛捡后半句听,喜不自禁低下头扭捏,还没高兴两下就想起了前半句,当即抗议:“等会……啥叫腿断身残躺着吃!”
“夸你呢夸你呢。”
“这是夸我吗?!不要老是欺负我读书没你多,文学水平没你高……”
“重点是那个吗?重点是我们家你管事!”陈洛清咽下嘴里肉和饭,以指点桌一脸郑重:“我听你的。家事你做主。”
“噗……”卢瑛也是好哄,还没来得及生气又扭捏起来:“也不分谁听谁的,有事我们商量着来嘛。”
“嗯嗯!”陈洛清埋头扒饭,狼吞虎咽毫无风度了:“好好吃哦。快吃,别客气。”
“诶!谢谢,我这就……我客气啥啊?我做的饭,在我自己家!”
热热闹闹吃完洗碗洗漱上床。陈洛清枕着手心,眨巴眼睛盯着床杆。卢瑛把伤腿吊好,哎呀着躺下,想和陈洛清抱抱亲亲摸摸脑袋,转头发现人家睁着大眼睛有心事的样子。
“没睡呢?”这不废话吗?文学水平不高就走废话文学路线。
“嗯……”
“想啥呢?”卢瑛有意关心家里赚钱的顶梁柱,忽地又想起她的工作性质,胸中顿觉凉意袭来,赶紧找补:“干活的事,可以不必跟我讲!不过只是活本身……如果你受了欺负还是要跟我讲哦!”
“哪跟哪啊?”陈洛清收回心思,扭头笑看怕鬼的卢大女侠,轻轻吻在她鼻尖。“没人欺负我。我只是……想你了。”
想你了。
陈洛清的三字经总是能把卢瑛的心融化。心都化成一滩暖流,怎肯满足于鼻尖?卢瑛深吸一口气,张臂把陈洛清搂入肩上。
啵……
清脆吻于唇上,脸颊在额上厮磨,碾碎所有想念。
半日不见,真的想得慌。卢瑛左脚吊着不动,右臂拢住陈洛清,用身体牵扯出牵挂。好像第一次亲吻之后,时间都过得慢了。仿佛一日三秋,仿佛许久未见。
也没说我爱你啊,怎麽全身上下都在冒这几个字出来呢?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