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个失败的赌徒看着头顶的蓝天——不比村子里的干净,总觉得灰蒙蒙的,像是他此刻空落落的心一般。
最终还是决定离开,这里或许是弟弟的未来,但不是他的家,他的过去,现在,和未来,都在那很遥远很遥远的黄土地上,都在离这里千里之外的黄土里。
小聋子最终登上了离开的列车,他再没有了来时的期待、惶恐和紧张,只剩下了疲惫。
这次,小聋子把头靠在车窗上,沉沉地睡去了。他睡得那样沉,那样的重,以至于醒来的时候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在哪里。
他只是懵懵懂懂地跟着人流下车,懵懵懂懂的离开,把装着干粮的袋子领在手上,蹒跚地走上了那条回去的路。
回来的时候也同走的时候一样,一身洗得发白由补丁拼成的衣服,一个揣着干粮的袋子,除了那比往常更瘦削凹陷的脸颊,和不再有任何希望的眉眼。他不擡头,也不看周围,只垂着眼睛,看着脚底下的路一直走着。
这条路他很熟悉,走了这麽久,不会有什麽错。
小聋子垂着脑袋,一个人走着山路,走向那他一个人的家。
他走了似乎很远,又似乎只走了一小会。他也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一直走在回家的山路上,那条路似乎从来都没有这麽漫长过,直到泥土被天上砸下来的雨点润湿,小聋子擡起头,茫茫然才意识到,下雨了。
他不喜欢下雨天,因为他没有伞。他不喜欢下雨天,因为山路很滑。他不喜欢下雨天,因为下雨天,天总是很冷。
他不喜欢下雨天。
小聋子在心里想着,脚下一滑——
吊威亚的一天
他的眼睛睁得很大, 只能看见从天空倾泻而下的大雨,连成一道又一道的细丝,好像要将他的身体穿透。
雨应该下得很大了, 小聋子在心里想,因为他能听见背后雨幕奔流的声音——来自积攒起来的河水。河水带着水汽推举着他的后背,脸上是细细密密落下的雨丝。
小聋子闭上眼睛, 任由自己被大雨吞噬。
河水的浪花极大,翻涌席卷着一瞬间就可以吞没一个渺小的人影。这次的小聋子没有再挣扎,只任由自己被翻滚的水流吞了进去。
在这一刻他的大脑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不想再思考什麽了, 也不想再回忆什麽了,只任由自己被河水带来, 又被河水带走。
“叮铃铃——”
!
谢臻是被自己的闹钟吵醒的,他从床上猛地睁开眼睛,才意识到自己昨晚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梦里他像上帝一般,看着小聋子落入河流之中, 那一瞬间的感觉是如此真实,谢臻醒来只觉得自己后背上都是冷汗。
他靠在床头, 缓了又缓才把心里的冷汗压下去。
等了约莫十几分钟后, 谢臻才起来洗漱。也正好,等他收拾好了拉开房间的门, 就被外面的场景吓得咧了一个跟头。
“这是在干什麽?”
在他的面前,他的助理正满脸期待地看着房门里的自己,她的背包里塞着平时要用的各种东西, 而两只手上, 正推着一个黑色的、造型非常明显的轮椅。
——谢臻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东西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谢老师, 廖老师先去片场了,他叮嘱我把这个东西推着给你。”
……廖修远果然是说到做到啊,谢臻看着面前的轮椅,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坐在这个轮椅上,毕竟他身上看起来所有零件都完好无损,坐着轮椅出现多少有点太离谱了。
“要坐上吗?”他的助理看着他,一双眼睛眨巴眨巴,看起来相当期待。
“……呃,不了……吧”而他的期待对象,却往后躲了躲,看着这个轮椅满脸的纠结,“这是不是有点太……”
“这有什麽,”他的助理倒是一个时刻为他想着的人,把轮椅又往前推了推,铁制的脚踏差点直接砸到谢臻的小腿上,把谢臻整得像个被轮椅追杀的倒霉蛋,又往后缩了缩“你本来就是不方便走动,坐这个又轻松又不费劲,快来吧。”
她说罢,还不忘搬出廖修远来:“廖老师也特别赞同,快来快来。”
……
经过长时间的思想斗争后,谢臻最终选择了妥协。他放下了不必要的坚持,把自己的屁股放上了轮椅的座椅。
——并且很快沦陷在了这种可以暂时休息一下的感觉里。
“感觉怎麽样老师?”
小助理一开始还担心自己推不动,推了几下后也不由得感叹,“老师,你真的好瘦。”
——这一切谢臻都要当作是对自己努力减肥的表扬。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