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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真的上大姐头的船……陈洛清琢磨:毕竟和卢瑛吵过一架,实在不行再考虑吧,先找找别的……
“小情。”
“诶!”
“走,背上药箱,给我出趟外活。”
“好,送药吗?”
“不是。李员外家老太太过了,办白事呢,家里人哭得太兇,哭晕了几个。我们去照应下。”
“好嘞。”
白事?陈洛清好奇心骤起。终于有机会见识民间葬礼了,她暂时放下心中的生活压力,背起药箱就走。
人死事为大,红事让白事。这是远川自古的习俗。天下诸国中除了隋阳国因当朝国君主张人死事消,近年来丧葬大办的风气随年递减,其他大国小国皆有事死如事生的风俗,视葬礼为一家大事。有钱花钱,没钱尽心,好好送完家人最后一程。而书画礼乐大艺小艺格外蓬勃的远川,婚礼葬礼的场面要比邻居大国燕秦还要繁複讲究一些。
今天办葬礼的是做木材生意的李员外家。李员外家道殷实,人丁兴旺。老太太七十三岁过世,没能过得了这个槛,但也是古来稀了,应该说是喜丧。李员外请了城里有名的送葬班子思慈班来发送自己的母亲。今天是入殓,堂上宅外的白棚白幡还在搭,搭棚布场的工匠进进出出,似乎还没有陈洛清她们用得上的地方。
陈洛清好奇,极想凑前去看看。可带她来的瘦嬢嬢妯娌简称瘦娌不肯上前,她也只能远远捡条工匠的板凳坐着。
“真晦气。”瘦娌懒坐在板凳上提不起精神。“还整个白事活。我们离他们远点啦。”今天这活轻松主人家还要管饭,她还没好气体现了远川人对待丧仪的一般态度。死亡,神秘又让人恐惧。丧事,极其重要又让人敬而远之。办理丧事的人,不可或缺又让人觉得晦气……
而陈洛清这个奇葩,向来就不是普通人的心态。她很想看看民间葬礼的布置和宫廷丧仪的区别。白棚怎麽搭,白幡怎麽写,吹鼓乐师奏的什麽乐……这些都让她兴致盎然。可她和瘦娌各坐板凳两端,她要是起身,怕是板凳立时就要翻起。
于是她按捺住好奇心,问瘦娌目前最基本的问题:“我们来干什麽呢?”
“大户人家办白事,少不了哭。哭得天昏地暗晕过去了,我们就要上去掐人中,喂草片。”
“那我们为什麽坐在这?”
“现在还不到时候。现在还在买水吧。”
“买水?”
瘦娌瞥了陈洛清一眼,也不奇怪她的孤陋寡闻:“你老家送葬不买水吗?你们年轻人见得少啊……往去世的人平常用的井里投一枚干净的铜钱,然后打水擦身,清洗干净后才能入殓。孝子贤孙要入殓的时候才会哭第一场的啦。”
“喔……”陈洛清吸收着崭新的知识,不由地感慨:“那该多孝啊,哭到晕厥……”
“嗨。可孝死人了。”瘦娌冷笑中带了几丝不屑。“这几条街的街坊谁不知道李家争家産争得都要打得飞起了。不哭兇一点,怎麽好意思分钱的啦。看着吧,葬礼上哭晕,葬礼后打晕。你年纪轻见得少。我跟你说哦,这世上有的是薄养厚葬的事。都说葬礼是给天给地给鬼神看的,要我说啊葬礼就是给活人看的。葬礼上最是什麽热闹都能看得到了,有多少哀思不好说,有多少利益你争我抢倒是看得清楚得很哟。”瘦娌说得兴起,一时放纵,举指向天:“说句大不敬的,天家富贵,更是要把脑浆子打出来。”
陈洛清淡笑着点头,倒也敬佩她身为给郎中打下手的普通妇女也有这等见识,轻声说道:“国丧即是皇位更替,可不得把脑浆子都打出来吗……”
瘦娌没在意她说什麽,搓搓鼻子有点抵挡不住早晨的寒气:“冷嘞,我去买两碗热茶来喝。你先守会,现在应该没啥事。”她边说便起身,板凳果然翻转。好在陈洛清早有防範,赶紧倾斜身子把住板凳。
“行。”
她巴不得瘦娌走开,好去看看热闹。
说去就去,陈洛清刚想起身去宅门口探头探脑看看白棚搭得怎样,就被一场突如其来的争吵吸引去了双腿。
那几个人从宅门里溜出来,簇拥着为首一高一矮两个男人,看似遮遮掩掩特意远离门口,开口又情绪激烈,怎能不点起陈洛清的好奇?她抱着手臂悄悄靠近,竖着耳朵听去。
“……你说现在怎麽办啦!”高个声音气得发尖,黄色的面皮随着低吼发白。
“那怎麽说,我也不想啊,他病了来不到我有什麽办法?!”矮个子双手下按,试图让高个冷静下来,又尽量为自己辩解。“本来说得好好的,今早突然犯病,实在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