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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得是什麽呢?看起来比糖球还白润。
陈洛清好奇地挪了两步刚想发问,摊主见来了主顾,立马从马扎上站起抖擞精神招揽道:“姑娘,买两颗吧?又白又圆,多好看啦!”
“这是什麽糖啊?”
“哪糖啊?这是长月石啊。”摊主捏了两颗放在陈洛清手掌里:“你是外乡人吧。这是我们这江边的石头。一颗一颗都是我在江滩上挑出来的,被水沖圆的。放在鱼缸里啊,花盆里啊,最好看的。一个铜板两颗。两个铜板六颗。”
陈洛清两指捏起石头,放在眼前细看,不禁动心。石头确实好看,白润润的像玉,不重,又硬,浸在水里确实像天上满月的月影。陈洛清想给窝在家养伤的卢瑛带点新鲜小玩意,就用最后两枚铜板换了六颗石头,放进钱袋里系在腰上,整理好竹篓的背带,準备踏着夕阳回家了。
肩上背篓沉重,归家的心情轻松。陈洛清想着卢瑛在家里等她,喜不打一出来,暖洋洋地在心头四溢。
半天没见,甚是想念。
就在她沉迷于对卢瑛的单方面腻歪中,忽然有人贴身挤过。陈洛清顿感腰间被扯动,低头一看,钱袋已经不见蹤影。
“啊,有贼!”
破家值万贯,当街被抢钱袋陈洛清不能忍。看着远处即将消失的晃动身影,她撒腿便追。背上虽有沉重的背篓,但她既有习武底子,又有这麽多天干活的锻炼,跑起来也算利索。不过偷儿街头吃这碗饭,跑不快的早就被自然淘汰。陈洛清尽力追赶,和那道身影的距离却越拉越长。意识到这个残酷的事实后,她立即停住了脚步。
“呼……呼……”
她扶胯喘气,站在街道中央环视四周,不安忽然涌上心头。
周围的景象不知从何时起,感觉和平常的市井不一样了。
第五十三章
九街。
路牌上这两个黑墨字清晰可见略有斑驳,守在街口看来有一二十年光景,普普通通和其他街道并无不同。但仔细看去,就能发现奇怪之处。撑起木牌的高木杆上横七竖八深浅相间有很多处痕迹。不像是车马撞上去的,而像刀劈剑砍那种。顺着这些痕迹再向上看,九街二字墨迹边还有两处深色浸痕,似乎已经沁进木头里了。
收回目光,陈洛清赶紧向街旁树后挪了几步。她想起卢老师斩蛇时的教导。要相信自己对危险的直觉,及时躲开,小心观察。
那麽直觉就在此刻。
她以树影稍作遮掩,微微转项,谨慎地观察四周。这里并不冷清,反而人来人往看着比其他街道还要热闹。不像永安市井里一间挨一间的小铺子,这里的店一眼望去不少既大又阔,挂着显眼张扬的牌匾或者店幡。此时店家早早地準备点灯,仿佛一点也不计较油火钱。不少人一团团地聚在店门口,穿衣打扮举止皆不像那些因年成不好而素衣麻布面带愁容的普通百姓。陈洛清偶然与人视线交彙,顿觉锐刺刺地犀利。到这个时辰了,没有一家店打烊,进街的人反而越来越多。她再一眺望,望得远处赫然有一高楼,才竣工般崭新又雕栏玉砌,富丽堂皇地不像平凡之地。
而那个抢钱袋的小贼,早就淹入九街没了蹤迹。这时陈洛清再看街牌上意义未明的深色痕迹,细思极恐。
“此地……不宜久留。”陈洛清深觉异常,果断放弃追贼。她急急退出街口,转身往家的方向快步而去。还好口袋里钱已花完装的是石头,没有什麽损失,只是辜负了特意带给卢瑛的小心意。
罢了……
陈洛清不纠结一时之得失,赶忙趁着落日回家。待她踏上离家最后的一截小路时,看见日日空无一人的家门口有层叠的人影。
今日不知是什麽日子,怪事多。
陈洛清没有联想到今天是自己第一天正儿八经吹奏送葬,心胸坦蕩无所畏惧。她揉揉眼睛,看清了之前因为疲倦而産生的幻影。
只是四个人的影子被夕阳拉长,层叠相揉。
文长安,熊花糕,卢瑛,连卢瑛都下床了……第四个人是谁?
这时熊花糕看见踏着黄昏而来的陈洛清,当即挥手招呼:“知情!”这一喊让她苍白的气色又衰弱几分,喘着气把陈洛清的疑惑连接过来。
卢瑛左手拄拐,右手隐在袖口,弯腰斜背看上去就是身残志不坚,半死不活。她向陈洛清使个眼色。陈洛清心下了然,仔细看向第四个陌生人。
一个壮实的男人,个子不高,胡须浓密。身穿皂色公服,头戴帻帽,手拿名册本,腰跨官袋囊,看来是个公吏。陈洛清不动声色,迈步站到卢瑛身边。她虽说现在隐姓埋名低调低调再低调地开展新生活,但生活在城镇里,和官府公吏打交道是不可能完全避免的,所以此刻只要正常应对就好,不需要慌乱。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