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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当——”是某个重物坠地的声音。
有东西在他眼前划过,谢臻因为过度减肥而显得迟缓的思绪在此刻终于意识到了:剧组出事了。
廖修远正在救他。
“快点。”廖修远拉起他就跑,他本来也确实可以跑的,但是身体沉重得如同灌了铅,为了贴合小聋子的角色,他减重太多了,甚至连快走都有点费解,更遑论跟着廖修远跑。
在他起身的时候,远方的天空猛得有一道惊雷炸响,谢臻在这个时刻,突然意识到——这是来自剧本的力量。
廖修远还拉着他,在这一秒钟他突然有些迷茫——原着里是自己在廖修远最珍惜的剧组里对骆沛痛下杀手。
他以为接下这个剧本,一切就会有彻底改变的可能,然而这些事情还是发生了——甚至比原着里要更严重。
在这一刻,一直坚定的他突然有些迷茫,剧组爆炸不知道要引发多少伤亡,自己这样,到底算不算连累了无辜的人?
谢臻擡头看向前方,廖修远挡在他的身前,他的胳膊因为刚刚扑过来带着擦伤和血痕,四周弥漫着粉尘和难闻的气味。
原着中是没有这一幕的,谢臻突然开始恐惧:如果他没能走出去,那廖修远呢?这个剧本里的主角、这个本来应该平安顺遂的人,会也因为自己,折损在这里吗
那他跟杀人有什麽区别?
谢臻好像此刻走进了一个死胡同,固执地认为此刻的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他勉强地跟上廖修远的脚步,却在看见旁边摇摇晃晃的柜门时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气,推开了前面的廖修远。
“谢臻!”
男人听见一声闷响,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脑袋撞在地上的声音,然后才是廖修远的喊声,很远,又很近。
漫天的烟雾和粉尘似乎也影响到了他听觉,他只能感觉到自己从发热的地上被人抱起来,然后就彻底失去了知觉。
只剩一片漆黑。
之前把他吞没的大海重新淹没了他,不同的是这一次谢臻放弃了挣扎,任由海洋将他包裹住,拖向无尽的深渊。恍然间谢臻开始做梦。
他梦到了很多事情,梦到了小时候沖他微笑的孤儿院妈妈,梦到了自己打零工时候会给自己塞点零食的店主,还梦到了自己第一次演龙套时候的盒饭,是他很喜欢的味道。
他还梦到了另一个院长妈妈,看着他流泪,问他:你是不是受了什麽委屈,宝宝。他梦到了那个被原身资助的女孩,正在游览大好河山,每到一个地方,就有一张明信片寄给他。
梦里他好像回到了那个原来的世界,飘浮在空中看着躺在医院里自己的身体,和来来去去的医生护士,还有一个人——一直站在他身边,但他看不清对方的长相,只能看见对方手腕内侧蜿蜒的纹身。
那个人声音很好听,趴在床边求他:“快好起来吧……”“不要一直发烧了好不好。”
病床上的他手腕一直被握在男人的手心里,他听见男人的恳求,可无法做出回应。
谢臻迷迷糊糊地睡了又醒,醒了又睡,恍惚间感觉自己好像有那麽一段时间回到了身体里,但他也没有更多的记忆了。
直到最后他梦见了那个被他挂着红绳的庙宇。寺庙里钟正被敲响,系在树枝上的红绳被风吹得很高很高。房檐上的八角铜铃摇晃起来,他转过身在树下遇见了那位僧侣。
“施主,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谢臻也沖颔首回礼。对面的和尚沖他笑了笑。“施主,缘起缘灭,一切均有定数,若行善积德,自会有佛祖庇佑。”
“我倒也确实不是什麽特别好的人……”在梦境里终于能正常说话的谢臻没忍住嘴贫了一下,“我现在这个样子,也不求什麽庇佑了,只希望不要把倒霉的事带给他就好了。”
他话音刚落,对面的僧侣就弯了弯眼睛,很和善的样子。
“施主,你该走了。”
“什——?!”
骆沛还没来得及说什麽,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被猛地推离了那个地方。
在一片寂静的黑暗里,他首先听到是钟表的嘀嗒声,然后是廖修远的声音:“也确实该结束了,就这些嘉宾已经出事了几个了?”
最后是手腕传来的刺痛感。
“啊,他回来了”
谢臻在心里想。
他在新一天的晨光中睁开眼睛,转过头看向了床边的人。
他的目光从对方浅灰色的上衣看上去,看向因为说话而滚动的喉结、干净的下巴、紧抿的嘴唇的翘起的鼻子。
然后是一双桃花眼。
“回来了怎麽不跟我说一声?”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