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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喜宴可别忘了!”说完,又补上一句,“与你的小情郎一起来!”
那背影已走出十米开外,举起了手挥了挥,没有回头。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话似曾相识,和那咒印一样烙在他魂魄里。
见秋摇失神,推想而知,应是自己刚刚口无遮拦了,忙说:“秋摇莫要生气,我刚才是瞎说的。”
“嗯,我没有生气。”
彦清颔首浅笑,就知他不会计较这些。
西市卖碳,东市换米。今日休沐,街上车水马龙很是热闹。
是鬼,就鲜少去人间集会地凑热闹。秋摇生前就憧憬市井街巷,奈何受“侍读”之职束缚,没什麽自由,现如今街还是那个街,他却再不是那个人。
这番繁荣景象,他多想作为人融入其中。
“彦清,明日起开始修仙吧?”
秋摇与彦清同住了几日,这话就问了几遍,一天都没落下。
彦清回回都顾左右而言他,这回也不例外,道:“走,给你买衣裳去!”
秋摇一瞧,这店面华贵异常,今日所带银两恐是连块布头都买不到的,他怎麽敢昂首阔步地踏进去?
“呦!彦蚕主,稀客呀!”
“罗掌柜,许久不见!”
这位罗掌柜身着罗裙,头戴金钗,面施粉黛,举止轻盈而曼妙,说话爱搭肩勾,可却声音粗犷,分明是个男的,好惹人厌。
“哪里来的俊俏少年郎?好生稀罕!”
这是瞧见了秋摇。
少年郎瞥过脸。
“这是我仙友!”
“什麽?”
彦蚕主这人自己不修仙,却以秋摇“修仙”为荣,带他初次认人,都要拿“仙友”这个称呼炫一炫,可十有八九不知“仙友”是何物,毕竟鲜少有凡人能结交到仙君。
“我家兄弟修仙,本事大着呢!”
少年郎低头不语。
“呦,难怪了!像这样的少年郎见了我无不是瞪大了眼睛惊掉了下巴,大惊小怪的!这少年郎确不一样,原来是仙君!今日我这小店当真是蓬荜生辉呢!”
“哪里哪里!”彦清摆摆手,面上却看着像在说“有的有的”。
少年郎头更沉了,只是鬼不会脸红,否则定是红成了桃。
“我这仙友不善言辞,今日是来为他裁一件衣裳的,你且帮他量一量。”
罗掌柜笑脸相迎,取来皮尺丈量:“小仙君,得罪了。”
“请、请便。”
“小仙君有何疑虑?”掌柜多会察言观色,鬼有心事他都能看出来。
“哦,没什麽,只是才知道彦清还养蚕。”
彦蚕主彦蚕主,想必就是那个蚕。
“小仙君啊,他的名头可多着呢,卖蚕丝时是蚕主,到西街卖碳就是碳商,去卖鱼就成了渔夫,我还见过他代写信写家书……”罗掌柜转身问彦清,“我怎麽还听说你给老周家的马接生过?”
“是有这麽回事,那时正好看了一本养马的閑书——也幸好有我在,否则就是一尸二命!”
“别人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他倒好,三百六十行行行都有他!”
这麽说,他日的太子殿下这一世活着还真是滋润……
“那倒不至于,图一温饱而已,不过嘛,也算自在快活,”彦清背着手贴近少年郎,挑眉道,“如此这般又为何非要修仙呢?你说是不是啊小仙君!”
小仙君不说话,小仙君心好累,他一点也不懂修仙对小仙君有多重要!
“哈哈哈哈,原是这样,彦蚕主原来是小仙君的猎物!”
听到猎物二字,“猎物”咳了几声:“罗掌柜,话不可乱说。”
交谈间,量完了所有尺寸,小仙君先一步离了店铺。
“十日后来取,”罗掌柜道,顺便勾过彦清的脖子私语,“小仙君腰身绝妙,你若有那想法,断不可错过。”
“……”彦蚕主讪笑,“罗掌柜多心了。”
彦清在饴汤铺子前找到秋摇。他生前就爱甜食,不光好吃还好看,一个个晶莹剔透,赏心悦目。
“马蹄羹!”
秋摇讶异。
铺子里那多的选品,彦清为何偏偏叫了这个名字?
“吃吗?一人一碗?”彦清问。
“你也爱吃马蹄羹?”
“嗯,从小就爱。”
说着豪爽地掏出几文钱向卖家换来两碗,端到桌上。
……
那时一入冬,太子殿必少不了马蹄羹,然并非太子所爱,而是专门为他的侍读準备的——这是秋摇最爱吃的甜品。
吃完马蹄羹,又去赏鲜花品美酒,玩得投壶射箭,看得斗鸡杂耍,就是女子的首饰发簪也要瞧上一瞧,逛累了就去茶楼听书。这说书一行百年前并不盛行,眼下算得上是时新産物。 ', ' ')