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秋摇还在原地,他不闻不问也不看,指尖不知不觉抚在树皮上,半个人躲在树后。
他望着彦情救咏溯,望着他与东玄恭桀骜搏斗,望着他重拾莫怀千的记忆。
他突然意识到,倘若彦清先回忆起莫怀千而不是彦崇,是不是意味着前尘过往就真如梦一般会消散个干净?
转而又自嘲,秋摇只想轮回罢了,还在乎那些作甚?
……
彦清一直拼命在抵抗,明知是幅画,明知是过往,明知元神散尽便能从画中出去了……
他渐渐失去力量,因为累了;他迟迟不动手,所以累了。
弦音严格要求他及时作出回应,否则,他将面临重击坠地。
东玄恭追着他下落,向着他的死穴凭空致命一击!不料,一根帛带迅速卷过彦清的身体,这一击未中!
“千一绫……”彦清一时绝望,没想到被千一绫给救了。
原来被千一绫裹紧是这种感觉,心失了重,有点像自家院子里的秋千。
对啊!秋摇还等着他得道成仙去解咒呢!
顿然,彦清的瞳孔中光芒再聚,力量仿佛失而又得,千一绫对他气息似乎十分熟悉,知他不会就此自甘堕落,立刻松了捆绑。
彦清即刻便要落地,猛然擡头,见那东玄恭仍然紧逼不放地追来,他狞恶的黑脸上镶着一双猩红可怖的眼……
没有时间再让他犹豫了,不那麽做他们永远出不了这九联图。
千钧一发之际,洗业剑授了意,直破魔神的胸口。
东玄恭顿在发力途中,他难以置信地看了眼穿过他胸膛的剑,不久,又顿。
彦清歪头看向东玄恭身后,咏溯乍现,他化了千一绫为剑向着眼前那琵琶骨扎进,剑尖从胸前穿出,顿时血如泉涌。
一前一后,正中靶心,弑神图,当下呈现。
“快散他元神!”咏溯喊道。
东玄恭被控制。天神是杀不掉的,唯有元神耗尽才真正结束。
当年的莫怀千正是察觉到东玄恭元神受损严重,虽神力俱在,却也不堪一击,无奈之下只能作如此抉择。
彦清拔了剑,跃至东玄恭面前,二指施力,缕缕元神如烟如丝自神庭而出……
正如那日涂山尤涯对淫贼那样。只不过鬼散的是魂魄,而神仙散的是元神。
秋摇在地上看着,那个对他许诺即使忆起前世也不会散他魂魄的男人,正铁面无私地为咏溯,为生灵,为死去的道士与仙君拔抽一个天神的元神。
散尽了,碎了,连躯体都零星消散了。
“彦清?彦清!”江北溟朝天大吼,“什麽天罚?哪有什麽天罚!是彦清!是彦清杀了东玄恭!不对,莫怀千!莫怀千和咏溯杀了天神东玄恭!”
秋摇漠然望去,天地混乱一团,眼前黑了。
“喂!喂!你醒醒!”江北溟听到身边哐当一声,转过头看,秋摇已晕厥倒地。
那方东玄恭已然冰消瓦解,生门大开。
彦清回头,见地上那番情景,急忙飞身向下。咏溯则一脸得逞之势,收了千一绫,在一旁看戏。
“秋摇!”彦清转而问江北溟,“他怎麽了?”
江北溟不理,重重推开,愤恨道:“是你杀了东玄恭!好一个彦清,弑神之事都敢做!我还真小瞧你了!”
“出去再说!”彦清落寞道。
诸多因素一时理不清道不明。
他抱起秋摇,向出口奔去。
……
无边白昼——这是回到了原处。
“我带你们离开这里!”咏溯道。
彦清不听,席地而坐,将秋摇搂在怀里。
元神等同于魂魄,那麽元气就等同于精神。秋摇时常精神恍惚,元气总像是时有时无。
彦清轻车熟路给秋摇一通元气补给。任凭咏溯怎麽唤他,都如失聪了一般面无改色。
“先走行吗?你不知道那个白孔雀有多麻烦!等出了魅林再救不迟!”咏溯来回踱步,仰天拍额,“彦清!他是鬼你不知道?他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你非要这时候输元气给他吗?有必要吗?”
其实不止彦清不愿立刻走,江北溟也一时如堕烟海,脑袋很满又觉很空。
他一直膜拜的天神,他引以为傲的眷顾世间的天神,他的至善至恶最终皆是幻灭。
偏偏这个咏溯,还在这里喋喋不休!心想这是什麽好挚友,比他还不懂善解人意,情人昏迷不醒,着急不是情有可原的事吗?
终于他忍无可忍,道:“你别说了行不行?人夫妻感情深,就爱在这里疗伤调情,你等不及先带我走啊!”
咏溯一听,怒目圆睁,千一绫迅猛袭去,踹得江北溟滑跌至空气墙边缘,又弹摔在地,地面都震了三震。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