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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老头子都那个岁数了身体也不行,你早点开了他莫要指望了嘛!哎呀,你说,现在到哪找吹唢吶的人?!过了晌午就要入殓,误了时辰谁担待!”
“那怎麽说,这不是找您想想办法吗?您路子多人缘广,找一个鼓吹乐来应应急……”矮子胖脸上满脸是汗,焦头烂额。
“滚一边去,现在活多忙啊。要不我们班子也不能找你们啊。到哪给你找吹唢吶的……”原来最近请思慈班送葬的人家太多,忙不过来,外聘了小班底打着思慈班的名义接活。一般也不会出什麽大差错,谁知今天就捅了篓子了。要知道李员外家虽富却抠,肯花在白事上的银子不多,要求还不少,是个难缠的主顾,不是什麽好活,否则也不能交给外班。这要是在入殓前没有鼓吹乐师的唢吶,别说葬礼的酬银,篷布幡工的花费,李家不反向思慈班索赔一笔银子就是万幸了。
所以高矮胖瘦才会如此着急。
“我是真没人。你们班里谁会吹就先顶上呗!糊弄糊弄是那麽回事就行啦!”
“这唢吶还真不好糊弄……那怎麽说,一下子找不到会吹的啊!”
陈洛清在一旁揣着手听到此时算是听明白了。吹唢吶的师傅生急病来不了,匆忙间找不到会吹唢吶的人。
“吹唢吶有什麽不得了的,我都会。”
陈洛清被他们焦急所感染,随口搭话,竟不知无意间打开了一扇人生新大门。
第四十三章
“你说什麽?!”所有人掐唰唰地扭头,发现看热闹的陈洛清。陈洛清硬生生从高矮两人眼中看见希望之火噌噌燃起,不由后退半步,立即被两人追上几脚,贴上身前。
“你会吹唢吶?!姑娘,十万火急,不好说谎的啦!”
他们情急之下贴得太近。陈洛清急退两步,重新拉开距离,捂胸认真道:“我会吹。但我不会吹你们白事的曲。我师父教我的是正艺。”
此时此刻,拉到篮子里的就是菜,还怪她是正艺歪艺。高个一边往边上让一边招呼陈洛清:“姑娘,借一步说话。你来你来你来……来了啦!”
矮子也满脸堆笑,谄媚地哀求陈洛清:“姑娘,你试试看,吹一下让我们听听。那怎麽说,救场如救火啊!飞燕,快去把我们唢吶拿来,跑着!”
他身旁头上梳两辫的小姑娘真的像只飞燕般撒开腿就跑,顷刻就把唢吶拿来。陈洛清却没有接。纵使她再怎麽不以金枝玉叶自居,也不能接受陌生人吹过的唢吶。高个正要开口,矮子看出陈洛清的为难,竟立即看得懂人心,抓过唢吶不住地往袖子上擦,然后双手捧给陈洛清,陪笑道:“姑娘,这是新的唢吶,没人吹过。本来是想我们鼓吹师傅今天开音吹通的。您别见怪。”
陈洛清听他说的诚恳,又看哨嘴确实是崭新的铜色,终于接过了唢吶。见她愿意一试,高个喜出望外,擡眼打望离宅门够远,试试音想是无碍,便催促陈洛清吹一段。
陈洛清倒是冷静,再三强调:“我只会师父教我的曲子。要吹也只能吹那个。”
“行!你吹喜乐都行,大不了我们现学。只要你真的会吹,学起来很快的!”
陈洛清把铜哨在自己袖子内又擦了几遍,然后含进嘴里,眼前仿佛出现了屈婉严肃郑重的脸庞。
殿下,我教您的是正艺,不输箫笛,可登大雅之堂。
陈洛清在心里点头,领会师父的精神,运气吹响。
高亢,悲怆,凄楚,透人心脾!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高矮个张嘴瞠目,回过神后马上拦下陈洛清,高兴得快要哭出声来。
“姑娘!吹得好啊!你是真的会啊!你太谦虚了,还说不会丧礼的曲!”
“我是不会,这不是……”
“这不是丧礼的曲什麽是丧礼的曲?!”
“啊?!”
“丧得不能再丧了!你天生就是干这个的!”高矮个恨不得左右两边挽住陈洛清的胳臂,就要把她往白棚白幡下拉。
“那不行,我师父说这是正艺!”陈洛清震惊之余,还不忘屈婉的教导不忘初心。“怎麽能去吹白……”屈婉肯定盼望的是陈洛清的唢吶能登大雅之堂,而不是灵堂!
“谁说白事不是正事了?那怎麽说,为人两件事,生和死!葬礼,最郑重不过了,正得不能再正了!”
陈洛清双目放空,仿佛刚刚的唢吶声是扎了她自己的心,剎那间沖击太大,做不好决定。
“那怎麽说,你今天帮我救场,帮我们渡了这难关,我给你一百文!”
一百文!听到这关键的三字,陈洛清双眸瞬间聚合,目瞪口不呆:“我觉得!你说的也有道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